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诗歌中的“长安”与“金陵”

2019-07-15 03:30王琪
北方文学 2019年20期
关键词:全唐诗都城金陵

王琪

摘要:長安与金陵作为中国民族的两个千年古都,历来吸引无数文人骚客登临凭吊,感慨抒怀,而他们所写诗文的整体风格及表达感情却相差甚远。文章通过分析唐朝描写金陵、长安的诗歌,分析诗歌中所体现的不同的艺术风格,并进一步研究呈现不同风格的原因。

关键词:金陵诗;长安诗;政治地位;地理影响

对于城市的描写是历朝历代诗人所倾心的,那些作为“一种气氛、一种特征,或者一个灵魂”[1]的城市,往往成为文人笔下挥之不去的意象。尤其是根基深厚的都城,经过岁月的历练,它们投射出一种余味绵长的记忆。长安与金陵作为中国历史上两个著名的都城,吸引着唐代诗人为之抒怀,而他们所书写的诗歌中体现的风格却是不同的。

一、长安诗歌特点

“长安佳丽地,自古帝王州”,自西周开始,已经先后有秦、汉、隋、唐等十三个王朝在长安建都立业,长达千余年之久。长安因此累积了深厚的政治、经济、文化底蕴,唐朝时,长安更是一跃成为一个国际性的特大都市,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

作为盛唐诗人,王维共在长安36年,洛阳4年,长安可以说是王维真正的故乡,所以他对长安有着浓厚的感情。分析王维的诗作,可以看出当时盛唐的朝气。王维一首骊山温泉之作:《和太常韦主簿五郎温汤寓目之作》(1),堪称王维名作。此诗雄浑富丽,清俊蕴藉,被前人看作“盛唐正轨”,这正是从盛唐气象的高华流美、雄浑宏大的角度判定。

长安在唐朝诗人心中,除了华美,还是他们企图建功立业的地方。唐朝诗人大多喜欢将长安与太阳作比较,以彰显长安在他们心目中的重要地位。而太阳与都城的关系,最早来自《世说新语·夙惠》(2):

晋明帝数岁,坐元帝膝上。有人从长安来,元帝问洛下消息,潸然流涕。明帝问:“何以致泣?”,具以东渡意告之。因问明帝:“汝意谓长安何如日远?”答曰:“日远。不闻仁从日边来,居然可知。”元帝异之。明日,集群臣宴会,告以此意,更重问之。乃答曰:“日近。”元帝失色,曰:“尔何故异昨日之言邪?”答曰:“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世说新语》的广泛流传,将都城与太阳进行对比成为唐代潮流之一。“浦楼低晚照,乡路隔风烟。去去如何道,长安在日边”(王勃《白下驿饯唐少府》(3))、“郁郁何郁郁,长安远如日”(刘禹锡《谪居悼往二首》(4))、“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李白《永王东巡歌十一首》(5))等。这些诗歌中往往包含一种思念,而这种思念常常会衍生出一种对于国家的留恋,一种以儒家建功立业、忠君爱国为核心的社会责任感。

二、金陵诗歌特点

金陵城同长安一样,具有悠久的历史,早在春秋时期楚威王熊商就于石头山(今清凉山)建筑城邑,因地显王气而以金镇之,故曰金陵。后来,金陵先后成为孙吴、东晋、等朝都城,众多的名胜如玄武湖、莫愁湖、秦淮河等成为后世无数文人骚客观赏、凭吊、吟咏的对象。即使隋朝后金陵政治地位已经不在,它仍是唐朝文人向往之地。[3]

文人对于金陵的描写,大多集中于在山水中感受大自然的灵性,体验、玩味内心细腻的情感,叹赏文人外在的阴柔飘逸之美。即使豪放、开阔如李白,面对历史长河,也难免感叹:自然永恒,生命难再;旧时风流,而今安在?“冠盖散为烟雾尽,金舆玉座成寒灰”(李白《金陵歌送别范宣》(6)),“亡国生春草,离宫没古丘”,“六帝余古丘,樵苏泣遗民”(李白《金陵三首》(7))。

时至中唐,随着唐王朝逐渐走向衰落,中唐诗歌也开始更加关注社会现实,在书写金陵诗时更增添了时代之悲。唐朝诗人刘禹锡对南京也是情有独钟。他作于宝历年间和州刺史任上(825~826年)的《金陵五题》(8),是一组借金陵古迹、抒兴亡感慨的诗篇,第一首即视角专注于现在,群山依然在,也仍然有浪头不断拍打空城,旧时的月亮也还照耀着今日的金陵,一种物是人非之感油然而生。

三、长安诗歌与金陵诗歌描写不同的原因

(一)政治地位的不同

在政治上,唐代的金陵与长安已处于完全不对等的地位,这是两种都城诗抒写产生差异的客观基础。

隋代对金陵毁灭性的打击,使得后者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中一蹶不振,只留石头城用作蒋州治所,“于石头置蒋州,依汉置太守”。[4]繁华的六朝古都,被夷为平地。隋炀帝继位,复改蒋州为丹阳郡。唐王朝时继续推行隋朝抑低六朝旧都建康的方针。但是,这都不曾改变金陵作为“六朝故都”的形胜重地,朝廷派驻镇守之衙署,地位最高时可与东南道行台尚书省、扬州大都督府及浙江西道节度使治所相等,足可见出行政控制之严。[5]

与金陵在唐代的遭遇恰恰相反,长安的城市规模与气象在唐代臻于极盛。长安号为“世界首都”,四方朝贺,街市繁华,车马喧闹,那种生动活泼的“盛唐气象”流溢在写长安的所有诗文中,充分表现出一个强大帝国的恢弘景观与豪迈气度。

(二)地理位置不同

文学艺术的南北差异之问题甚为复杂,但自然地理的影响无疑是一个重要因素。一地有一地的山水,一地有一地的文学,这不仅是文化史上一个基本的事实,也符合科学论断。深受自然科学影响的法国艺术家丹纳在《艺术哲学》里也反复论到自然环境对希腊、尼德兰等地的艺术风格的影响[6]。在古代交通不发达,人们交往有限的情况下,人的气质、性格都会受到自然风貌、生活环境的影响,进而影响到文化的地域性差异。

长安地处黄土高原,雄踞秦川之上,北临渭水,南倚终南,东西是八百里秦川,街道坦直方正。这一特有的自然地理环境,加上汉唐的强盛与都市的繁华,形成了关中人特有的心理状态:阔达、坚实、自豪、自信。相对于长安雄强阔远、山苍水黑的环境而言,江南则多丽山秀水、烟雨朦胧之景。我们只要看看“金陵怀古”题材中那无所不在的斜风细雨、桃花流水、乌衣斜阳、烟涛渔火等,便可知历代文人登金陵时的感受与心态了。[7]

注释:

彭定求编,全唐诗·卷一百二十八,中华书局,1960.04,第1763页

刘义庆撰,刘孝标注,中华书局,2006.06,第46页

彭定求编,全唐诗·卷五六,中华书局,1960.04,第923页

彭定求编,全唐诗·卷三五五,中华书局,1960.04,第5750页

彭定求编,全唐诗·卷一百六十七,中华书局,1960.04,第2397页

彭定求编,全唐诗·卷一百六十六,中华书局,1960.06,第2383页

彭定求编,全唐诗·卷一百八十一,中华书局,1960.06,第2574页

彭定求编,全唐诗·卷三百六十五,中华书局,1960.06,第2933页

参考文献:

[1]梅新林,赵光育.现代文化学[M].法国地理学家潘什美尔对城市的论述,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95:199.

[2]葛永海.金陵守望与长安放歌:唐代都城诗的审美歧异长安诗歌[J].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04):60.

[3]周晓琳.“金陵”意象与古代作家的怀古心态[J].西华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05):1.

[4]陈文述.秣陵集·秣陵集图考·隋[M].清光绪十年(1884)扬州淮南书局重刊本.

[5]赵俊玠编注.唐代诗人咏长安[M].上编为陕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下编为陕西人民出版社,1983.

[6]伊波利特·阿道尔夫·丹纳.艺术哲学[M].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6,10.

[7]刘庆华.从“金陵怀古”与“长安古意”看文学的地域性差异[J].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9(0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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