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的颜料商

2019-09-10 07:22阿瑟·柯南·道尔
小福尔摩斯 2019年4期
关键词:华生欧内斯特警探

[英]阿瑟·柯南·道尔

1.清晨访客

一天早晨,当我到贝克街看望福尔摩斯时,遇到一个人匆匆下楼。进门后,福尔摩斯坐在沙发上,正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刚才看到下楼的那个人了吗?”

“是那个老头吗?正好擦肩而过。”

福尔摩斯拿起一张满是油污的名片:“说说看你对他的印象。”

“嗯……穿得不怎么样,看起来挺落魄的模样。”我回想了一下那个人,简单说道。

“判断部分正确。他叫乔赛亚·安伯利,不过可不是什么穷汉,他是布里克福尔一安伯利颜料公司的合伙人,手里应该有点钱。退休后,他在圣路易买了一幢房子,第二年找了一个比自己年轻二十岁的漂亮女人结了婚。按说他应该过上闲适舒心的日子了吧,可你看看他刚才的模样,在这两年时间里,他却变成了一个可怜人。”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我问。

“其实就是老套的故事。不过安伯利先是去求助了警方,但警方对此表示无能为力,就把他转给了我。安伯利说自己喜欢下棋,家附近正好有个年轻的医生欧内斯特也喜欢下棋,于是医生就常到安伯利家去,和他下两盘。一来二去,没想到这个医生竟然和安伯利年轻的妻子好上了,两人卷走了安伯利所有的钱财,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怜的老头说在这之前他一点没发现异常。他今天来就是希望我帮他找回那些丢失的财物。”

不过,福尔摩斯手头的一件案子正好在紧要关头,实在难以脱身,他问我是否愿意代替他到圣路易走一趟。我答应了。于是他交代了我一番,让我尽快出发。

安伯利购买的寓所名叫“港湾”,坐落在圣路易远郊一条乡村公路的尽头,看起来破败杂乱,完全不像有钱人住的房子。我起先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还好后来看到一个大胡子的高个儿男人正在路边抽烟,我向他问了路,这才找到安伯利的家。一番仔细察看之后,我回到贝克街,将在圣路易的所见所闻一一告知了福尔摩斯。

“夏洛克,你不知道安伯利住的房子有多破。我到那里时,他正在涂油漆,满屋子的油漆味。他家里的情况很简单,现在只有一个白天来、晚上六点离开的女仆,没有其他同住的人。出事当晚,可怜的安伯利还专门在剧院定了两个座位,想请妻子去看戏,讨妻子开心。可是临出发前,妻子说自己头痛,就留在家里,让安伯利一个人去了。结果等老头回来,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安伯利说的应该是实情,他还给我看了那张因为妻子没去而浪费的票呢。”

“哦?”福尔摩斯看似随意地问,“你有看到票的座位号码吗?”

我不禁有些得意:“你没想到我会这么仔细吧,我看清了,是第二排三十一座。”

“这么说,安伯利的座位就应该是三十或者三十二座。请接着往下说——”

我继续告诉福尔摩斯,安伯利有一间装着铁门铁窗的屋子,就像保险库,里面放着他攒的七千英镑和一些有价证券。案发那天晚上,他到家就发现那间屋子的门窗都开着,里面的财物不见了。安伯利给警方提供了一张证券清单,希望使它们无法进行交易。

突然,福尔摩斯问道:“华生,你不觉得在如此悲痛的时刻刷油漆,有點奇怪吗?”

“人在悲伤时,总要找点事情做吧。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是否值得说。当我赶到火车站、火车即将开动时,突然有个人闪进了隔壁的车厢。我可以肯定他就是我在半路遇到的,并向他打听安伯利家在哪儿的那个人。高个子,大胡子,皮肤黝黑,我绝对没看错。难道他在跟踪我?”

“高个子、大胡子、黑皮肤,哈哈!”福尔摩斯笑了起来,“他是否还戴着灰色的墨镜,别着一枚特别的领带别针?不用在意他,我们继续说一些被你忽略的细节。”

我忽略的细节?我自认为已经非常周全了。

2.陌生的来电

见我露出不解的神情,福尔摩斯安慰我:“亲爱的华生,你已经做得比绝大多数人好了。不过你的确忽略了一些极为重要的事情。比如,邻居们对安伯利和他妻子是如何评价的?欧内斯特医生人品到底如何?真的是花花公子吗?不过别急,警方的前期调查已经给了我一些信息:当地人说安伯利是个极其吝啬而粗暴的人,没人愿意和他来往,只有年轻的欧内斯特医生,愿意到他家来陪他下下棋,有时也和他年轻的妻子玩玩游戏……不如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咱们去听一场音乐会放松放松。”

晚上的音乐会很精彩,不过第二天一早,当我起床时,发现福尔摩斯已经不见了,桌上是他留的条子:

亲爱的华生:我有两件事要和安伯利亲自谈谈。请你在三点钟以前做好准备,那时我将需要你的帮助。

下午,福尔摩斯如约回来了,看起来满脸严肃。我忙问:

“安伯利人呢?”

“我就是在等他。”

没一会儿,安伯利果然来了,一进门就嚷嚷:“福尔摩斯先生,我收到一封电报,这是什么意思?”

福尔摩斯拿过电报,大声念道:

请立即前住。可提供有关你最近丢失的东西的线索。

埃尔曼牧师

福尔摩斯立刻翻开姓名录:“J·C埃尔曼,主持莫斯莫尔和小帕林顿教区。一定是他,华生,拜托你立刻陪安伯利先生去一趟,牧师先生一定发现了什么。”

然而,安伯利似乎并不想出发,他说那人一定在瞎说,不会有什么线索的。

福尔摩斯变得严肃起来:“安伯利先生,难道您有什么隐情,并不想让案子水落石出?”

安伯利闻言立刻闭了嘴。离开房间前,福尔摩斯悄悄嘱咐我,一定要把安伯利带到目的地。

一路上,火车开得慢腾腾的,安伯利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一言不发。我们终于到达了小站,又坐了两个小时马车,才到达牧师家。

当我们向牧师说明来意,牧师奇怪地说自己压根没有发过什么电报,一定是搞错了。

当时时间已经很晚了,不可能赶回伦敦,我和安伯利好不容易找到铁路警所的一部电话,和福尔摩斯联系上。他也非常遗憾,说既然这么晚了,又没有返程火车,索性就在当地住一晚吧。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我觉得在挂电话时,福尔摩斯似乎在那头发出一阵大笑。

这趟旅途虽然一无所获,倒是验证了福尔摩斯从警方那儿获得的信息:安伯利真是个十足的吝啬鬼。他对一路的花销大发牢骚,还坚持要坐三等车厢。当第二天早上回到伦敦时,我的心情真是糟透了。

3.揭开真相

火车发车前我已经发电报通知了福尔摩斯到达时间,但到贝克街却发现他又留下一张条子,说自己到圣路易去了。我和安伯利立刻赶回圣路易,结果到安伯利家时,发现坐在客厅里的除了福尔摩斯,还有另一个男子,正是我怀疑跟踪我的男子。

“这是我的朋友巴克先生。”福尔摩斯介绍道,“他对安伯利先生的事也很感兴趣,所以一起前来了。安伯利先生,请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吧。”

安伯利坐了下来,我发现他神色紧张,五官抽搐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感觉。

“什么问题,福尔摩斯先生?”

“只有一个问题:你把尸体弄到哪里去了?”

听了这话,安伯利猛地跳了起来,福尔摩斯扑上去,掐住他的喉咙,一颗白色药丸从安伯利嘴里掉了出来。

“别想就这样了结,事情得照规矩办。”

福尔摩斯让我在这里守着,他和那个叫巴克的男子把安伯利塞进一辆马车离开了。大约一小时后,福尔摩斯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警探。

“我让巴克去警局处理那些手续了。”福尔摩斯说,“他可是我在萨里海滨最强劲的竞争对手,曾经办过几桩漂亮案子。”

不过,年轻的警探显然和我一样,还没搞清楚状况,他茫然地问:“福尔摩斯先生,我们目前似乎并未掌握任何事实。你说那个罪犯当着三个证人的面想自杀,是因为他谋杀了他的妻子和妻子的情人,你拿得出什么证据吗?”

“你让同事们搜查一下这所房子,一定会有收获。去地窖、花园,或者废弃的水井那儿碰碰运气吧。”

警探去安排搜查屋子的事情了。看我依然对突如其来的真相摸不着头脑,福尔摩斯给了我答案:

“一开始我就觉得安伯利是个十分怪异的人,我觉得他最后的归宿也许不是上绞刑架,而是进精神病看守所。你也看出来了,他是个无药可救的守财奴,唯一的爱好就是下棋,这个爱好说明他善于谋划盘算。另外,和所有守财奴一样,他也非常容易因嫉妒而发狂。我想他从来没有信任过年轻的妻子。当他发现妻子和欧内斯特医生走得比较近时,就决定要报复了。”

福尔摩斯带我在屋子里四下查看,走到了保险库敞开的门前。

“首先让我产生怀疑的,就是你说的涂油漆。虽然你为他做了解释,但这种特殊的时候,为什么安伯利要使屋里充满刺鼻的气味呢?他一定是想借此压住另一种气味。我查了剧院的售票记录和入场情况,那天晚上包厢的第二排三十座和三十二座都空着,这说明什么?说明安伯利根本没有去剧院。至于陌生牧师的电报,那是我胡乱发的,目的就是为了支开安伯利,方便我进入他家察看。”

返回的警探听了福尔摩斯的话,忍不住语带嘲讽地说:“难怪我们的破案率如此之低,那是因为我们不能用福尔摩斯先生您的这种‘特殊’方法办案啊!”

福尔摩斯笑了笑,不以为意,繼续说道:“猜猜看我进去后发现了什么?这里沿着墙安装有煤气管,它顺着墙角往上走,在角落有一个开关。这个管子一直通进保险库,终点隐藏在天花板中央的石膏玫瑰里。瞧,管道口是开着的,只要拧开外面的开关,这间屋子里就会充满煤气。如果门窗紧闭,被关在屋子里的人两分钟就会失去知觉。我不知道安伯利用了什么手段,把妻子和医生骗进了这间屋子。但只要他们进去了,就毫无生还可能了。”

年轻警探检查了一遍管子,说道:“我们之前来这里的警员,的确提到过屋子里有煤气味,不过那时候屋子的门窗都开着,油漆刷了一半,安伯利说案发前一天他开始整修屋子……福尔摩斯先生,您检查了房子,后来呢?”

“后来?哦,后来发生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清晨,当我从储藏室的窗户爬出来时,有人抓住了我的领子。我挣扎着扭过头,于是便看见了我的朋友兼对头,戴着墨镜的巴克先生。原来,他是受欧内斯特医生家的委托,进行暗中调查的。巴克先生也怀疑这是一场谋杀,华生来的时候,他已经监视这座房子好几天了,那天他还把华生医生当作可疑人员进行了跟踪……后来,我们就一同办这个案子了。”

4.警方结案

“为什么您要同巴克,而不同我们警局合作呢?”年轻的警探有些不服气。

“因为我怕你们不肯这么出格,哈哈哈!不过没关系,我将把案子的所有情况都移交给你们,接下来的事情,就要辛苦你们了。”

“好吧,我以警察的名义感谢你。照你这么说,此案是再清楚不过了。”

福尔摩斯指着被油漆涂过的墙壁,对警探说:“我再告诉你一个证据。警官先生,设身处地想想看,当你被关在这间屋子里,眼看活不到两分钟时,你会做些什么?”

“嗯,留下信息,告诉别人是谁害了我!”

“没错。看这儿,是不是有硬物划过的痕迹?‘我们是被谋……’太可惜了,他没能写完。至于安伯利的那些有价证券,我想他一定把它们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意图等所谓‘私奔事件’被人遗忘后,再告诉大家说那对负心人良心发现,寄回了那些财物……”

“看来您的推理已经解释了所有的疑点。”警探说,“不过他来找警察合乎情理,是为了摆脱嫌疑,但既然警察没有发现真相,他为什么还要去找您呢?”

“这就是一个自认为聪明的人的故意卖弄!”福尔摩斯答道,“他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自负让他觉得没人能把他怎么样。他还可以借此对任何怀疑他的邻居说:瞧,我绝对是清白的,因为我不仅找了警察,我甚至还去找了大名鼎鼎的福尔摩斯,他们都无法破案!”

年轻的警探笑着说:“福尔摩斯先生,鉴于您的大度,我们原谅您刚才所用的‘甚至’二字。”

两天后,这桩案子的情况被刊登在了双周刊杂志上。媒体对警方的破案能力大加赞扬,称此案可以作为专业侦探卓越才智的典范载入犯罪学历史。

“好,好,真棒。”福尔摩斯宽容地笑着说,“华生,你可以把它写进我们的案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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