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学院韩济生院士

2019-09-10 07:22
科研成果与传播 2019年1期
关键词:扎针针刺疼痛

韩济生

1928年出生,神经生理学家、疼痛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北京大学医学部神经生物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大学神经科学研究所所长,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世界卫生组织顾问,瑞典隆德皇家科学院国际院士;曾任中国生理学会副理事长,中国神经科学学会副理事长。

主要从事针灸原理研究,在针刺镇痛的神经化学机理方面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在中枢阿片肽与抗片肽相互作用机理方面处于国际前沿,神经刺激疗法用于治疗海洛因成瘾开创出新领域。1972年以来,从中枢神经化学角度系统研究针刺镇痛原理。发现针刺可动员体内的镇痛系统,释放出阿片肽、单胺类神经递质等,发挥镇痛作用;不同频率的电针可释放出不同种类阿片肽;针效的优劣取决于体内镇痛和抗镇痛两种力量的消长。研制的“韓氏穴位神经刺激仪”对于镇痛和治疗海洛因成瘾有良效,对针灸疗法在全世界的应用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发表论文400余篇。主编《中枢神经介质概论》《针刺镇痛的神经化学原理》《生理学多选题汇编》《神经科学纲要》 等著作。

2018年12月13日,北京市科协、科协频道对韩济生院士进行了采访。跟随采访内容了解韩济生院士与针刺镇痛的不解之缘、中国疼痛科创立的故事以及中国针灸在戒毒方面起到的作用。

在周恩来总理的指示下,开始从事针刺镇痛原理的研究

科协频道:韩老您好,您的同事都说您是“90后”,这么多年来您一直在从事疼痛医学方面的研究,1965年您在周恩来总理的指示下,开始从事针刺镇痛原理的研究,并设计制造出了神经调控仪,可以起到镇痛的效果,还可以用于海洛因成瘾的治疗。当时是什么样的契机让您开始从事这项研究呢?

韩济生:我是1953年从上海医学院毕业的,1962年转到北京大学医学部,投奔生理学家王志均教授的门下,准备跟他一起做消化系统的科研。1965年国务院总理周恩来下达了一个任务,做针刺麻醉的原理研究。北医党委很重视,书记彭瑞骢对我说,你不要做消化方面的科研了,你现在就改行,做这个针麻原理研究的国家课题吧。我没听说过针刺可以达到麻醉的效果,一张口就拒绝了。可是彭书记并没有放弃,他说,这是国家给的任务,是一定要做的。虽然你没有学过针灸,也没有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但是你可以从头来起。这样我就接受了周总理给的任务,开始做针刺麻醉的原理研究。到现在五十多年过去了,回想起来这段经历,还是历历在目。

虽然勉强接受了周总理的这个任务,我当时非常困惑,因为我是学西医的,不懂针灸,至于说扎针了可以产生麻醉效果,我更是不信。彭瑞骢书记的工作方法非常好。他说,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们先去看看事实怎么样?于是带着我到通县的结核病研究所,去看在针麻下的开胸手术,把肋骨剪断、把肺切除掉。亲眼看到这个成功的针麻手术过程后,我非常吃惊。我马上答应接受这个课题了,他们也不用再做我的思想工作了。

科协频道:这个过程没有使用麻药吗?

韩济生:没有。

科协频道:是用的针刺?

韩济生:就用的针刺,而且针刺看起来是有点可怕的:在患者的每一个肢体上都扎了10根针,四个针灸师每人各把一个肢体轮着捻针,然后做切肺的手术。手术结束后我问这个病人痛不痛?他说有感觉但是不痛。好了,我心里服了,叫我干我就干。我常常在讲课的时候问同学们,你们替我想一想,一个学西医的人在这个情况之下接受这个任务,怎么办?如果是你,你怎么办?我常常用这样的一个开头来让同学们集中注意力。同时,我也在问自己,接受任务以后具体应该怎么做科研?你能直接烫他、扎他、剪他、切他吗?不行!我觉得可以用三个故事来说明我们的科研思路。

第一,怎么样去测定一个人痛不痛?我们想过很多的方法,剪、切、烫、起泡什么的我们都接受不了,最后想到一种办法:在皮肤上放一个电极,用电渗透方法把钾离子渗透进去,使用1毫安的电流就感觉到痛了,2毫安的时候痛得受不了了。这个办法可以定量测定痛觉阈值(痛阈)的改变,但是对皮肤没有产生破坏作用。有了这种测痛的方法以后,使用1毫安的电流可以产生痛感,然后我们把针刺入合谷穴并且开始捻针,捻了10分钟以后,痛感产生需要1.2毫安电流了;捻了20分钟、30分钟后就需要1.4、1.6、1.8、2.0,甚至更强的电流才能够引起痛感,说明针刺合谷穴有镇痛作用。当时我在讲生理课的大讲堂上动员大家参与这个人体试验:同学们,我们现在接受了一个国家任务,要做针刺麻醉原理研究的试验,看针刺到底能不能止痛?大家愿意参加吗?学生们都愿意,一共有88个学生参加。当时我们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针刺能不能镇痛,镇痛范围有多大?头上、脚上、背上都能镇痛吗?被试者躺在床上,我们在全身选了8个测痛点: 头上1个点、胸部2个点、腹部和腿部各2个点,背部1个点,看看在一个穴位扎针以后到底哪个地方不痛了。结果,对于80~90%的受试者都有镇痛效果,而且从头到脚的各个测痛点都有镇痛效果。这个实验把我说服了,在严格设计的人体试验中,扎针真的可以引起疼痛的减轻,但不是消失。

我要回答的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针刺不是一扎就起到镇痛效果?临床上要扎30分钟才开始手术,这叫“诱导期”。我们通过实验发现,果然要到30分钟被试者才能充分表现出镇痛的效果,和临床上的经验完全一致,我们高兴的不得了。为什么要针刺30分钟后才能够出现镇痛效果,而不是立刻起效呢?难道说身体里面发生了什么化学变化?产生了什么化学物质?我们异想天开,认为这个物质如果存在的话一定在脑子里。所以我们做了第二个实验,就是把要扎针的合谷穴部位先打点麻药,把神经给阻断了,这时候再扎针,发现镇痛效果全部消失了。中医认为针灸是通过经络起作用的,经络学说是中医学的一个重要理论,经络的具体物质组成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既然神经被阻断了以后扎针的效果全部消失,我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果有经络的话,那么神经就应该是经络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成分。这个结论得到了西医和中医的共同认可。在没有弄清楚经络的实质以前,我们可以推论神经是其中的重要一部分。

第三个问题,扎针以后脑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化学变化?我们知道,痛觉是脑子里产生的,而不是心脏产生的。所以扎针时脑子里是不是产生了化学变化呢?脑子里有脑室,里面有脑脊液在流动,是否可以把脑脊液抽出来看看里面有什么化学成份变化呢?我当时也不知道。我把一个扎过针的兔子的脑脊液拿出来打到另外一个兔子脑室里,那个动物的痛觉竟然也变迟钝了,说明扎针以后脑子里很可能产生了某种镇痛物质,可以转到其他动物脑内也产生镇痛作用。

今天我给你讲了三个实验:第一个人体的实验,发现针刺能起到镇痛效果;第二个也是人体试验,把传入神经阻断了,针刺就失去镇痛效果了;第三个是动物实验,证明扎针后脑子里确实有镇痛化学物质产生。这个三个实验一做,可以说把大问题解决了,但是深入的研究是要永远做下去的,所以这是我对你第一个问题的回答。

不忘初心,花19年攻克难题

科协频道:您在神经科学和疼痛医学领域取得了很多开创性的成就,很多成就可以说是世界级的,您可否讲一个在科研攻关的过程中,最能体现科学思想和科学方法的故事?

韩济生:好的,我在回忆这个过程的时候,非常感谢北京大学医学部的领导在交给我任务的同时,尽量创造完成任务的条件。学校挑选了一些我的同事、研究生和新来的工作人员参加这项研究。对我提出的要求,领导当时都答应了,要什么,给什么。要多少人,给多少人。特别要感谢刚才提到的作为被试者参加试验的88个学生(66个是扎针的,22个是不扎针,对照的),通过测定他们在扎针前后3个小时里面痛觉的变化,证明针刺可以镇痛。

我们取得成功的另外一个因素就是我们很强调自己克服困难,创造条件,这个过程中我们又动手又动脑。我举一个动手的例子吧。比如,刚才说,这一个动物给它扎针了以后,看看它脑子里的脑脊液有没有化学成分的变化?这只是一个想法,要实践起来就太难了。你不能把兔子抓来就抽脑脊液,需要一个仪器叫脑立体定位仪,帮助你确定针头在脑内的位置。我们在书上看到过,但没见过,中国哪里有?只有协和医院有这个仪器。我们去参观,人家让看,但是不让用。我那个时候30多岁胆子也比较大,就说咱们自己动手做一个立体定位仪吧。这个仪器是很精细的,我们带着机械加工人员一起去测量,硬是自己做出来了。在三个点上把兔子的头部固定住,然后通过左右、前后、上下三个方向的坐标系来确定脑子里实体和脑室的位置,以及穿刺针头在颅内的位置,这样才能把脑脊液给抽出来,然后在立体定位仪的帮助下,通过预先埋好一根管子,把脑脊液打到另外一个动物的脑室里。

这个过程非常值得回顾,现在跟人讲这些,恐怕很多人不理解,连必需的仪器设备都没有,怎么开展工作?我们就是这样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从头做起,这样才成功了。我觉得,现代的学生可能都处于一个比较优越的生活条件下,需要什么东西,在网上就能找得到,用科研经费可以买到。我们那时候不是这样的,每一步都需要克服困难,但是也培养了我们这一代人不怕困难、克服困难的精神,这是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例子。

第二个例子就是动脑筋,刚才说动手,现在说动脑筋。有一次我和同事说扎针既然会有这么明显的镇痛作用,如果扎得时间长一点或者扎得重一点,是不是它释放的东西就更多一点,镇痛作用就更强呢?我们就找了一个大年初一这个没有人干扰的时间做实验。我给兔子扎针30分钟,然后停止30分钟,这是一轮。我一轮一轮地扎针,每个兔子都是扎半个小时、停半个小时,在6个小时内扎了6轮。是不是越扎镇痛的效果越好呢?结果与预期相反,越扎镇痛效果越差。镇痛的程度随着扎针时间的延长反而越来越低了。当时很纠结,但是想一想也可以理解,吗啡镇痛有一个现象就是耐受,打了第一针有效,但是连续打三针、五针以后同样的剂量就不镇痛了,这就叫做耐受。与吗啡作用相似,兔子居然对针刺镇痛也产生了耐受。我们知道,吗啡耐受可以在停药一段时间以后恢复,针刺耐受可以恢复吗?果然,停针24个钟头以后,兔子针刺镇痛效果又恢复了。过去只知道扎针有镇痛作用,现在知道扎的太多了以后会产生耐受,这是为什么呢?这时我们不由得想起毛主席经常说的矛盾论,是不是扎针可以在脑子里产生镇痛物质的同时,也会产生对抗针刺镇痛的物质呢?世界上从来没人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们就想,能不能把扎了6个钟头了以后,已经产生扎针耐受了,对针刺完全无效的动物的脑脊液取出来,提取出其中的有效成分看能不能对抗吗啡的镇痛作用呢?说做就做,我们把接受六轮电针刺激的兔子的脑脊液取出来,用生物化学分离的办法,按照分子量的大小排列,把其中的成分分到15个试管中,如果有抗吗啡镇痛的物质产生,就一定在这15个试管里面。我们把每一个试管里的成分都分别打到另外一个动物脑室里去,结果在第13份样品里面發现了一种东西,如果把第13管的成分打到兔子脑室里面,它能够对抗吗啡镇痛。有了!真抓住了!我们高兴的不得了,因为现在发现,针刺不仅可以产生镇痛物质,长时间针刺还可以产生抗镇痛物质。后来从针刺耐受动物脑内提取出一个肽类物质,叫做胆囊收缩素,又叫做CCK。果然,当脑子里镇痛物质太多了以后,会产生CCK,从而对抗镇痛物质的作用。当时我们只是知道CCK有抗镇痛作用,但不知道它的作用原理。从发现针刺耐受现象到现在,已经过了19年,经过不断的研究,我的学生今年终于把这个原理弄清楚了,证明CCK能够干扰吗啡受体的镇痛作用,在分子水平阐明了这个问题,并且在美国发表了论文。这表示我们不忘初心,为了解决一个问题,冷板凳可以坐20年。所以,我愿意给年轻人两个建议,第一要不怕困难,动手创造条件,最终能够克服困难。第二要善于动脑筋,就是不断问为什么,不要总是希望在网上找到答案,网上的答案是现代人类的知识,但是并没有解决你未来的知识。其实19年并不长,一个问题可能需要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能解决,我不过是举一个例子而已。

科协频道:可以说之前我们都觉得针灸或者是针刺的效果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实际上是您通过实验来证明了它的科学性和有效性。

韩济生:对!它不仅仅是有正面的作用,而过分刺激以后反而起反面的作用,这种例子也被我们找到了。

在中国率先创立疼痛科

科协频道:您是我国疼痛学科的创始人,2007年,您在中国率先创立了疼痛科,当时这个疼痛科是怎么一步步创建起来的呢?发展的现状又如何?您对它的未来又有什么样的展望呢?

韩济生:这是一个让我很激动的问题,因为我在做了这么多的科研、从正面反面看到针刺的镇痛效果以后,我还乐意在临床试验上进行进一步的钻研。这也是受我的老师王志均院士的启发。王院士问了我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他说:济生,你已经做了那么多的科研,发表了这么多的论文,对临床有什么帮助吗?我说:真对不起,没有。我只是专心做它的原理研究,从没想过怎么去做临床方面的研究,我说很抱歉,我将来会多从这方面考虑,把科研成果推广到临床去。

很凑巧的是,正好这个时候一个法国人来找卫生部,说我们有一笔钱想资助中国开展疼痛的临床研究,这10万美元,你看给谁好?当时的卫生部部长陈敏章说你去找韩济生就对了,说他正在研究针刺镇痛原理,关于临床方面的镇痛工作,你找他是最好的选择。结果这个法国人找了我,建议我们成立一个中法疼痛研究中心,我们提供场所,他们提供经费,我们一起做临床研究。对这个建议,双方都觉得很满意,从此我们有了经费,就开始临床疗效观察,训练疼痛医师。因为无论在中国还是世界的医学科目里都没有疼痛科,病人有了疼痛要么找骨科,要么找麻醉科,没有一个专门治疗疼痛的科室。有些病,比如说带状疱疹,就是俗称的“缠腰龙”,是典型的神经痛,但是病人不了解情况,皮肤上起泡,首先想到去看皮肤科医生,往往错过了发病后短暂的治疗窗口。在国外有国际疼痛学会,而中国没有疼痛学会,疼痛科医生缺乏有组织的活动。我想,我们应该向人家学习,组织起来,成立一个疼痛学会。国外虽然有疼痛门诊,但是没有疼痛科,也没有自己的病房,限制了疼痛科微创手术和新技术的推广。慢性疼痛的病因十分复杂,患者有的找骨科,有的找麻醉科、内科,有的根本不知道应该找谁,疼痛患者好像是一个流落的孤儿,不知道家在什么地方,这样的例子很多。我们既然有了疼痛中心,不如自己开一个疼痛门诊做治疗吧,所以我们在北医校医院的二层和三层,自己开了一个疼痛专科医院,叫做中法疼痛治疗中心,收病人进来,观察、比较一下针刺镇痛疗法和别的治疗方法的疗效。我们不仅仅治疗了自己的病人,而且以这个疼痛中心为基础,一批接一批地培养了很多专门治疗疼痛的医师。不仅在本中心培训,也到别的省市作培训,后来这个中心被人称为疼痛医学的“黄埔军校”,在中国疼痛医学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我们中国在世界上率先成立疼痛科的契机就是这么来的。

刚才你问我怎么开始这项研究的?我是从到通县去看了针麻下肺切除这个手术开始的,你问我你怎么想起来搞疼痛科的?我就是从中法疼痛治疗中心培训医生开始,从自己看病,再扩大到其他医院里面去了解疼痛病人,逐渐地感觉到确实有必要成立疼痛科。可是你知道要成立一个疼痛科这个科目是非常难的。在疼痛科正式成立以前,在各地都有我们自己培训的疼痛科医生骨干,他们也都纷纷地在各地成立了初步的疼痛门诊,当时属于不合规的疼痛治疗部门。由于不合规,所以你处方也好,各种各样的治疗和管理也好,都开展不起来。在这个时候,我们就上报卫生部医政司,建议在各地医院成立疼痛科。医政司倾听了我们的声音,表示愿意考虑我们的请求。这时我们就在中法疼痛治疗中心开始培训人才,还给大家出路费,让各地对疼痛医学有兴趣的医生到北京来学习。经过培训,我们有了人才储备,才走到成立疼痛科这一步了。这个时候我请教了吴阶平院士,他是我们医学界的泰斗。他说,成立一个新科室非常不容易,他当时把泌尿科从外科独立出来单独成立科室也是非常困难的。他说你可以把你在疼痛方面的研究体会和需求告诉你的院士朋友们,看他们对这个想法有什么意见。我把我们疼痛医学的现状和诉求用传真发给各位与医学有关的院士们,请求他们的帮助。有十八位院士从不同的角度谈了自己的体会,对我的这个想法表示支持。我把这18份真实反馈装订成册,反映给医政司。他们认真听取了疼痛科医师的意见:在医疗工作中,没有一个正式疼痛科真是举步维艰,开方也不行、开刀也不行,什么都不能做。相反,在有疼痛科的医院,病人确实反映说我现在找到家了,我有一个地方治病了,疼痛科对病人从头管到底,需要哪一科的治疗手段,就用有哪一科的手段,不用在各个科室之间跑来跑去了。2007年卫生部决定在二级以上医院要成立单独的疼痛科。原来麻醉科有临床手术麻醉任务和疼痛治疗的任务,现在把其中的疼痛治疗部分剥离开来,在疼痛科进行治疗。慢性痛是指持续3个月以上的疼痛,腰背痛是最多见的,有的甚至一辈子都不能痊愈,是我们疼痛科的主要诊治对象。这样一来,大家高兴的不得了,从2007年建科开始,截止至2017年,10年以来,我们见证了10倍的增长:疼痛科医师的数目增长了10倍、病人就诊人数增长了10倍。现在国际疼痛学会都向我们表示祝贺,说你们中国在这方面走在我们前面一步,我们只有门诊,但是在门诊不能做大的治疗,也不适于新技术的推广。有了自己的病房,遇到非常严重的病例,我们就可以给做各种诊疗手术,因为我们疼痛科综合了各方面的专家,有骨科医生、有神经外科医生、神经内科医生、麻醉科医生,可以对患者提出综合治疗方案,对医生进行集中规培。现在中华医学会有疼痛学分会,中国医师协会也有疼痛医师分会,搭好了疼痛医学的架子,就可以一步一步地培养出年轻的一代,把疼痛事业发扬光大。我们疼痛医学领域在国际上也有了很高的地位,对患者疼痛的治疗是我们的人道主义的体现。 全国政协原副主席韩启德对我们非常支持,他说对疼痛病人的治疗是人权的重要的一部分,而我们在这方面走在世界的前列。这就是我们中国疼痛科的开始。

科协频道:等于说是慢性疼痛患者的福音。

韩济生:对。

真正的创造来源于动手

科协频道:我们知道您是神经科学领域的专家,您对青少年能不能提一些学习生物学方面的一些建议?如果他们以后想讀类似的专业的话现在应该打下哪些基础?

韩济生:现代的人与过去的人相比,亲自动手的机会少了。需要什么东西,拿手机一查就发过来了。我对青少年的这个印象也许是老年人的一种过时的看法,我认为网上信息搜索太发达了,有不知道的事情,按几下键,所需要的回答都来了。信息化高度发达,有利于知识积累,办事效率高,这肯定是好事。但有的时候,事情不是这样简单。因为只有自己提出问题,自己动手解决问题,才能掌握解决问题的方法和发展的机会。听说在以色列,妈妈在孩子放学回来以后就要问问他,今天你问了老师什么问题?你问的问题有没有老师答不出来的?通过这样的方式鼓励孩子问问题,网上学来的是知识,不一定是智慧,不是真正的创造。所以在这方面我要鼓励学生不要过分地依赖网上的知识。我从小就培养我的儿子和女儿动手的能力,要学会拧螺丝、组装玩具和电器,只有自己从元器件组装出来半导体收音机了,才觉得自己懂得了其中电路的原理。一定要动手,就是这个道理。

还有一个是提问题的能力。中国人善于学习,不善于问问题。通过学习有了很广的知识面,但是动脑筋不够,考虑问题的深度就不够。刚才我提到以色列的这种家庭教育,在这方面可能我们中国还是有差距的。有些青少年,在玩的同时动脑筋,能自己做出一个机器人来。每次看到这些实例我就觉得高兴。现在青年人看手机的时间太多,而动手的时间太少。要动手、要问问题,才能够有进展。科学上许多真正的创造来自于动手,这是我的一个最重要的建议。

科协频道:就是多动手、多动脑、多问为什么,保持对事物的好奇心。

韩济生:是这样。

科协频道:好的,谢谢您,感谢您在百忙中接受我们的采访,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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