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蒙内铁路及其债务问题现状

张锡武

去年10月26日，来自肯尼亚航空（Kenya Airways）的航班首次完成了由内罗毕直达美国纽约的飞行任务。就在首航仪式前，肯尼亚总统肯雅塔（Uhuru Kenyatta）接受了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主持人理查德·奎斯特（Richard Quest）的专访。这位业内颇有名气的媒体人在采访肯尼亚总统时并没有畅谈首航本身，反而主动提及该国的债务问题，并屡屡将矛头引向中国，结果遭到了肯雅塔总统的一顿回怼。实际上，类似的场景我们听到或见到的太多了。西方尤其是来自美国的媒体曾在不同的场合大肆抹黑中国，炒作所谓的“新殖民主义”或“债务陷阱论”。但结果都无一例外，每次提出必遭相关各方的驳斥。

明眼人都能看出，美国等西方国家抹黑中国、编造“债务陷阱”谬论的险恶用心，实际是为了吓阻非洲进一步与中国开展合作，阻止其推进基础设施建设、实现经济自主可持续发展，进而实现政治独立，以防脱离西方国家的控制。所谓“债务陷阱”其实不过是“嫉妒的声音”。正如肯雅塔所言，来自中国的债务与其他国家或国际机构的债务并没有什么区别，肯尼亚是从中国借了钱，但同时也向美、法、日本等国借了钱。而且，这些钱是用来缩小基础设施差距、创造就业机会的。例如，该国的医疗体系是和美国通用电气等公司合作的，这些资金支持是其在医疗领域展开工作的支柱。日本是肯尼亚港口开发项目的最大贷款人，没有日本的支持，就没有肯尼亚的蒙巴萨港。在电力和能源领域，没有法国开发署的支持，肯尼亚也不会有今天取得的成就。那么，肯尼亚实际的债务情况是怎样的呢？先来说说蒙内铁路的故事。

蒙内铁路运营现状

肯尼亚“蒙巴萨-内罗毕标准轨铁路”（SGR，简称“蒙内铁路”）全长480公里，连接肯尼亚首都及第一大城市内罗毕和东非第一大港蒙巴萨，是首个使用中国标准、中国技术、中国资金与中国设备的境外铁路项目。整个项目的造价在38亿美元，2014年12月开始施工建设，2017年5月底正式建成通车。作为肯尼亚独立以来修建的最大基建工程，蒙内铁路由中国路桥公司（China Road and Bridge Corporation）承建，全线采用中国标准，是继本格拉铁路、阿卡铁路和亚吉铁路之后，非洲大陆上出现的又一条“中国制造”铁路。按照远期规划，蒙内铁路及其延长线将连接肯尼亚、乌干达、卢旺达、布隆迪、坦桑尼亚以及南苏丹六个国家，最终形成东非铁路网。

蒙内铁路整个项目原计划在60个月完成，但实际施工周期只有30个月便提前交付。中国路桥以EPC模式（设计、采购和建设总承包商）总承包负责全程建设，其母公司中交集团（China Communications Construction Group）作为决策主体，负责重大事项的决策及重大方案的审批。铁路建成后，中国交建东非区域中心、中国路桥肯尼亚办事处整合相关资源，成立蒙内铁路运营公司（也叫“非洲之星铁路运营公司”，Africa Star Railway Operation Company Limited），负责线路的后续运营及维护工作。

自2017年5月底通车以来，蒙内铁路运营公司围绕肯尼亚的实际需要，保证优质服务持续供应。当前，蒙内铁路每天能开行客运列车2对（4列），平均上座率达到90%以上，并开行9对（18列）货车。截至到今年5月31日，已累计运送300万名旅客，运送44万个标箱，安全运营731天。同时，蒙内铁路运营公司在不断实现客运提质、扩大品牌影响力的基础上，根据肯尼亚人民的出行特点，主动增强服务意识，高质量完成了业主要求，并陆续圆满完成了肯尼亚总统、乌干达总统与交通部长莫妮卡及世界银行代表团一行231人等重点旅客的运输任务;同时，该公司不断优化运输组织，与肯尼亚港务局、铁路局一道积极参与货运营销，实现了运输组织效率和效益的大力提升，满足了运维合同中装运品类的要求，提前实现了蒙内铁路可研中客货运输远期设计运能。

在创收方面，肯尼亚国家统计局（Kenya National Bureau of Statistics）发布的数据显示，自蒙巴萨和内罗毕之间采用标准轨铁路（SGR，即蒙内铁路）列车服务以来，铁路运輸活动蓬勃发展，极大促进了铁路运输业的增长。客运和货运里程翻了一番还多，旅客人次和货运吨位在此期间大幅增加。其中，铁路客运收入从2017年的7亿肯尼亚先令（以2017年肯先令兑美元平均汇率103.41计算，约合677万美元，下同）增加到了2018年的17.43亿肯先令（以2018年平均汇率101.29计算，约合1721万美元，下同）。同样，客运量也从2017年的309.6万人次增加到2018年的448.9万人次，增幅为45.0%。与此同时，由于标准轨铁路引入了货运服务，肯尼亚的铁路货运量从2017年的114.7万吨增加到2018年的354.4万吨，增长了两倍多。铁路货运收入从2017年的30亿肯先令（约合2901万美元）增加到2018年的98亿肯先令（约合9675万美元）。据统计，截至2018年末，光是蒙内铁路一条线路实现的运输收入就累计达到了1.03亿美元（含货运及客运），以上还不包括铁路通车后带动沿线旅游、餐饮、住宿等相关需求增长所创造的经济效益。可以说，蒙内铁路这条交通大动脉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将有力拉动肯尼亚经济增长。

肯尼亚实际债务情况

作为肯方重要的交通运输枢纽，蒙内铁路项目所需资金的90%均来自中国进出口银行（China Export-Import Bank）提供的贷款，包括商业贷款与优惠贷款，而肯尼亚政府要做的事，逐年拨款负担剩余10%的资金。不过，由于该优惠贷款的宽限期在2019财年年中结束，肯政府从今年七月开始就要支付贷款的本金部分，使其财政压力陡增。同时，面对本国无法及时偿还中方贷款将引发的后果，甚至政府届时将会“以资抵债”等行为，该国民众表达了自己的担忧，而关于“蒙巴萨港口将被中国接管”的传言更是不绝于耳。那么，肯尼亚实际的债务情况又如何呢？

根据肯尼亚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从2014年到2018年，按当前市场价格计算，肯尼亚政府公共债务的净增长（以占GDP的百分比计）分别为-9.9%、-8.0%、-8.7%、-8.0%和-7.2%，也就是说连续五年呈下降趋势。可以看出，形势实际上是在不断好转的。若以市场价格计算，肯尼亚2018年国内生产总值（GDP）比上一年度增长了6.3%，达到89，049.84亿肯先令（按当年肯先令兑美元平均汇率101.29计算，约合879.16亿美元）。而截至当年6月底，肯尼亚公共债务总额为45，376亿肯先令，合447.98亿美元，约占GDP总量的51%，其中外债部分占56.6%，合253.56亿美元，占GDP的28.9%。专门核实涉及非洲各种资讯的网站“AfricaCheck.org”在2018年8月份发布的报告显示，中国持有的肯尼亚债权占外债总额的21.3%，主要是投资的几个大型基建项目近些年陆续开工所致，包括蒙内铁路及其延长线内马铁路等。这样算下来，肯尼亚欠中方的全部外债加起来也不过是其GDP总量的6%左右，远达不到部分国家所谓的跌入“债务陷阱”的程度。

肯尼亚乃至整个非洲国家面临的债务问题有着复杂的历史背景和现实情况。从根本上说，这不只是个经济金融问题，也是不公正、不合理的国际经济秩序的产物。有分析指出，从2000年到2016年，中国对非贷款仅占非洲总体对外债务的1.8%，且主要集中在基础设施等行业。迄今没有任何一个非洲国家抱怨是因为同中国合作而陷入债务危机;相反，很多非洲国家领导人都积极评价中国对非投融资合作，期待同中国扩大有关合作。很显然，炒作中国贸易、投资、贷款造成“债务陷阱”，甚至损害非洲国家主权，是别有用心者捏造的荒谬言论，其目的是阻止非洲国家获取用于维持经济可持续发展、社会全面进步和政治稳定所必不可少的“资金氧气”。炒作“债务陷阱”论旨在给非洲国家制造恐慌，其目的也是为了遏制非洲崛起，因为类似的伎俩也曾用于遏制中国崛起。谣言散播者过去污蔑中国是个“空架子”，对非洲合作“口惠而实不至”，如今这一腔调已转为指责中国以“债务陷阱”损害非洲国家主权，其险恶目的是一样的，“换汤不换药”罢了。

“陷阱”还是“馅饼”？

商务部今年6月发布的数据显示，2018年中非贸易额达到2042亿美元，同比增长20%，其中自非洲进口的商品增长了30%。中国已经连续十年成为非洲第一大贸易伙伴国。不到20年，中非双边贸易额就从2000年的100亿美元增长到了2018年的2000亿多美元，增长了20多倍。另一方面，从2000年到2018年，中国对非直接投资的不到10亿美元增加至2018年的1100多亿美元，其中大部分用于资助非洲基础设施建设。据统计，非洲目前30%以上的基础设施项目由中方资助和承建2014年以来，美、欧、日对非投资、贸易和援助大幅减少，但中国对非投资和援助仍保持着快速增长的势头。中国通过中非合作论坛等平台向非洲提供了不附带政治条件的投融资支持，帮助非洲建设了亚吉铁路、蒙内铁路等大批基础设施项目及其沿线经济走廊，为非洲国家实现自主可持续发展创造了必要条件。

毫无疑问，完善的基础设施是任何一个国家实现经济持续发展的先决条件和必要因素，但基础设施的建设需要花费大量的资金。对于非洲这样一个并不发达的大陆，其基础设施建设当然需要商业贷款、优惠贷款或者援助资金的支持。世界上所有的银行都一样，不仅关心如何发放贷款，更在乎如何收回自己的贷款并获取收益。任何金融机构如果只贷款而不要求偿还和回报，就会破产，中国自然也不例外。非洲国家处于发展需要借了很多债务，甚至还遇到了还债方面的困难。这些的确存在，但不代表我们就可以任由他人罔顾事实地抹黑，更不接受部分国家别有用心地指责。中国向非洲国家提供的贷款只是其外债的一部分。统计显示，整个非洲现在所背负的外债总额大概有6万亿美元，其中38%是商业银行贷款，36%是从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国际组织借贷，剩下26%是通过双边途径从其他国家政府借贷。这几年来中国对非洲的贷款确实有所增加，但仍是26%中的一小部分。而且，非洲国家普遍认可中国的援助态度、理念和方式。中国对非援助与西方国家截然不同，从来不附加任何条件，受到了他们的真心欢迎。此外，中非合作见效快、合作效果實在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非洲国家的债务问题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中国对非合作绝不是“陷阱”，而是“馅饼”。诚如我驻南非大使林松添今年7月在接受路透社驻南非办公室记者专访时所说的那样，“如果中国在非洲制造债务危机和债务陷阱，那么，第一个跳进陷阱的国家必然会是中国。”

作者简介：

本文作者系浙江师范大学非洲研究院在读研究生。受学院专项经费资助，于2019年6月至8月在东非肯尼亚等国开展为期6周的暑期实地考察活动，亲自前往肯尼亚蒙内铁路沿线探访实际情况，此次调研活动的主题为“对非铁路援建与非洲债务问题研究”（项目编号：FF201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