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谁都别来劝我

谷照明

王安石早年做淮南判官任满时，按规定可向皇帝提交书面申请，然后顺风顺水地荣获馆职，捞钱更随意。但他拒绝了这条捷径，即使他在当地的政绩红红火火。欧阳修看不惯他这别扭劲儿，又推举他做谏官，他以“祖母年迈，需要照顾”为由推辞，一个“孝”字噎得欧阳修目瞪口呆。

朝廷实在太想给他找个好差事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有次，皇帝命人直接把诏书送到王安石的家里，谁知他还是拒收。像老鹰捉小鸡一样，钦差绕着院子追了几圈，王安石跑不动了，居然一头扎进厕所，再也不肯出来。钦差很无奈，也不能任由德高望重的王相公憋死在厕所里，只好把诏书放到桌子上，转身开溜。王安石的反应倒快，大步流星地追上钦差，硬把诏书塞了回去。

王安石的犟驴脾气几乎无处不在，“拗相公”的名号可不是大风刮来的。京城有个少年得到一只生猛的斗鸡，王安石的朋友眼红得不行，几次向少年讨要，少年都不答应。那朋友仗着有王安石撑腰，强行抢走斗鸡，半个铜板也没留下。不料少年是个狠人，追上来就砍，那朋友还没来得及耍横就断气了。此案报入开封府，“杀人偿命”没得还价，少年被判死刑。眼看这一决议就要全票通过，王安石却唱起反调，说：“在少年明确拒绝的情况下，抢走斗鸡就是偷盗行为，那么少年的追杀也可定义为缉盗行为，法不当死。”此言一出，众人唏嘘——王相公的友谊果然是塑料做的！此案移交大理寺重新审理，相关官员翻烂律法后，一致表示维持原判。皇帝知道这件事后，让王安石去开封府赔礼道歉，王安石说：“我没错，不去！”御史们忍不了，向皇帝报告王安石的无礼，王安石还是说：“我没错，不去！”

还有一次，登州有个妇女嫌弃丈夫的睡相太猥琐，半夜拿刀攻击，丈夫没死，但落了一身伤疤。案发后，大家都认为这个妇女该当死罪，只有王安石不服。他固执地在律法里抠字眼，旁征博引，反复辩论，认为妇女的罪名至少应减两等。王安石的嘴皮子实在太溜，摆的逻辑也没啥破绽，最后皇帝只好允许他任性一回。

王安石对同事沈遘（沈括的堂侄）很有意见，从来不用正眼瞧他，认为他学识浅陋、不思进取，还写下“倚然一榻枕书卧，直到日斜骑马归”的诗句来吐槽。直到沈遘去世，王安石也没有“黑转路人”，甚至当沈家后人请他为沈遘写墓志铭时，他直接甩出“公虽不常读书”等字眼。旁人提醒道：“沈遘好歹是状元出身，说他‘不常读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王安石不接话茬，只将“读”改作“视”，其余一字不动。

北宋高官滕元发和郑毅夫也在王安石的黑名单里，分别被他喊成“滕屠”和“郑酤”，一个杀猪的，一个卖酒的，齐活儿！后来郑毅夫官至宰相，王安石也不肯改口。郑毅夫有次路过战国侠士朱亥（屠夫出身）的墓，作诗道：“凭君莫笑金槌陋，卻是屠酤解报恩。”听闻这番颇为悲壮的抗议，王安石说：“你报你的恩，我爱叫啥叫啥！”面对这头犟驴，众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