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富尔”之“鹞”：意大利海航AV-8B

选锋

在“鹞”式战斗机的研发国英国告别该机差不多已有六年时光之际，这种世界上第一款短距起飞/垂直降落战术飞机（STOVL）仍然活跃于多个国家的军队中，譬如在亚平宁半岛，使用该机已经超过28年的意大利海军航空兵就对“鹞”的兴趣依旧不减。

“加富尔”号飞行甲板的两架“鹞”，前为双座版，后为单座版

活跃的“鹞”

今日的意大利海军拥有一项令其骄傲的资本，那就是舰载空中支援大队（GRUPAER）。这支固定翼舰载机部队使意大利海军得以“跻身于全球区指可数的此类精英武装部队的行列中”。对于意大利这个被亚得里亚海、第勒尼安海、利古里亚海、爱奥尼亚海和地中海环抱的半岛国度而言，对制海权的现实需求凸显出固定翼舰载机的可贵，而长时期在意大利舰载空中支援大队中担纲主力的，便是AV-8B“鹞”Ⅱ。

作为一支曾经强盛，却在很大程度上因为缺少制空能力而在二战中遭受痛击的海上武力来说，意大利海军对固定翼舰载机有着深切的渴求。早在20世纪60年代后期，当能够垂直起降的“鹞”式战斗机在意大利海军的直升机航母“安德烈亚·多里亚”号上首次对意大利人进行展示后，后者便对“鹞”一见倾心。

然而意大利海军求购“鹞”式的努力却受到了离奇的阻碍，根据意大利王国在1937年颁发的一项法规，海军无权拥有固定翼飞机，因为那是“空军的专属”。直到1989年，意大利议会才修改法规，允许海军配备最大起飞重量不超过15000千克的固定翼飞机。

之后，在对“鹞”的两个子型——英国的“海鹞”和美国的AV-8B进行了长时间的评估后，意大利海军更青睐后者，他们先是在1989年5月订购了两架TAV-8B双座教练机，继而和美国人签订了采购16架AV-8B战斗机的合同。按照协议，除了TAV-8B和最初的3架AV-8B之外，其余的“鹞”都是由美国提供套件，由意大利的阿莱尼亚航空公司完成总装。1991年8月，第一架交付的“鹞”式双座机进驻格罗塔列基地，同时用于直升机航母和轻型航空母舰“朱塞佩·加里波第”号，意大利海军的固定翼艦载机时代由此开启。

1995年1月中旬，“加里波第”号从塔兰托出发前往索马里海域，3架AV-8B随舰而行，执行了意大利“鹞”的第一次海外任务。在历时三个月的联合国维和部署期间，5名意大利飞行员驾驶3架“鹞”式飞机累计飞行超过100小时，出勤成功率被评估为“100%”。

至于意大利AV-8B的首次实战行动，则在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中到来。在北约空袭科索沃的“盟军行动”中，意大利“鹞”从“加里波第”号出发执行了60多架次的飞行，在打击南斯拉夫军队和准军事部队的行动中使用了传统武器和激光制导炸弹。

航母机库内呈拆解状态的“鹞”

双机编队升空

AV-8B在未来几年仍是“加富尔”号的主力舰载机

对AV-8B深感满意的意大利海军在2000年启动了从美国追购7架单座版的项目，同时对已经在役的飞机实施技术升级，令其具备携带AIM-120先进中距空空导弹和JDAM联合制导攻击武器的能力。8架打击力得到提升的AV-8B在2002年初随“加里波利”号部署到印度洋，在美军针对伊拉克的“持久自由行动”中露了脸。

意大利“鹞”的下一次实战就要到九年之后了，在西方国家于2011年军事干预利比亚的行动中，“加里波利”号所搭载的AV-8B执行了战斗空中巡逻、目标区域侦察和空对地打击等多项任务，AV-8B共出动1221飞行小时，向利比亚境内目标投下了160枚制导炸弹。

用数据说话

对于装备着“鹞”式的舰载空中支援大队而言，类似进出伊拉克和利比亚空域的行动只是短暂时刻，确保意大利7200余千米海岸线的安全及保持地中海地区的力量平衡，才是其主要的和常态化的使命。

就战术定位而言，舰载支援大队的AV-8B的主要任务是为航母战斗群提供舰队防御、实施远程武力投射（包括在敌方领空的拦截行动），以及支持意海军的圣马可两栖作战旅等地面部队的行动。大队的基地位于传统军港塔兰托附近的格罗塔列海军航空站，那里是170名飞行员、技术专家和地勤人员的“岸上之家”。

多架次AV-8B在航母实施起降作业的场面

指挥着舰载支援大队的法比奥·马尔扎诺海军少校显然对自己的单位感到自豪，由于人员结构常年保持着有效的新陈代谢，大队“始终是一个非常有活力的团队”，可以“确保每天24小时的不间断操作”。

每一批新飞行员都要远赴美国的北卡罗莱纳州，在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波因特基地接受AV-8B的训练。如此安排的一个主要原因是意大利海军为了尽可能降低后勤养护的负担，只保留了一架双座版TAV-8B教练机处于“可飞行状态”。马尔扎诺对此解释说，“毕竟双座机缺少雷达和雷达预警接收器，武器挂载点也比较少，它只要能满足最基本的训练就可以了。”

每一位意大利AV-8B飞行员的年飞行时长指标是180小时，其中实际驾机飞行时间大约为150小时，另外得在飞行模拟器中“补上”30小时的缺口。舰载支援大队每年都会进行大量陆基训练，包括空战机动和空对地作战，以及与地面部队的协同演练;不过顾名思义，这个飞行单位最重要的训练科目还是在航空母舰上进行的。

在航母部署状态下，舰上的着舰信号官（LSO）在飞行员的训练中扮演着格外重要的角色。意大利航母上的着舰信号官通常就是由舰载支援大队的资深飞行员自己担任的，他不仅承担着引导飞机降落的“本职工作”，还要完成所有的飞行综合计算，包括确定压力、温度、飞机配置、武器载荷和燃料量等一系列数据。

每次飞行前，信号官需要细心考察的一个重要环节是发动机的性能。就理论而言，“鹞”的“飞马”涡扇发动机在没有加力燃烧的条件下可以产生令人印象深刻的104千牛推力，不过在实际使用中，每台发动机的状况和推力值都是不同的。“飞马”发动机有两项关键数据，其一是相对喷射管温度（RJPT），其二是相对悬停值（RHO）。前者显示的是发动机在正常工作范围内的温度数据，温度越低意味着发动机性能更好;后者则表示发动机在悬停方面的性能，也即与参考基准值相比较的发动机推力上限值。

在信号官通报了包括发动机数据在内的一系列测试值后，航母的舰长会由是计算出放飞舰载机所需要的合适风量，从而计算出航母的行驶速度以补偿风力值。而在升空之前，每一位AV-8B的飞行员都会读取到飞机载重、发动机喷口状态、平台行程（从飞机启动位置到飞行甲板顶端的距离）等数据，从而做到对此行心中有数。

在舰载机返回母舰时，信号官更要发出准确的引导。“鹞”式的垂直降落是其成名绝招，这也需要机身和母舰都保持在相当平稳的状态才行。一个重要的指标是燃料量，这将直接影响“鹞”的悬停状态，因此信号官会提前告知飞行员在返舰时的合适燃料数量，而当飞行员关闭节流阀进入怠速状态后，最后一次着舰指引会在飞机离飞行甲板只有约半米高时发出。

随航母出海

意大利海军航空兵目前保有23架“鹞”，其中单座战斗机14架，备用机4架，双座教练机1架，备用机4架。当意大利海军的新旗舰，排水量27000吨的航空母舰“加富尔”号在2008年3月入役后，AV-8B亦成为其主力舰载机，舰载支援大队视任务需要灵活配置于双航母打击群之中。

AV-8B值勤归来后的清洗

航母出海总是令人激动的经历，而舰载大队每年四到五次的海上训练对于维系团队的战斗力而言是至关重要的。对于那些从美国“学成归来”的新人来说，在“模拟实战条件”下于航母上实施起降作业是他们军旅生涯的重要一关，经过了这样的考验，才能真正成为大队里的一员。

每当从格罗塔列基地移驻到航母上，舰载支援大队的全体人员总感觉自己迎来了真正能够展现平生所学的场合，而“加富尔”号相对“加里波第”号宽敞得多的舰上空间也让飞行员和保障人员们乐在其中。曾任“加富尔”号舰长的文图拉海军上校对此评价道：“航母的编制舰员由450人组成，加上舰载支援大队的人员后上升到600人左右;舰上的住宿铺位总数为1204个，这意味着我们尚有能力接待更多的机组。”

当以训练新人为主要目的时，航母编队通常执行“绿水运行”（GWO），也就是说航空母舰会尽量靠近海岸线行驶，以便飞行员在紧急情况下可以备降地面机场。完成这一阶段后，航母编队在远离海岸线的“蓝水运行”（Bwo）中就面对着更大的风险。大队指挥官马尔扎诺少校说，“飞行员往往被要求一次着舰成功，个别‘幸运儿可能会有第二次尝试机会，但一般而言着舰失败的人就只能弹射出舱，等待直升机的救援了。幸运的是，这种情况还从未发生过。”

意大利海军每年有两个主要演习周期，第一次在5月，第二次在10月，演习从三个方面检验各部队的战备情况：防空，反潜和反舰。在塔兰托湾进行的反水面目标演习声势浩大，以“加富尔”号为首的航母战斗群通常编有两艘防空驱逐舰、两艘护卫舰、数艘巡逻艇和一艘補给船护送，有时“加里波第”号也会加入编队行列。

夜间作业状态下的醒目灯光设置

在“加富尔”号上滑跃起飞的“鹞”

身处舰队最外层防御圈中的AV-8B总是要第一个直面“威胁”，无论它来自空中还是海上。在必不可少的对海打击科目中，“鹞”式较多采用GBU-54激光精确制导炸弹，尽管年代久远但仍不失其价值的AGM-65F“小牛”红外制导空地导弹也是一种选择。和美国海军陆战队的AV-8B一样，意大利“鹞”也配有以色列拉斐尔公司开发的“利特宁”Ⅱ瞄准吊舱，它不仅用于引导制导炸弹，也用于情报、监视和侦察作业。

此外，就算如马尔扎诺少校所说的“在现在的战术情境中，人们明显偏爱带有GPS和激光制导字样的武器”，意大利的“鹞”式飞行员们仍钟情于传统的机炮和127毫米口径火箭。“我们面临多类型的近距离空中支援需求，”马尔扎诺表示，“在某些情况下，传统武器比制导武器更有用，比如25毫米机炮就足可以让你的敌人抬不起头来。”AV-8B拥有专属配套开发的GAU-12/U机炮吊舱，两个并行吊舱一个内置5管“加特林”机炮，另一个容纳300发炮弹，在恰当的场合可以倾泄猛烈的火力。

保持冷静

当航母编队感受到“空中威胁”时，舰载支援大队的AV-8B就要从“加富尔”号的甲板腾空而起，投入空战巡逻。而在此类演练中，扮演“敌机”的通常是意大利空军的EF-2000A“台风”式战斗机或者AMX轻型攻击机。

马尔扎诺兴奋地表示，“我的人经常在空对空任务中和AMX及‘台风展开混战，我们都知道‘鹞并不是为了空中优势而生的飞机，但是基于AIM-120先进中距空空导弹，这种飞机的能力足以捍卫舰队的尊严。”

尽管大队指挥官自信满满，但事实上很难想像，“鹞”式所陷入的这类“混战”呈现出的是一幅怎样的迷乱图景。这毕竟是一种二代半的亚音速飞机，而其对抗的“台风”则是先进的四代机;不仅如此，“鹞”甚至还要直接面对F-35这样全新的五代机的严峻挑战。

按照最初的计划，“加宫尔”号航母上的固定翼舰载机本应该是具备短距起飞/垂直降落能力的F-35B，但是这一列装计划进展得并不顺利。意大利海军最初准备订购22架F-35B，后来减少到15架——削减后的数量被认为已可以满足“加富尔”号的需求，这艘航母的最低固定翼舰载机配置数量是12架。

正准备在“加里波第”号上着舰的AV-8B

在AV-8B座舱内观察到的“加里波第”号舰岛

根据原先的书面方案，F-35B应该在2017至2018年间全面取代现役的AV-8B，而在成本失控与进度落后的双重影响下，在意大利本土完成总装的首架F-35B在2018年1月才宣告下线，并随即移交美国南卡罗莱纳州的海军陆战队基地，这意味着和AV-8B的飞行员养成过程一样，意大利海军的F-35B的飞行员也得在美国受训。

按照目前的预期，意大利海军在2020年将获得3架具备初始作战能力的F-35B，届时可能会和列装F-35A的意大利空军第13大队第32中队共享在阿曼多拉的基地。意大利空军已经为F-35A培训了第一批教练飞行员，海军的相关工作仍处于不确定状态。不过马尔扎诺少校又有了自豪的理由，他宣称海军的第一批F-35飞行员将来自AV-8B大队。“从一种STOVL飞机转换到另一种STOVL飞机，这不仅是我们的优势，也是我们的责任。基于已经在飞行中获得的经验，终将从这里走出一代新人。”

就算F-35B蓄势待发，“鹞”在意大利海军航空兵中的地位仍不会发生动摇，因为即便按照“乐观”的估计，F-35B也要到2023年前后才会完全替换掉AV-8B。因此意大利海军在悉心维护AV-8B——每200小时进行一次“阶段维护”，重点是检查机身结构、发动机、航电设备和液压系统——的同时，仍然保持着将“鹞”分批次送往美国进行重点维护的做法，一是防止机身结构受到氧化和腐蚀影响，二是实现最新的硬件和软件技术更新。

目前意大利“鷂”所采用的系统软件版本已由H6.1升级为H6.2，主要增加了GPS导航功能，下一轮软件升级的目标是H7.0版，将首次实现16号战术数据链的集成，但时间尚未确定。“AV-8B唯一真正欠缺的就是战术数据链，一旦取得突破，它就依旧是一种极具竞争力的飞机，更是最好的空对地平台之一。”

虽然意大利海军的不少人正急盼F-35B的到来，常年与AV-8B打交道的马尔扎诺却有自己的观点。“就某些功能而言，F-35B甚至无法与AV-8B相媲美，AV-8B可以执行非常多样化的任务，而F-35B不可能面面俱到。”当然，舰载空中支援大队正憧憬着这样的前景：将自己在AV-8B获得的丰富经验转移到F-35B上，从而形成亚平宁海空新的战斗力。而在接下来的这一特殊的过渡时期里，“加宫尔”号航母的舰铭看来适合意大利海军航空兵部队的所有人：在逆境中保持冷静。 [编辑/行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