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汉语水平考试和日本语能力测试的对比看汉语推广之路

刘念 湖北经济学院外国语学院

作为第二语言的测试是否完善，是衡量一个国家的语言教学成熟与否的标准之一，因此得到了各国政府的高度重视。我国的汉语水平考试(下文简称HSK)在世界语言测试的发展中不断汲取着不同国家的成功经验。日本是一个考试制度较为发达的国家，于1984年实施了日本语能力测试即Japanese Language Profi ciency Test(下文简称JLPT)，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HSK和 JLPT作为中日两国目前最具权威的本国语作为第二语言的测试，两者既存在着相似之处，又有着各自的特点，因此具有对比研究的价值和意义。

一、两个考试的相同之处

(一)受试对象

HSK是针对母语为非汉语者而设计的标准化考试，以此来测量母语非汉语的国内少数民族、外国人和华侨的汉语水平。JLPT是专门测定母语非日语者的日语能力的测试。两种考试报名没有年龄、职业、学历、地区、在校与否等限制。

(二)诞生时间

1984年，北京汉语学院汉语水平考试设计小组开始研制HSK。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会及日本国际教育支援协会于1984年建立了一套较为完整的考试评价体系，并于同年开始在有关国家和地区实施JLPT。

(三)考点众多

截止2016年底，HSK在全球125个国家和地区设立1066个考点。其中，中国大陆371个，海外695个。截至2008年，JLPT除了在日本国内设置了考点以外，还在世界上共51个国家和地区设置了考点。

(四)改革完善

2009年，在HSK经历了20余年的发展后，为了让HSK在汉语学习者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国家汉办组织语言测试和教学、心理学领域的中外专家，在对海外汉语教学情况进行了充分的调查和了解的基础上，借鉴近年来国际语言测试的最新研究成果，并保留原有汉语水平考试的优点，推出了新汉语水平考试(下文简称新HSK)。新 HSK 是一项国际性的汉语能力标准化考试，重点考查汉语非母语的考生在生活、学习和工作中运用汉语进行交际的能力。

2010年，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会和日本国际教育支援协会在统计分析测试相关数据的基础上，结合 20 多年来日语教学和测试理论的研究成果，对考试进行了改革，并于当年推出了新日本语能力测试(下文简称新JLPT)。

二、两个考试的不同之处

(一)题型设置

改革后的新汉语水平考试分笔试(HSK)和口试(HSKK)两个部分，两种考试是相互独立的。其中，笔试包括一级到六级共六个等级；口试包括初、中、高三个等级，采用录音形式进行测试。而新JLPT只是在原JLPT四个等级的基础上将考试分 N1、N2、N3、N4、N5五个等级，尽可能细致地对考生的语言能力作划分。其中，N1是最高等级，N5是最低等级，N3是N4、N5向N1、N2的过渡，是新JLPT新增加的一个等级。新JLPT和旧JLPT相同，由语言知识、阅读和听力三个主要板块构成，没有增加口语表达测试。

新HSK除一级和二级以外的考试中都设有书写试题，根据考试的等级不同，题型设置也不一样。新JLPT和旧JLPT相同，没有对书写能力的考查。由于没有书写能力测试，考生是否具备语言输出能力，是否能够进行成功的语言交际我们不得而知，这也是目前新 JLPT 的局限性所在。

(二)考试形式

新HSK有纸笔考试(Paper-based Test)和网络考试(Internet-based Test)两种形式。新JLPT目前依然只有纸笔考试(Paper-based Test)这一种形式。

(三)考试频率

新HSK纸笔考试每个月举办一次，一年共12次。新JLPT于每年7月和12月的第一个星期日进行，一年共2次。因为新JLPT没有网络考试，故不将新HSK网络考试统计在考试次数内。

(四)参加考试人数

参加HSK考试的人数在其官网上并没有最新数据，故笔者只能将查到了准确数据的年份进行整理。如表1所示：

图1是从日本语能力测试官方网站上得到的历年参加JLPT人数的数据。

从以上两张图表的对比中，我们可以得知参加新旧JLPT的人数远远超过参加新旧HSK的人数。从前面的介绍可知HSK无论是从考试频率而言，还是从考试的方便程度而言，都远远超过JLPT，但为什么JLPT吸引了更多人参加呢？笔者试着从以下几个角度进行探讨。

三、JLPT受试人数众多的原因

虽然我国从1984年就开始研制汉语水平考试，但此项研究却历时五年多，于1990年2月20日才通过了国家教委组织的专家鉴定。同年HSK才正式在国内推广，并于1991年才开始推向海外。也就是说面向海外推广的时间比JLPT晚了整整7年，知名度相对来说也要差一些。

为了适应世界各地汉语学习者对汉语考试的需求，国家汉办自1990年起，除了HSK以外，还先后研发并实施了汉语水平口语考试(HSKK)、中小学生汉语考试(YCT)、商务汉语考试(BCT)和孔子学院课堂测试(HSKE)等多种汉语考试，由于本文主要研究对象为HSK，故没有将参加这些考试的人数统计在内，参加这些考试的人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参加HSK的人数。

当然关于日语的考试也不是只有JLPT这一种。最近10年，另一项名为J-TEST的日本语检定考试也迅速发展起来了。但JLPT至今都有无可撼动的权威，其成绩已被广泛运用于外国留学生赴日留学申请、奖学金的评定、外国劳工赴日就业中，故JLPT证书的含金量很高，所以说相对来说参加JLPT的人更加集中一些。如果能推动HSK成为和JLPT一样，作为高校升学、公司就业与升职的判断标准，那么相信会吸引更多人受试。

以下两张图表分别是HSK以及JLPT报名费用明细。(如表2、表3)

从考试费用上来看，HSK的最高级费用为人民币650元，高于JLPT最高级的450元。而且，HSK除了最低级一级和二级之外，其他各个级别的考试费用均高于或持平于JLPT的考试费用。考生为避免考试不能通过造成的浪费，会减少考试次数。因此考试费用在一定程度上也会限制考生报名。JLPT的报名费用不但低于HSK，也大大低于托福(TOEFL)、雅思(IELTS)、美国研究生入学考试(GRE)等同类别的考试。这是因为日本政府对此有经费补贴，如果中国政府也出台相关补贴政策，将HSK的报名费用降低到与JLPT持平，相信会吸引更多人受试。

四、有关汉语国际推广若干思考

从JLPT的受欢迎程度可以反映出日语在国际上的影响力。日语在国际推广上的规模和速度都比较成功，已形成一套颇为成熟的语言推广体系。我们可以从中借鉴以下几点。

(一)强大的国力和稳定的政治环境是基石

“国强则语言强，国胜则语言胜”，语言国际推广的“原动力”就是这种语言背后的国家的综合国力。日语的国际推广之所以能取得如此成就，就是因为二战后日本经济的腾飞以及伴随而来的日本国际政治地位的提升。某一种语言国际推广的前提条件是这个国家的综合国力和稳定的政治环境。只有拥有强大经济实力和稳定的国内外政治环境，语言推广工作才能顺利展开。

图1

表2 HSK报名费用明细（一级最低级，六级最高级）

表3 JLPT报名费用明细（N5最低级，N1最高级）

要想把汉语国际推广工作做好，第一要努力提高我国的综合国力与国际影响力，第二要有国内外稳定的政治环境。为汉语国际推广提供经济支持和稳定的制度保障。随着中国国际影响力的进一步提升，如果汉语能成为一种除了英语以外的国际社会普遍使用的工作语言，那汉语学习需求必将猛增。

(二)语言和文化的传播齐头并进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文化产业是一个国家软实力的代表。语言与文化的传播两者必须齐头并进，缺一不可。文化传播能够促进语言推广，而语言推广反过来又可以带动文化传播。一提到日本，任何一个人都能马上说出例如樱花、忍者、寿司等带有日本元素的事物，由此可见日本文化之深入人心。更不用说许多优秀的日本动漫作品陪同一代又一代人长大。笔者曾在自己的日语公选课教学班做过问卷调查，绝大部分学生选修日语课就是因为喜欢看日本动漫作品或日剧而对日语也产生了兴趣。由于可见，文化传播对语言推广的重大意义。

要想把汉语国际推广做好，就要注重中华文化的传播。我们也有过成功的先例：李小龙曾将中国功夫带到了美国电影界，至今在很多外国人心目中一提到中国，第一反应就是功夫。当然中华文化不仅限于功夫，还有很多其他优秀元素。习近平主席在讲话中就曾谈到：博大精深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基础。习近平主席还指出“文化自信”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第四个自信”。我们应该在中华文化的浩瀚海洋中提炼出一些最具有代表性的，同时也能让外国人理解的元素，并通过电影传播等易于外国人接受的方式进行宣传推广。比如，最近随着《战狼2》、《流浪地球》等中国电影的国外热映，让很多欧美观众对中国文化刮目相看，在海外掀起了一股中国热。

(三)推进相关信息公开化、透明化

这一点笔者在为撰写本论文收集资料的过程中很有体会。JLPT历年的报考人数、通过率等各方面的相关数据均详细、明确地放在其考试的官方网站上，且更新及时。所有相关数据全部对外公开，所需数据可直接下载，使得社会各界人士都能够准确了解JLPT的真实情况。官方数据的公开化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该考试的可信度，从而确保语言推广工作的高效率与规范化。

而在这一点上HSK存在明显不足。虽然其官网设有“考试研究”专栏，但其数据更新速度太慢。笔者只能在“考试研究”专栏中找到一篇2012年发表的题为《新汉语水平考试(HSK)海外实施报告》，从中得到2008年到2010年的考试人数数据，上文中2011年和2012年的数据并不是在官网中得到。因此，我认为汉语国际推广工作要借鉴日本，实现数据的透明公开化。

(四)采取官民并举的推广策略

目前我国主要是依靠官方举办的孔子学院来承担汉语的推广工作。孔子学院采用中外合作办学，其办学模式比较单一。而日语的国际推广则充分调动了日本全社会各方面的积极性。既有政府的主导，又吸引了各类研究机构以及民间团体的广泛参与。

除了孔子学院，我国也应该积极引导一些非营利性的国际交流组织的海外分支机构开展各种类别的汉语培训活动。举个例子：生活在海外的中国人和华裔可谓足迹遍布全球，不妨把他们发展成为汉语国际推广的中坚力量。我国可以引导这批人在当地建立小型汉语培训机构，并在国内成立专门的机构对其进行提供教材、师资培训等方面的援助工作。这种小型汉语培训机构上课方式就更加灵活，完全可以利用晚上、周末等时间来上课，以满足各种人群的需求。

还可以鼓励各家出版社积极开发出满足不同人群需求的汉语教材，鼓励科技公司开发出一些有趣的汉语学习APP，充分利用好现在的信息网络技术拓宽汉语教育环境。

总之，汉语国际推广工作方兴未艾、任重道远。我们在借鉴他国语言成功推广的基础上，还要积极探索，不能盲目照搬照抄，要摸索出一条适合我们自己的、科学有效的汉语国际推广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