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坡路

林晓波

一

不得不面临的事实：眼前，斜放着一段下坡路。

修建，改造，连接新区实现新跨越。交通桥的头或尾也叫引桥，实际就是一段下坡路。从桥的空洞之上经过，绕不过去的是一段下坡路。要想到远方或回家，就不得不走。

面对自己的下坡路，就意味着你必须下来。要从高到低，不断降低自己，直到落地。意外的是，一些花草树木还拥护着一段下坡路。由此敢肯定，从上流下来的，不仅是泪水或雨水。

谁家小孩子的滑板车，从我眼前飘过，他的游戏已变成单纯的笑声（也潜在风险）。下课了，青春的潮流一泻而下，把一段下坡路变得浪花朵朵、五彩缤纷（也需要护栏）。

阳光明媚，中午时分更热，下坡路不好走啊。老教授夫妻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得相当响亮。想不到下坡路上，也可以一笔一划写正楷。

此时，我的情绪顺流而下……

二

一段下坡路，怎么看都不具备大道的特征：正直、宽大、通畅。

但是，反过来看，就是上坡路。

比如，一些电杆举着路灯，在往上奔跑。眼看，就要实现新的跨越。

也可以说在空洞上，照耀着我们的前程。不得不承认，走一段下坡路，我们也很累，

也渴望一条光明的路线，拉着我们前进或飞翔。而倒叙下坡路，或者彩排下坡路的反义词。我们只能迎着风雨，走在自己的神经，或错位的骨头上。

每走一步，我们都痛得要命。

就在一段下坡路上，扫描，定格。

刚刚退休的老妻，就站在人生的斜面上。鲜红的夕阳，正好挂在她的头顶，如一枚巨大的勋章。慢慢地，感觉到空中悬着的是一滴血。

从我的角度看，有许多新事物穿过她高大的身体，落落落落。比如，芳香，青春快递，美女，春天的抖音。

不啊——爱人的时光，正在顺流而下。

三

这几天，一只小蜜蜂，总是绕着我转，随时都可能蜇人。

（老妻说，有可能是先人转世，来看看我是否还能开花、是否过得甜蜜。）

而这只“小秘蜂”反复盘旋，反复飞向那段下坡路的中央，发出微弱的信号——

原来，下坡路斜面的几丝裂缝，居然长着野草开出兰花花。倾斜的时候，一点小小的美丽，让我默读好久——

下坡路上，一点小小的甜蜜，就值得小蜜蜂一惊一乍？

春暖花开时节，下坡路上新闻不断，

比如，我走过热闹的春天，举着几个免费的彩色气球。标题不可能引人注目，

我小心地走自己的下坡路，身体歪斜成为诗的角度——

东风劲吹春天的顏色，我的诗还没有写完。还可以比喻成小车或大车，遇到设计好的减速带，就“空空”地叫两声。

就像那只小蜜蜂，一惊一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