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政协让我成了文史专家

2019-09-23 07:49柯云
文史博览·文史 2019年6期
关键词:文史人民政协贺龙

柯云

收集、整理、编辑出版文史资料,是人民政协的一项重要工作,我有幸参与并一直干到现在,算是一种缘分,也是我的一种福分。

我从小就喜爱历史,特别是中学时期,除了课堂上苦学历史之外,课外还阅读了大量的历史书籍。也许正是这个原因,20世纪80年代初期,湖南慈利县委宣传部成立专业文学创作组时,将我从文化馆调到文化局担任组长。我去后不久就连续发表了几篇较有影响的、史料性很强的纪实文章,如《南北大侠晚年隐居之谜》《晚清抗法保台名将孙开华传奇》等,一下子引起了领导的注意。

当时我所在的慈利县组建政协,急需一名从事文史编辑工作的人才。时任政协主席汪春初于是拿着我的作品上门找我谈话,说我适合从事文史工作,希望我能加入政协,并征求我的意见。我略加权衡之后,毅然点了头。就这样,第三天,我就进了人民政协。哪知这一头钻入史海就是20多个年头,成了慈利县,也是大部分县级政协的同龄人和见证人。

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我虽吃了不少苦头,放弃了进行文艺创作的夙愿,许多拟写的小说题材也不得不束之高阁,但更多的是尝到了甜头。由于收集、整理的绝大部分文史资料是近百年来当事人亲历、亲见、亲闻的“三亲”史料,而当事人多是即将作古的老人,其中还有不少是民国的活字典,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的人生故事也是政协文库中的宝贵财富。能与他们交朋友,将濒于丢失的“三亲”史料抢救过来,也是一种幸事和乐事。

有个统战对象名叫刘俊德,原是湖南大学高材生,曾担任国民党中统特务组长,后来成为慈利县政协第一届委员。我知道他是个深知国民党内幕的关键人物:一是他因为特殊工作的关系,结识了不少国民党要员;二是他与末代皇帝溥仪一起坐过牢,一同拍过电影,同一天被特赦,还一同上过《红旗》杂志(《从罪犯到新人》就是写的他和溥仪);三是他与蒋经国是同学,和国民党特工沈醉是朋友,交情颇深;四是他的父亲刘质中先是“湘西王”陈渠珍的秘书,后为国民党湖南省主席何键的保健医生,刘俊德因为父亲的关系,结识了不少社会名流,比如沈从文、徐悲鸿等人;五是他与南北大侠杜心五(曾担任孙中山、宋教仁保镖)是老乡,且过从甚密。因此,我对他十分感兴趣。决定前去拜访。

刘俊德家住离县城150华里的江垭古镇。我第一次登门,他避而不谈。虽吃了闭门羹,但我并不灰心,决定再次造访。第二次去之前,我揣摩了他的心理,了解了他的喜好。从他人口中得知,他喜爱旧体诗词,尤其是唐诗,于是我一进门先与他谈诗论赋,吟诗作对,聊得他乐呵呵的。他一时似乎忘了一切,把我当成了诗友。当我第三次去时,他就毫无顾忌地同我谈起了往事。这一谈就像开闸的库水,一泻而不可收,整整谈了两天两夜。说到动情处,他竟手舞足蹈起来。离别时,他抓住我的手老泪纵横:“小周,你可要常来呀,莫让我老寂寞啊!”

我一回到家中,就迫不及待地整理文稿,一连整理了《我的特务生涯》《我与宣统皇帝的交往》《皇帝向我吐隐私》《我与蒋经国、江国栋、沈醉的交情》《南北大侠杜心五轶事》等20多篇文稿。

打印后,我又专程送给他过目。他阅罢,连说:“写得好,出版后可要给我送一本刊物。”这次他又提供了几篇他亲闻的史料。他一再表示:“我知道的史料决不带入土中,只要你不嫌烦,我可以来个叫花子过河——连袋子空。”

就这样,仅他一个人,就为政协文史贡献了32篇珍贵的“三亲”史料,全部被县、市和省以上文史报刊采用,在社会上收到了很好的反响,其中有几篇传到中国台湾和国外文史研究工作者的手中,同样得到了好评。

抢救“三亲”史料贵在及时。我早就听说慈利县还有几个重要文史人物,其中一个是贺龙的把兄弟黄星村,可惜他年老卧床不起。我闻讯后,立即步行80多华里山路,不辞翻山越涧之苦来到他家,先是看望他的病情,然后与他谈起贺龙。果然,我顺利地从他口中得知了不少关于贺龙的传奇故事,之后据此写出了《贺龙与徐小桐的交情》《贺龙与武道长的交往》《贺龙独闯虎穴陈黑匪巢》等许多珍贵的史料,生动地记录了这位元帅非凡的智谋和不同寻常的胆识。没想到,就在我回家的第三天,他就辞世了。

20多年中,我走访各界“三亲”知情者达360余人,为政协收集文史资料1000多万字,已编辑出版内刊《慈利文史》11期和4个专辑,计480万字。在此过程中,我本人也受益匪浅,整理的文史稿件在《湖南文史》(《文史博览》前身)、《文史博览》《档案时空》《纵横》《文史春秋》等全国数十家文史期刊发表达1260余篇,并先后加人了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中国作家协会,成为文史研究员。

1996年,我在湖南省政协文史先进工作者会上发言时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为文史做贡献,政协让我成专家。”我个人公开出版了61部专著,其中文史内容占60%以上,如《南北大侠杜心五传奇》《孙九大人坐臺湾》《镇海龙》《慈利红军》《慈利走出的杰出人物》《五雷探胜》《慈利土家族》等。

退休后,我继续坚持收集、编写文史资料,一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2019年是人民政协成立70周年,我常想正是人民政协给了我施展专长的舞台。我已经年满82岁,仍笔耕不辍,近年又出两部专著,一部是《道教圣地五雷仙山》,一部是《献给祖国的歌》。

曾有人取笑我:“你到政协得了不少,也失了不少,不悔吗?”我说:“我酷爱文史,无怨无悔。”

(责任编辑:叶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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