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女孩儿

陈一心

十年岁月流转，我早已不复旧时精致，玻璃做的眼睛不再明亮，填满身体的棉花也已浸透了那些或美好或悲伤的往事。

旭日东升的时候，女孩在起床铃的催促下赶忙翻身起床，叠好被子，将我放在床铺的一角，然后笑着向我挥挥手：“早上好呀。”再赶在起床铃打响之前跑出宿舍。我躺在床鋪上，望见窗外阳光明媚，一如四千个日夜以前的那个初夏，我们初见的日子。

我是个做工精致的兔子娃娃，玻璃做的眼睛乌溜溜的，很是可爱。那时的女孩不过三岁，满脸稚气。那天她打开房门，欣喜地发现姑妈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抢到手中打开，然后怀抱着我便舍不得放下。那天也是这般阳光正好，谁都不曾想到，后来的几千个日日夜夜，我们竟会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幼时的女孩是个爱笑的人，一进家门便会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校园里的种种趣事，还常常搬来小桌小凳同我一起吃饭。独生子女的童年似乎总有些孤独，女孩却不然，她说，我就是她最好的朋友。记忆中的那段时光总是充盈着欢笑声，我多希望可以开口告诉女孩，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想张开手臂拥抱她。

稍大些，女孩总带我四处游玩。拱桥上，亭子里，小溪边，都留下了我们一同游玩的痕迹，山海关外、西子湖畔，女孩去过的每一个城市，都有我的身影。比起当时许多一起摆在货架上的同伴，我多么骄傲于自己可以做女孩成长之路上的记录者，没有缺席，从不迟到。

天色渐渐黑了，窗外的街道已是一片漆黑，只有校园里一片灯火通明。踏着皎洁的月光，女孩放学回到了宿舍。而我从回忆中惊醒，说来，女孩儿已经是个姑娘了，两百日后便要踏上中考的战场了。这决胜的一年，女孩常常感到突然的恐慌与茫然。人们都不说话了，整个小镇彻底安静下来了，只有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夜深人静，她会迷茫于未来何去何从，会觉得孤独而无依，这种情绪也会直接转化为对家中一事一物的极度思念——一如幼时，女孩怀抱着我，从惶恐中镇定下来，安然睡去。第二日早上醒来，她又欢欢喜喜地与我道别，开始新的一天。

目送着女孩迎着朝阳离开寝室，岁月静好。我多希望七十年后，女孩已是儿孙满堂，仍旧怀抱着我坐在摇椅上，轻轻摇着一把蒲扇，不知第多少遍地讲起八十年前那个初见的日子。

那天阳光正好……

点评

文章选取的视角十分独特，从一个兔子娃娃的视角讲述了玩偶与小女孩相遇相伴的点点滴滴。从童年的一起玩耍，到陪伴出游，兔子娃娃扮演的是一个成长过程中的见证者角色，而作者娓娓道来的叙述仿佛也让读者看到了一个女孩儿温暖的人生经历。全文描写生动细腻，许多片段的刻画极其富有画面感，让读者更加能够感同身受。

（浙江洞头县第二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