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回忆:阿富汗战争内幕

2019-09-24 08:27张文欣
检察风云 2019年17期
关键词:坎大哈国民军塔利班

张文欣

美国与阿富汗塔利班之间的新一轮和谈在卡塔尔首都多哈展开,美国希望彻底结束这场已长达19年的战争。俄罗斯《红星报》记者彼什科夫曾在9年前“嵌入”美军第101空中突击师,作为战地记者亲历了处于胶着状态的阿富汗战争。他在《红星报》发表战地回忆,讲述了此前未曾披露的战争内幕。

这已经是美国和塔利班举行的第八轮会谈了。美军在阿富汗进行着美利坚合众国历史上最漫长的一场战争。如果赢了,美国将实现对中亚和南亚连接点的控制;如果输了,恐怖主义将威胁周边国家。但是,这场战争似乎永无结束之日。美国期望与塔利班达成“和平协议”,实际上那将是一份“撤离协议”——饱受战争之苦的美军有望获得“解放”。特朗普总统想在2020年11月美国大选前将美军从阿富汗撤出,这是他谋求连任的策略之一。

美国的许多军事行动其实都是政治的延伸。9年前,我在异国他乡与美军签下“生死状”,深入阿富汗战场采访,那似乎是我人生的一场赌博。我感觉,当时的美国政府也是在赌博……

“欢迎记者来采访!”

2009年12月1日,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向阿富汗增兵3万。那个时候,阿富汗战争已经打了整整9年,但国际社会不太知晓这场战争的实际情况,也从来没有俄罗斯人能近距离目睹美国军队在阿富汗作战。我冒出一个念头:申请随驻阿富汗美军地面部队进行嵌入式采访,报道这场战争的真实情况。于是,我开始寻找机会。

2010年9月1日,驻伊拉克美军正式举行了结束在伊拉克战斗任务的仪式。从那以后,阿富汗成为美国全球反恐战争的唯一主战场,美军、北约部队和阿富汗国民军正摩拳擦掌。另外,美国表示有意提高反恐战争的透明度,让外界知晓美军和北约部队所做出的努力——我意识到机会来了。

然而,我们对申请作为随军记者的流程一无所知。为一探究竟,我来到位于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的北约驻阿联军总部,结果连门都没进去。不过,一位热心的德国士兵给了我很重要的线索:“驻阿联军的官方网站在这方面有调整,你们可以上去看看,应该已经有了国际媒体申请随军报道的全套流程。”

此时,有消息称,美军计划对坎大哈——塔利班的发源地发动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由此看来,奥巴马总统雄心勃勃,阿富汗战争局势可能突然激化。我们更加坚定了奔赴前线采访的决心。

回到莫斯科后,我们开始按照北约驻阿联军官网上的要求准备全套资料,并通过邮件发送到驻阿联军专用的电子邮箱。虽然其间仍有一些不顺,但最终我们还是收到了美军回复的邮件:9月,有一个随美军第101空中突击师在坎大哈参加作战行动的采访机会,你们愿意参加吗?

这是经过美国五角大楼、北约总部、美军中央司令部、驻阿美军司令部、北约驻阿联军司令部和美军第101空中突击师师部一致同意的决定,我们当然愿意!

除了行程通知以外,我们还要跟美军签下一份长达10页的“生死状”,实际上就是美军的免责条款。美军还明确告诉我们,什么情况下允许采访,什么样的信息可以发布,以及哪些信息绝对不能公之于众,等等。

有人问我,当战地记者都需要什么条件?这很难回答,需要强调的一点是:要有出色的身体素质,因为你要带着四五十千克重的设备到处跑。临行前,我们决定带几瓶伏特加,希望这样可以尽快和美国大兵交上朋友。我们带着8瓶伏特加来到了阿富汗。但是,在随美军去坎大哈的前一天,重温“生死状”时,我们发现文件中明确规定不能携带任何酒精饮品。我们考虑再三,最终放弃了伏特加。

2010年9月3日19时,经过两天零两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后,我们终于登上了加拿大皇家空军向美军提供的CH-47支奴干重型运输直升机,飞往坎大哈西北部第101空中突击师第2旅旅部威尔逊基地。乘坐直升机摸黑在阿富汗最危险的坎大哈上空飞行,着实让每个人都异常紧张。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暮色中,直升机要盲起盲降——除驾驶舱内的一点绿色荧光和乘员的手表夜光指针外,不见一丝多余的光亮。为避免遭到塔利班的导弹和火箭弹的袭击,直升机起飞和降落阶段都要倾斜机身做“Z”字形运动,我们被颠得晕头转向。同时,机上的3名机枪手不敢有丝毫懈怠,通过红外夜视仪紧盯着地面。

半小时后,我们终于降落了。“欢迎记者来采访!”第101空中突击师的拉里·波特尔少校乐呵呵地说:“我们以为五角大楼根本不会让俄罗斯记者来,你们真是碰上好机会了。你们不是想报道战争吗?我们决定把你们派到戰斗任务最重的部队,具体地点是阿根达布河谷的恰科巴前线。”

美军歧视阿富汗军警

需要说明的是,当时我们不是唯一被批准进行战地报道的记者团队,美联社、路透社和法新社都有记者前来。不过,我们是唯一的俄罗斯媒体团队,这显示出美国和北约“提高战争透明度”的诚意,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是难得的机会。另外,我们和西方媒体记者关注的东西不一样。

路透社记者、波兰裔小伙子彼得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因为他拍到一段美军中尉托德·威佛尔被炸身亡的画面,就被取消了随军报道的资格,当即遣返喀布尔。我们很珍惜这次机会,从申请嵌入式采访的那天起,我们就仔细研究了《国际安全援助部队媒体战地规则》,其种种限制对于媒体记者来说就如同一道道枷锁。幸运的是,美军团以下的单位都没有配备公共事务官,也就是说,没有人盯着我们的采访活动,美军作战部队对我们几乎是完全开放的。直到随军报道任务结束的前一天,第101空中突击师才发现这个漏洞。因此,我们当时可以说是看到了美军作战部队最真实的一面。

波特尔少校一直强调:“我们与阿富汗国民军肩并肩,同吃同住同作战。我们向他们提供了很大的支持。”绝大部分西方媒体也都是这样报道的:美军和北约部队致力于增强阿富汗国民军的能力,从训练到协同作战都给予了很大支持。但我们看到的事实不是这样。美军与阿富汗国民军双方很少交流,更谈不上协同作战了。一旦有作战任务,美军往往都是自己行动。另外,美军对阿富汗军人和警察的歧视是根深蒂固的。我们曾遇到一件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的事:在威尔逊基地,医疗、食堂和健身活动区附近有6个便携式洗澡间,其中4个洗澡间的门上贴着“仅供北美、欧洲士兵使用”的字样,其余两间的门上贴着“阿富汗翻译、国民军士兵和其他工作人员专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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