我要的人生短暂但剧烈

知其然

在众星云集的现代艺术领域，他算不上最有名，尽管当时毕加索视他为强劲的对手。他画的肖像画风格强烈，悲伤而不失优雅，妩媚而不失得体。但他在同期只留下一幅自画像，名字叫《作为自画像的小丑》。他就是莫迪利亚尼。

莫迪利亚尼出生的那年，父亲生意失败，原本殷实的家庭宣告破产。但这并没有影响他接受良好的教育，这要归功于他受过高等教育、又极度热爱艺术文化的母亲。正是母亲发现了他的艺术天分，鼓励他走上艺术之路，还带他去意大利各地长见识。

然而体弱多病的莫迪利亚尼又患上了肺结核，之后都在与这个魔鬼为伴。但他并未畏惧，他要和魔鬼热烈地跳舞——“我要的人生短暂但剧烈”。当看到那些意大利古典时期大师的作品时，他深受震撼：那种优雅和高贵，是他要追随的;但那种百年来已经僵化的形式规则，是他要超越的。

1906年，他背诵着年轻时最爱的《马尔多罗之歌》，来到当时所有有志艺术家都必须去的地方——巴黎。他活得窘迫，但并不落魄。酗酒和滥用药物让他变穷，变邋遢，他把自己的画极其便宜地卖出去，钱一到手就去买酒，他租来的工作室里，一床一桌一椅一画架，剩下的就是空酒瓶。喝醉的时候，他会跑到街上撒酒疯，甚至光着身子大喊大叫，那时候他出的名都是因为出的丑——没有人欣赏他的画。

但这并不能阻挡女人们往莫迪利亚尼身上扑，甚至男人们。他后来遇到的经纪人为他雇佣模特、交房租，带他看病……

莫迪利亚尼表现得像个疯子，内心却是个王子。这个不得志的艺术家有着天生的乐观和激情，充满了浪漫主义和正义感。一战打响的时候，他甚至报名参军——结果当然因为身体原因被拒绝了。他给母亲写的信中总是在说明天就会好的，他会把画卖出去，也会画得更好。他从来不抱怨，酒醒后，他依然对未来充满信心。

生活的疲惫让莫迪利亚尼想寻求一种新的出口——雕塑。他热爱用石头雕塑，那种古典的庄严、丰富和对时间的召唤感，在这种原始的艺术形式里表現得淋漓尽致。他像是着了魔，没钱买材料的时候，就去附近的工地偷。

他怀抱着复兴自己的决心去复兴雕塑，结果，材料太贵，身体太差，雕塑依然无人无津，他只能返回他唯一能承受的艺术形式——绘画。但雕塑对于莫迪利亚尼的绘画异常重要，从那以后，他的画达到了艺术生涯的巅峰。

36岁那年，莫迪利亚尼贫困潦倒地死在床上，最后的爱人珍妮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跳楼自杀了。如果你搜“莫迪利亚尼”，网上流传最多的就是这个故事。

人们谈论起他的艺术，最先谈论的就是那个近11亿的天价。可莫迪利亚尼在世时只办过一次个展，开幕当天就因为警察叫停而关闭。他的一位好友曾悲痛地追问： “为什么你不在这儿看自己声名鹊起？它是一天更胜一天。”

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疾病、贫穷、酒精摧毁，或者可能就是因为他才华有限，莫迪利亚尼最好的那几年并不长。但就在那几年，他坚持了下来，像个贵族一样，接受这个不公平的世界，痛哭着、大笑着坚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