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部队大院生活的情感记忆

2019-09-10 07:22李雪晴
文萃报·周五版 2019年46期
关键词:大院战友部队

李雪晴

五朝古都北京常以皇城文化和各具特色的胡同著称,但在城市的发展沿革中,“大院”也是北京重要的历史与文化现象,却并不广泛地为人所知。

北京“大院”文化

简单来说,“大院”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人才安置的一种居住形式,也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定都北京。各种机关、政府部门、军队和学校纷纷搬进这座古城。这些各路进京人员数目非常庞大,几乎可以和当时的北京人口旗鼓相当。到21世纪初期,北京人有四分之三是新中国成立后进入北京的移民及其后代,北京文化也由此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当时旧城区拥有产权的房子不多,一时无法容纳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才。

1950年起,部队大院开始在荒凉的北京西郊出现,比如空军大院、海军大院、总后大院等等。很多大院都是整体采用苏军营房图纸设计的,每个大院都各具特色。

在空军大院长大的马未都曾经在节目里说,部队大院进门都有一个写有题词的影壁,海军大院写有“我们一定要建立强大的海军”的题词,而空军大院影壁上的题词则是“全力以赴,务歼入侵之敌”。

大院不是北京独有的,尤其是部队大院,可以说有部队的地方就有大院。到上个世纪80年代末,北京的各种大院已达2.5万个。这种用墙围起的“大院”宛如一个五脏俱全的小社会。食堂、澡堂、服务社、幼儿园、学校、礼堂、球场一应俱全,不出大院就能满足一般生活需求。这就是“大院文化”的诞生地。

大院是一种邻里关系特殊的“半集体生活”:邻居就是同事,同事也是邻居。不少大院人都有筒子楼的居住经历。中午走廊一过,谁家做好吃的了,谁家又教育孩子了,饭菜飘香,南腔北调,特别有着热闹的烟火气味。他们既有着微妙的上下级关系,又能够在一种为共同理想奋斗的“革命情感”之下和睦相处。

而那些被外界称为“大院子弟”的后代们,也在这一环境下产生了深厚的友谊。大院已经润物无声地成为了北京文化的一部分。

进京:难忘开国大典

王方的父亲王庆顺来北京的时候,北京还是北平。王庆顺是工程兵,他们的工作非常艰巨,王庆顺在战争中负过伤,立过功。1949年北平和平解放,王庆顺跟着叶剑英元帅接收傅作义的部队,第一次来到北京。

王庆顺是一大批部队大院里的“新北京人”的缩影,他们远离故乡,经历了10年至30年不等的艰苦革命斗争后进入北平城,将自己融入首都北京的建设中,却始终坚守着多年军旅生活中养成的艰苦朴素。

1949年9月的北京城,正值酷暑未退的“秋老虎”,王庆顺还穿着露着棉花的冬军装。要参加开国大典了,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怎么行呢?在收缴的美军装备中,年轻的王庆顺找出了一条差不多合身的马裤,穿在了身上。

“当时领导人登上城楼,我都看到了,都很年轻啊!”“毛主席按下电钮,国旗‘呜’地就升起来了。”后来几乎每次国庆阅兵,王老爷子都能神采奕奕地回忆起当天的细节。

去年,王庆顺老爷子病了,儿女们含泪鼓励他,一定要活到新中国成立70周年,好好看看这盛世庆典。但王庆顺老爺子却终究没能等来这一天。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庆顺很少提起自己当兵打仗的事,但却总是感叹当今和平的来之不易,说自己是在替那些没能看到新中国曙光的战友享受今日的新生活。

类似的话,海军前副政委卢仁灿也说过。参加过百团大战,遵义战役,走过长征,参与主持北海舰队的筹备……这位在太行山留下血迹,一只手臂失去活动能力的英雄老将军,从不愿将自己的赫赫战功道与别人听。他总是说:“如果我的战友还活着,他们有的是比我有本事的,有的是比我贡献大的。能活下来,我拥有的东西已经很多了。”

卢仁灿常常会跟儿女讲起一位战友的故事。在部队长征过草地艰难前行时,一位高高瘦瘦戴着眼镜、一副知识分子模样的战友不慎跌入草地的泥沼之中。大家想办法把身体扑在地上,想要扔去绳子把他拉出泥沼,但他说什么也不让,怕其他战士也会跟着陷下去。最后,大家只得含泪看着这位斯斯文文的战士一点一点地陷下泥潭,看着他把自己的枪、米袋子、眼镜一样样地扔给战友,最后渐渐没了顶……

卢仁灿的女儿卢晓渤说,父母经常把烈士子女请到家里来,对他们格外地照顾。这种同袍之情,正是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了部队大院情感联结的基础。

卢晓渤的弟弟卢晓滨到现在仍然记得,小时候从自己学会走路,学会奔跑,都是这个阿姨抱一抱,那个叔叔抱一抱,“满眼都是穿军装的人”。因此就也形成了一种意识:穿军装的都是自家人。

卢晓滨一家住在青岛海军基地时,家属区离军营很近,他们经常趴在院子的墙头上,看着部队一列一列喊着口号前进或是训练。部队唱歌,他们也跟着唱。

卢晓滨姐弟几个当时在基地附近的海军子弟小学读书时,他们在学校的“游乐场”是玩海军训练用的浪木和滚轮,学校会带学生去舰艇上参观慰问,把“五好战士”请到学校来作讲座,从小培养孩子的军人意识。后来,五个孩子长大后,也都当了海军。在这样的家庭环境熏陶下,到了第三代,两个孩子选择了当兵入伍。很多部队大院长大的孩子取名大都带着个“兵”或者“军”。这或许是父辈的一种习惯,或许也是一种嘱托。

(摘自《中国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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