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西成对贵州近代教育的积极影响与现实意义

安静静 刘相如

摘 要：民国初年，贵州各派军阀相互混战，造成政局动荡。桐梓系军阀周西成在各派军阀混战中取得胜利，成为贵州省政府主席。周西成是一位雄心勃勃的军阀，在他执政贵州3年间（1926—1929），通过铁腕统治，积极恢复和发展贵州社会经济，社会各项事业发展取得一定成就。具体到教育事业，周西成改革和完善教育行政体系，保障教育经费，整合教育资源，创办贵州大学，加快了贵州教育近代化进程。周西成发展贵州教育事业，注重调查研究的精神以及实施公立办学的思想，值得我们借鉴和思考。

关键词：周西成; 贵州;近代教育

中图分类号：K258.2/G52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7615（2019）02-0114-04

DOI：10.15958/j.cnki.jywhlt.2019.02.022

周西成（1893—1929），字继斌，名世杰，贵州桐梓人，青少年时期生活在桐梓，儿时读书于乡间私塾，16岁在县城明德学堂读书，19岁从戎。周西成有过硬的军事素质，战争中展现出卓越的军事才能，屡立战功，由基层士兵升迁到军队高级将领，成为地方实力派，并于1926 年担任贵州省政府主席。周西成主政贵州三年，积极恢复和发展贵州社会经济，努力改变贵州积贫积弱的局面，其中“以修筑公路，兴办电厂，发展电信，创办贵州大学最为彰显光彩，具有贵州近代化建设的先导性”[1]。1929 年，周西成率军作战，在贵州镇宁八棱中弹溺水身亡。学界关于周西成的研究成果较多，研究视角聚焦在周西成发展军事、兴办实业等方面。在教育领域，学界多关注周西成创办贵州大学等事迹。然而，周西成在改革和完善贵州教育行政体系，保障基础教育方面，研究还不够深入。因此，我们很有必要深入研究周西成发展贵州教育采取的举措及其现实意义。

一、周西成发展贵州近代教育面临的社会现状

（一）军阀混战，政局动荡

中华民国建立以后，贵州进入军阀统治时期，为争夺军政控制权，各派系相互斗争，引发贵州政局动荡。民国初年，贵州军阀以兴义籍军阀刘显世和桐梓籍军阀周西成为主要代表。刘显世为黔系军阀的鼻祖。1912年3月4日，唐继尧出任贵州都督，刘显世为军政部长，两人联合军事统治贵州。1913年11月，唐继尧调任云南都督。刘显世便统治贵州。1915年，刘显世支持袁世凯复辟帝制，爆发了护国战争，随着护国战争形势的急转直下，刘显世于1916年1月27日宣布贵州独立，并自任贵州都督，成为民国初年贵州的实际当政者。周西成是桐梓系军阀的魁首。在军事斗争中，周西成利用同乡、亲戚关系，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1923年，周西成组织“靖黔军”，重用犹国材、侯之担、蒋在珍、车鸣翼等桐梓籍军人，形成以周西成为中心的桐梓系军阀。同时，周西成充分利用西南军阀之间的矛盾，在贵州、四川等地扩张势力，羽翼逐渐丰满，成为地方实力派。

民国初年，贵州各派军阀内部也存在各种矛盾。兴义系军阀刘显世内部集团存在新旧派系斗争。“在刘显世周围，旧派以熊范舆、何麟书、张协陆和郭重光‘四大台柱’为核心集团。新派以王文华周围形成以日本士官生为主，保定系和云南讲武堂毕业生辅之的年轻军人集团。新、旧两派的斗争始终以旧派企图夺回军权为触发点。”[2] 1919年11月26日，新派通过“民八事变”掌握贵州军政大权。新派系掌握贵州军政后，内部也不稳定。1922年初，新派系内部发生火拼，何应钦因内斗被逐出省。袁祖铭于4月19日进驻贵阳，取得了贵州统治权。1923年3月，唐继尧任命其弟唐继虞为东南宣抚使兼滇、黔联军前敌总指挥，率军进入贵州，袁祖铭战败。当袁祖铭战败之际，贵州的统治权被以周西成为首领的桐梓系所掌握。1926年6月1日，周西成担任了贵州省政府主席，掌握贵州的军政大权，贵州政局实行了短暂的稳定。

（二）经济基础薄弱，自然灾害频发

贵州处于西南边陲的内陆地区，自然地理条件恶劣，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称，这样的地理条件导致贵州经济发展严重滞后。具体而言：农业生产方面，由于缺乏资金，生產方式十分落后，劳动效率十分低下。当时时局动荡，各派系争相掠夺财源，搜刮民脂民膏，百姓处于食不果腹的地步。虽然在织布、纺纱、烟叶、茶叶等方面有些许发展，但由于地方当局的剥削和压榨，发展十分艰难;工业生产方面，也遭到地方官员的盘剥和压迫，发展十分缓慢。全省工业，基本上是手工作坊，没有其他，且产品质量不高;交通运输方面，1926 年以前，贵州的陆路交通基本上为驿道和人行小路。运输方式也是人挑或肩扛，用马当运输工具的也很少，工商业发展极为缓慢。1924—1925 年间，贵州自然灾害频发，全省遭遇水灾、旱灾、雹灾、虫灾，社会经济遭受重创，人民生活十分艰苦。1924 年，贵阳县“七月后，淫雨累月，以致收成较往年尤歉，新米上市即属昂贵，贫民断炊者甚众”，普安县“蝗虫，灾情奇重，为百年所未见”[3]。而主政的彭汉章政权“将悍兵骄，中枢失驭，防区俨同割据，政令不出省门;加之饥馑荐臻，盗贼蜂起，殍饿载道，商旅畏途，以草根食尽之小民，犹日罗掘以供军米，以堂堂最高行政之省署，乃时贫乏几至断炊。”[4] 由此可见，民国初年，贵州农业歉收、工商萎缩、交通闭塞、百物腾贵，整个社会经济陷入绝境。

综上可知，周西成主政贵州前，军阀派系斗争激烈，政局相当混乱;经济一片萧条，民生凋敝、社会发展停滞不前。显然，在这样的社会状况下，周西成发展贵州教育面临很大的挑战。

民国时期是贵州教育近代化的重要阶段。贵州教育由传统教育向现代教育演变，受时局影响，贵州教育在动荡中曲折发展，艰难地承载着社会变革所赋予的历史使命。周西成当政贵州后积极发展教育，改革和完善贵州教育体系，采取一系列举措，对贵州近代教育产生深远影响。

（一）周西成发展贵州近代教育的举措

1.建立全省教育行政机构

1917年，贵州省教育会向刘显世省长提出《省教育会整顿全黔教育案》，指出：“近年各县学务中，固有成绩可观者，而大多数则退化于无形。”由于地方教育没有独立的行政机构，贵州教育一直以来缺乏统一的领导管理。全省也没有正式的教育政策法規，更没有正式的教育发展规划，贵州教育处于自我生长状态，发展十分缓慢。周西成执政贵州后，即开始建立地方教育行政机构。 1927年2月，周西成建立贵州省教育厅，著名教育家周恭寿出任教育厅厅长。在周西成的支持下，周恭寿着手整顿积弊，采取举措推进贵州教育行政机构的改革：一是教育厅下设两个科，一个为总务科，一个为办理教育业务科，其组织机构、职能职责与1922年颁发的全国最新学制吻合。当时贵州省教育厅内部结构相当简单，但客观上第一次有了负责全省教育事务的省级教育行政机关;二是周西成把县劝学所改为县教育局。民国之初，贵州县级教育一直沿袭清末的劝学所制度。1927年4月，贵州省教育厅印发了《贵州省县教育局规程施行细则》，规定各县设立教育局，协助县长处理全县教育工作，督促指导全县教育事务。各县教育局的建立，客观上为贵州的教育近代化提供了重要保障。

2.发展中小学教育

前述可知，民国初年，贵州军阀混战，政局不稳，财政收入投入到军费当中。当政者无暇顾及贵州教育发展，中小学教育发展迟缓。周西成任贵州省政府主席后，在中小学教育方面采取了一些措施。为了促进中小学教育的发展，贵州省教育厅制定的《贵州省县教育局规程施行细则》明确规定：各县教育局经费独立，各县学款不得擅行挪移。在教育厅的指导和督促下，各县教育局能够基本履行职责，采取相关措施扶植本地中小学教育的发展，如：提倡开展义务教育，创办新式小学堂，从财力上扶持私立小学等。这些举措促进了小学教育。在中学教育方面，周西成支持周恭寿对全省中学进行整顿，将全省划分为8个中学教学区，每个区设立1所省立中学，并把所有的联立中学都改为省立中学。一共有8个省立中学，即贵阳一中、赤水二中、遵义三中、安顺四中、都匀五中、瓮安六中、思南七中、镇远八中，这些省立中学全面实施新学制、新课程，这些措施促进了中学教育的近代化。联立中学变为省立中学以后，由省教育厅直接分管，经费由省拨给，大大提高了办学条件，成为当时全省办学条件最好的中学。在建立省立中学的同时，各县立中学和私立中学也得到发展，安龙、兴义、黔西、天柱、铜仁、大定、瓮安、黎平、思南都成立了县立中学。

周西成当政期间，还在贵阳男子师范学校举办后期师范班，在女子师范学校开设特班，解决了中学师资力量的不足。同时，一些私立学校也得到了发展。在周西成的推动下，在短短的3年时间，贵州的中小学教育得到了较大发展。据民国十九年（1930）的统计，当时贵州全省有小学1 752所，学生83 000人;有中学26所，学生4 493人。这些都客观上促进了贵州近代中小学教育的发展。

3.创办贵州大学

清末实施“新政”，于1902年创办贵州大学堂，贵州近代高等教育开始发展，但十分艰难，由于师资等问题，办学规模不断降低，由大学堂变为高等学堂，再变为简易师范学堂，最后停办。周西成执政贵州以后，积极恢复发展贵州大学。1928年，周西成下令撤消法政专门学校，成立省立贵州大学，由周恭寿担任校长，陈济舟为教务主任。贵州大学开办之初，设置文、理、预科各一班，土木工程、经济、医事三专科各一班，约有学生200人。半年后又增办矿业专科1班。学制为预科2年，专科3年。省立贵州大学的创办，不仅使大批贵州青年可以接受近代教育，并且为贵州近代化发展培养了一批急需人才。在短短3年时间，贵州大学即为全省培养了约300名具有一定近代科学文化知识的人才。

尽管省立贵州大学办学规模小，课程设置单一，但客观上为贵州近代高等教育的发展做了积极贡献：从它的专业设置、人才培养方面来看，基本体现了高等教育为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服务的办学精神;从师资队伍方面来看，省立贵州大学聘请贵州知识界中的精英作为老师，既有来自北大或国内外其他大学毕业回黔者，如杜叔机、罗登义、陈济舟、邓光济、乐景武、花莱峰、罗绳武、聂安陶等;也有本省的专家学者，如王蔬农、赵乃康、孙云波、杨覃生等。这批人大多在国内外大学系统地接受过近代科学文化的教育，具有革新思想、献身精神;从社会影响方面来看，省立贵州大学不仅有力地冲击了传统教育，而且对贵州社会革新传统观念，丰富文化土壤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二）周西成发展贵州近代教育的影响

1.对近代教育行政机构的影响

周西成任用周恭寿，对贵州教育行政机构进行改革，完善了贵州教育行政机构体系，对近代教育行政机构产生了重大影响。周西成在教育厅之下设立科室，其职能明确，各个科室根据其职能对教育业务进行指导，具有一定的创新性。其中，最为突出的是周西成把县劝学所改为县教育局，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众所周知，自秦朝实行郡县制以来，县级政府是我国最为稳定的政权，县级政府又是基层政权，它和百姓的生活密切相关，而教育是县级政府实施的重要职能之一。从历史和现实来看，县级教育发展关系到国家教育发展大局。周西成将劝学所改为教育局，其职能是协助县长督促并指导全县教育事务，这就从根本上改变了贵州县级教育管理薄弱的局面，无疑具有里程碑意义。因此，周西成执政时期对贵州近代教育行政管理体制的改革与完善，客观上为贵州的教育近代化提供了重要保障。

2.对近代基础教育的影响

周西成在基础教育方面实行省立中学由省教育省厅直接分管，经费由省拨给，“县教育局经费独立，各县学款不得擅行挪移”等措施，为贵州基础教育发展提供了政策和物质上的保障，这在近代贵州执政者当中实属难得。贵州各派军阀为了争夺贵州统治权，把有限的财政经费投入到军费当中，没有顾及贵州教育的发展。在周西成执政贵州前，社会经济发展处于崩溃的边缘。周西成执政之后，在财力有限的情况下，采取强有力措施，保证基础教育经费，这为贵州基础教育发展开创了良好局面。周西成时期扶持的省立中学、贵阳一中、遵义三中都是当时的名校。时至今日，安顺一中（原安顺四中）、都匀一中（原都匀五中）等学校的一部分仍是贵州省级重点中学，为国家培养了大批人才。

3.对近代高等教育的影响

在贵州高等教育发展的近代化历程中，周西成起到了重要作用。周西成任贵州省政府主席后，恢复和发展贵州大学，使贵州有了一所近代完全意義的综合性大学。在周西成执政贵州期间，贵州大学培养了各类人才，在贵州社会、经济、科技、文化等领域做出了重要贡献。如前所述，很多贵州大学毕业的学生成为贵州近代化事业的中坚力量，在思想文化方面给贵州带来一股清风，并逐步改变了人们的思维方式、生活习惯和精神风貌。后来的史实也证明周西成对贵州大学的建设功不可没。1929年，周西成在军阀混战中阵亡，贵州大学没有了支持，加上办学经费没有着落，被迫停办。到抗日战争爆发之前，贵州高等教育一直没有得到恢复。因此，从这个层面来讲，周西成对贵州近代高等教育发展产生了深刻影响。

（一）注重调查研究

周西成时期，在省级层面建立教育厅、各县设立教育局，这都需要开展前期的调研，并结合贵州省情和县情改革和完善教育行政机构。1927年4月，贵州省教育厅出台《贵州省县教育局规程施行细则》，明文规定县教育局协助县长处理教育事务，明确各县教育经费专款专用，实行经费独立，加大财政投入，从制度层面解决阻碍教育发展的瓶颈。此前，政策制定者经过长期调研贵州各县教育发展状况，发现一些县级官员忽视教育，对教育经费随意拖欠，恣意克扣教职人员工资，严重阻碍贵州教育发展。因此，从规程细则上明确教育专项经费，才能保证教育发展。当前，我们党优先发展教育，这不仅需要我们学习党对教育工作的理论、方针、政策，还要调研贵州教育发展的实际状况，把党的教育方针、政策与贵州教育发展相结合，制定相关政策，实现教育健康持续发展。

（二）发展公立教育

周西成时期，对全省中学进行整合，把中学分为县立中学和省立中学。它基于两方面的考量：一方面，贵州各地经济发展不平衡，加之军阀混战、自然灾害频发，部分县级财政捉襟见肘，让其发展教育勉为其难。因此，实现一县和数县联合办学，既能减轻财政负担，又能广泛吸纳各县适龄儿童入学;另一方面，从省级层面设省立中学，以全省之力举办一批中学，实现贵州教育高质量发展。事实证明，这些举措完全有必要，也让世人公认，前述贵阳一中就是最好的例证。近代公共教育体现的是民主社会对社会公平和平等的价值追求，它要求教育考虑社会群体利益，体现公平与平等的原则。公益性是教育的本质特征之一，因此，教育应当是政府主办、服务公益模式。周西成发展公立教育，是为实现教育公平，也是我们当今教育追求的目标。

历史证明，周西成是近代贵州军阀当中较有作为的当政者，他大力恢复和发展贵州社会经济，为贵州近代化打下基础。教育是一项长期投入的事业，周西成主政贵州时间虽然很短，但他在发展贵州教育方面不遗余力，从改革和完善教育制度到政策的具体实施，都取得很多成果，有的教育改革成果乃至今天都留有痕迹，体现了他与贵州其他派别军阀的不同之处。因而，周西成发展贵州近代教育的各种举措，值得我们借鉴和思考。

[1] 张羽琼.贵州教育发展的轨迹[M].贵阳： 贵州人民出版社，2009.

[2] 刘文生，唐春芳.兴义系军阀派系斗争及其对贵州的近代统治[J].黑龙江史志，2011（21）：125.

[3] 刘军. 周西成与贵州经济的近代化[J].学理论，2011（7）：85.

[4] 贵阳市志编纂委员会. 贵阳市志·教育志[Z]. 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1.

（责任编辑：蒲应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