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与简，不同文化背景下东西方设计理念的对比研究

彭超?刘亭滟

摘要：空与简，作为在不同文化背景下所催生的不同设计理念，二者注定有所区别。贯彻“空”的无印良品和提倡“简”的宜家，都对当代设计产生了深远影响，而通过两家的产品也能更加深入的了解空与简。因此，本文以无印良品和宜家为例，基于全球化视野，从文化背景着手，对空与简的设计理念进行对比研究，并反观我国设计，希望对中国设计的发展有所启示。

关键词：无印良品;宜家;文化;设计;空与简

一、引言

这一命题的研究，缘于无印良品设计总监、日本设计大师原研哉先生2019年在清华大学的一场演讲，他在演讲中阐释了空与简这两个设计理念的关系，让人受益匪浅。在以往，人们普遍认为宜家与无印良品都是简约设计美学分别在西方与东方的代表品牌，却容易忽略二者设计理念的区别与背后文化的差异。同时希望对空与简设计理念的探讨，会对中国设计的未来发展有所启迪。

二、何谓“空”与“简”？

（一）虚无之“空”

由东方文化衍生的“空”，最早可追溯至15世纪，当时的“应仁之乱”使日本遭受了难以估量的文化损失，也让当时日本的幕府将军足利义政退位，他在退位后隐居于京都东郊修身养性，开创了影响深远的东山文化，他隐居时居住的“同仁斋”，也成为日本近代简约风格的重要源点。[1]

需要注意的是，尽管设计风格的“空”出现于15世纪，但在日本禅文化中，“空”这一概念早已有之。日本禅文化对“空”这一设计理念的形成发展具有关键作用，日本禅文化存在“空寂”“闲寂”“物哀”三种审美意识。“空寂”是排除物质享受追求精神升华的至高境界;“闲寂”指以平和静谧的身心追求真实观察内在的精神境界;“物哀”则是人心与外部世界接触时所涌现的情感。[2]这三种审美意识分别从个体本身、个体观察世界、个体感受世界三个方面对人与世界划定出一种规范，这类似于我国道家提出的虚无概念，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处世哲学。

（二）极致之“简”

西方文化孕育下的“简”，其魅力在于功能、民主与自然的有机结合。这一设计理念主要受到三方面影响：德国包豪斯引领的现代主义设计运动、欧美国家的民主革命和西方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探讨。“简”追求的是一种功能的纯粹和形式的素洁，这种极简风格的背后暗藏着诸多考量，例如基于大众群体的成本控制、基于批量生产的去装饰化等，而随着时代的变化，这种考量将会扩展到如环境保护、全球化贸易等更多方面，因此，西方的“简”在某些维度上其实相当复杂，但这种“简”本质上是一种主观的强调，西方设计师擅长在用户繁杂的目标诉求中抓住重点，通过设计传达到极致。

三、不同文化背景下“空”与“简”的对比

（一）“空”与“简”的相似性

本节归纳阐述的是“空”与“简”的相似性，而非相同点，即二者在某些维度上存在着相近或近似的因素，这些因素往往会使人混淆两者的定义与理解，因此梳理这些因素将对“空”与“简”理念的区分具有重要意义。

1、相似的人与自然理念

“空”与“简”都强调人与自然的关系，主张亲近尊重自然，但背后也存在文化差异。

近代以来，西方对待自然的态度，从19世纪工业革命时代狂傲的人定胜天论，到环境问题频发后开始理性的保护尊重自然;在这一文化背景下，“简”开始寻求与自然的“合作”，宜家的家居设计，无论是素雅的外形还是可持续的理念，都展现出对自然的热爱与尊重。

而“空”强调自然则深受禅文化无为中庸理念的影响，这一理念使日本人生来就有一种对自然的崇拜与敬畏，并在不断地思考中扩展了语义概念，自然这一词汇除了意味自然环境，还代表着自在安然无欲无求的崇高境界，这种扩展使“空”不再是对自然形态的简单模仿，还传递出一种深邃平和的生活理念。无印良品的产品设计，并非西方奢侈品牌一般张扬与个性，但其谦和舒适的设计与优良耐久的品质却能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给使用者以感动。

2、相似的开放包容特性

“空”與“简”都具备一种包容性特性，能以一种积极开放的态度对待外来文化，在信息化全球化深入发展的今天，这一特性尤为重要，无印良品与宜家也正是坚守这一特性才不断发展壮大。

从文化背景而言，无印良品如一个温和的容器，广泛的吸收来自世界各地的先进文化，从中不断的自我革新，但始终保持“空”的容器属性。

宜家则比较强势，尽管同样乐于接触外来文化，但注重以一种更加主观的方式将文化内化，与本身的设计理念相融合，这是一种开放自由心态和高度文化自信的体现。

3、相似的外在表现方式

“空”与“简”的相似性还展现在外在表现方式上，就这一维度而言，二者可以统归于简约设计风格之中，通过很少的实体设计语言展现出丰富的价值意蕴内涵，成就简约设计美学的独特魅力。但由于文化背景的不同，东西方的设计风格也展现出不同的内在意蕴，因此，一旦超出外在表现方式的维度，以简约设计风格概括“空”与“简”便有失妥当了。

（二）“空”与“简”的差异性

1、起源上存在差异性

如前文所述，“空”作为一种设计理念，起源于15世纪战后萧条的日本，日本作为一个岛国，本身就存在物质资源匮乏的问题，战争的摧残使这一问题更加严峻，进而引发了日本民众的厌世情绪，推动了禅文化的发展，而“空”也应运而生。

“简”的起源最早可追溯至19世纪的工艺美术运动，随着市民阶层的壮大与皇室王权的腐败，人民普遍追求自由与民主，这也影响到日常生活中，推动了设计的民主化，到包豪斯时代又确立了功能主义设计原则，随着时代的变迁，又将可持续设计融入其中。

因此，“空”起源于物质资源的极度匮乏与禅文化的盛行，“简”则从民权运动的兴盛与工业化生产的革新中诞生。

2、功能考量存在差异性

功能考量的差异性是区分“空”与“简”地重要关键，这种差异性从无印良品与宜家对一把菜刀的设计中可见端倪，推崇“简”的宜家会充分考虑目标人群的使用习惯和菜刀的主要功能，按照人机工学给出最科学舒适的设计方案。

推崇“空”的无印良品则致力于还原菜刀最简洁质朴的样貌，不去强迫使用者的使用习惯，在功能考量上不是给出一个最优解，而是不设限，让使用者自由发挥，除了感受使用的愉悦外还能亲身参与到功能的开发中来，收获更多的满足感，呈现一种含蓄谦和的设计语言。[3]

宜家在功能考量上太过于为用户着想，反而使用户失去了一定的话语权与体验乐趣;无印良品则以不设限的独到考量为用户开辟了更多产品使用的可能性。

3、理念定位存在差异性

理念定位是一种设计风格一个品牌的设立初心与理想追求，理念定位的差异性，会在产品设计中关注不同的重点，进而产生功能外形的差异。

宜家的理念定位：致力于发展美观、实用、优质、可持续和低价完美结合的“民主设计”。针对不同的人群（例如儿童、办公群体等）提供相应的优秀产品，让生活更加美好。[4]

无印良品理念定位：致力于提供一种优雅而质朴的生活方式。不同于西方大牌“这个最好”那般咄咄逼人，无印良品呈现“这样就好”的谦和姿态，让人感到舒适与安宁。[5]

四、“空”与“简”对中国设计的启示

无论是极致的“简”还是虚无的“空”，都深深根植于一个民族的文化基脉之中，以一种积极开放的姿态活跃于世界舞台，紧跟时代变革，不断地充实与革新自己，保持着强大的生命力和影响力，这对中国设计而言具有重要的启示和借鉴价值。中国设计要实现新的发展，必须要从振兴优秀民族文化开始，这需要国民具备高度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也离不开国家政府的大力支持，此外，还要积极的走出国门，放低姿态，广泛的了解外国优秀文化与设计，追随时代步伐不断地自我革新。最后，也是最根本的，要保持自我反思的优良品质，回归初心，敢于质疑和突破，只有这样，才能实现中国设计新的发展新的进步。

五、结语

“空”与“简”，尽管存在不同的设计理念与文化背景，但共同创造出了美好丰富的设计作品。相较于“简”的自由开朗，“空”更多了些内敛谦和，这也反映出东西方民族不同的精神面貌，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固有刻板的印象也正在退却，这也是宜家和无印良品能够火爆全球的重要原因，世界各地的人们在面对多种文化时会有不同的选择，以此所产生的美感追求与设计风格也随之丰富，使得后现代主义设计之后难以再出现类似如国际主义风格一家独大的情况，在这一时代背景下，“空”与“简”也必须有所革新，但更重要的是保持本心。

参考文献：

[1]原研哉.新游牧时代和传统的未来[EB/OL]. （2019-10-09）https：//next.xuetangx.com/learn/live20191008001/

live2019100801/1249358/live/872997.

[2]刘晓明.日本“禅文化”在“无印良品”品牌中的应用[J].新鄉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25（03）：55-56.

[3]毛美玲.宜家风格所代表的简约设计探索[D].青岛理工大学，2015.

[4]宜家.宜家经营林念[EB/OL].https：//www.ikea.cn/ms/zh_CN/this-is-ikea/the-ikea-concept/index.html.

[5]原研哉.设计中的设计[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