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实实唱戏”

2019-07-19 02:26徐焱周小凤
当代党员 2019年11期
关键词:学戏戏班子唱戏

徐焱 周小凤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雙抖袖正冠,顾盼自得,一曲《贵妃醉酒》穿越时空隧道,被两代京剧人婉转演绎。

席慧馨,94岁,国家二级演员,曾任四川省万县市(现重庆市万州区)京剧团副团长;田琳,27岁,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重庆市京剧团优秀青年演员,被列入重庆市第二批“青年文化优才”培养计划。她们都曾在京剧《贵妃醉酒》中挑大梁,将杨玉环的古典优雅展现在观众面前。

变迁的是时代,不变的是对艺术的情怀与执着。在重庆党刊全媒体的撮合下,一场关于岁月与人生道路的“戏”,在这两位相差67岁的京剧演员之间上演。

“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实实唱戏”

田琳:席老师,我学习京剧是由于我父母的安排,如果让您的人生重来一次,您还会选择学戏吗?

席慧馨: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学戏,因为我喜欢唱戏。我的父亲是位唱老生、老旦的京剧演员,有嗓、有文化、很自律,他和很多角儿合作过。父亲有一个自己的戏班子,他们和别的戏班子搭台表演时,我就在旁边看,渐渐学会了一些唱法。父亲见我对唱戏感兴趣,就在闲暇时教我一些表演技巧。他教戏蛮认真,对我也很严格,小时候调皮,为了学戏,我也挨了不少打。父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实实唱戏”,这句话对我影响很大,使我获益一辈子。

田琳(左)正与席慧馨(右)交谈 图/徐焱

田琳:京剧表演对基本功要求很高,为了学戏,您做过哪些努力呢?

席慧馨:群众就是我学戏的老师。父亲所在的戏班子很大,有武行,在我八九岁的时候,父亲就让我跟着武行的演员们练习下腰、劈腿、翻跟头这些基本功。除了父亲教我一些京剧唱腔,剧团里其他人也是我的老师。他们见我年龄小,什么技巧都教给我,比如,唱小花脸的教我唱《玉堂春》,让我学会了念白。团里的人每天起床都要吊嗓,对着一个有水的坛子练声,我也跟着跑到阳台上喊嗓,一边喊一边琢磨唱腔。

那时候,戏班子会在集市搭一个台子,专门让小孩子唱,《武家坡》是我演的第一出戏。后来父亲的戏班子在武汉和梅兰芳先生搭班唱戏,管事的看我机灵,就让我演宫女,大人们都说梅兰芳先生是个名角,但我因为经常在戏台跑,所以在演宫女的时候一点儿都不紧张。

“爹娘打骂有何用,成人还要自成人”

田琳:您到万州以后,成了京剧团的挑梁人,您在教育学生上有什么心得呢?

席慧馨:这里我要借王佩瑜(京剧演员)讲的一句话——“你唱得好,是你的天资好;你唱得不好,是老师教得不好”。团里的孩子们年龄都很小,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小时候学戏的影子。在我看来,他们和我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他们住哪儿我就住哪儿,有孩子生病了,我就立马带去看医生。在我学戏的年代,还没有系统教学这个概念,我也没有拜过什么角儿,所以我在戏曲技艺上能教给他们的不多,遇到有好的老师能给他们提供更好的学戏机会,能够发挥孩子们的天赋学好京剧,我也鼓励他们拜在别的老师门下。在我这里,没有什么门第之分。

席慧馨年轻时的剧照

田琳:剧团的工作比较繁杂,您是怎么让一个剧团团结起来,发挥“一棵菜”(戏曲行话,指全体人员严密配合演好一出戏)精神呢?

席慧馨:我不会管理,我就会唱戏,剧团里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做。在剧场里,舞台脏了、毯子脏了,我就带头去打扫、清洗;下乡演出,到了新地方时,搬东西我先搬,我不会指手画脚。有同事跟我讲:“这些事情你不要做,你是团长。”我就回他:“团长不是人呀?团长也是人嘛,要做大家一起做。”我不会管账,团里需要添置什么东西,就自己掏腰包买了;团里人有什么困难找到我,我也是能帮则帮。时代好了,能唱戏、能吃饭我就很满足了,其他的我也没想太多。

田琳:您觉得对于青年演员来讲,怎样才能做到像您一样静下心来,一心一意钻研京剧技艺?

席慧馨:俗话说:“爹娘打骂有何用,成人还要自成人。”学习任何东西都要靠自己,别人是代替不了的,要自己走正道且努力才行。一个人想要钻研好一门技艺,首先要自己下定决心,下了决心才能做好这件事;其次是要走正道,要看准方向、明确道路,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走、应该跟谁走、应该向谁学习,要把这些问题想清楚。

“我的一切都是党给的,我听党的话,愿意跟党走,永远跟党走”

田琳:回忆您的京剧生涯,您觉得印象最深刻的事是什么呢?

席慧馨:有一个日子我永远记得:1958年9月3日。这是我入党的日子,我好不容易才入了党。以前唱戏,我就想着能吃饱饭、不挨饿就行,新中国成立后,政府组织我们进行文化学习,我的思想有了很大的转变。老师跟我讲:“一滴水很容易被蒸发,但是融进大江里就能起一些作用。”渐渐地,我明白了一个人唱戏不仅仅是为了解决温饱问题,还要为人民服务,通过自己的表演,丰富群众的精神文化生活。

田琳:您是基于什么考虑,作出捐献遗体这个决定的呢?

席慧馨:我老家在江苏,我的爱人去世以后也葬在江苏。我老跟囡囡(席慧馨的女儿)说,赶明儿我死了,就把我的骨灰撒在长江里,顺流而下回家去,但近些年来通过学习,我有了新的思考。新时代要有新作为新篇章,我也想做一点新贡献。在旧社会,“王八戏子吹鼓手,剌头修脚下九流”,我们都是被看不起、踩在脚底下的人,我能有今天的幸福生活,都是因为党的领导好。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我现在都得到了。

我是党员,我的一切都是党给的,我听党的话,愿意跟党走,永远跟党走。我现在老了,想唱戏没有嗓,想动没有力气,只有这一把老骨头,捐给医学事业是我能做的最后一点贡献了,也算是了却我的一个心愿,不枉党和国家培养我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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