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视角解读《呼啸山庄》的情感阐述与文化阐述

2019-10-08 04:44耿霞
文教资料 2019年20期
关键词:呼啸山庄

耿霞

摘    要: 本文从叙事技巧、叙事结构、场景设计等多视角,对《呼啸山庄》进行大胆解读,将人性、宗教、超自然等文化内容融入其中,揭示出作者运用超常的想象力及高超的叙事技巧诠释了一部令人惊心动魄的冰与火的爱情故事及男主人公希斯克利夫残忍复仇的悲剧。对自然、荒野、与暴风雨的有力召唤,启示着人类不是大自然的囚徒,人类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内心有一种正义的力量激励我们努力改变它。

关键词: 《呼啸山庄》    冰与火的爱情    情感阐述    文化阐述

《呼啸山庄》是十九世纪英国著名女作家艾米莉·勃朗特唯一的一部作品,该作品被认为是所有英国维多利亚时期作品中的经典之作。不同于其他作品中平和的、音乐史诗般的浪漫主义色彩,她诠释了一部令人惊心动魄的冰与火的爱情及主人公残忍复仇的悲剧。

小说描写的吉卜赛弃儿希斯克利夫被山庄老主人收养后,因不堪受辱和恋爱受挫,外出致富。回来后发现女友凯瑟琳已与地主林惇结婚,继而对地主及其子女进行疯狂报复的故事。全篇充满了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背叛与复仇,拯救与深情。英国当代小说家毛姆说:“《呼啸山庄》的丑恶与美并存,而且它表达的力量也是一般小说家难以企及的……我不知道还有哪一部小说其中爱情的痛苦、迷恋、残酷、执着,曾经如此令人吃惊地描述出来。”[1](248)

尽管现在这部作品被认定为天才之作,但在出版之初,却被认为是不可弥补的怪异之作。坦率地讲,如果将作品中的人物及事件从作品中剥离出来,那么可能很多场景会令人难以置信:文明人被绑架、被野蛮地对待;在暴风雨里,一位女士固执地拒绝避雨而淋得浑身湿透,不戴帽子,不披肩巾地站在那儿,任凭她的头发和衣服渗透了雨水[2](61)。坐在外面一整夜,等待她如父般的爱人。一位男士因为爱人的死而极度痛苦地把头撞向大树,直至流血不止,进而在午夜亲手挖掘他爱人的坟墓,只是希望能再一次拥抱她,“祈求她的灵魂回到我这儿来!”[3](207)一个惊恐的婴儿被亲生父亲掉落在楼梯的栏杆外边,一位男士为了娶到小狗的主人,“竟然把伊莎贝拉小姐的小狗凡尼,被一条手绢吊着,就剩最后一口气了”[4](94)。女主人公死者的灵魂在荒野游荡,男主人公为了寻找死了很久的爱人甘愿赴死,宁愿愉快地在荒野饿死……这些情节历历在目,令人触目惊心,但是几乎每一个读过这部小说的人都会相信这是真的。那么作者是通过哪些写作方法使这些令人难以置信的人物及事件变得令人信服呢?这里让我们再一次解读作者高超的叙事技巧是如何展开的。

1.叙事的技巧

艾米莉·勃朗特在说服读者相信这部小说中的故事情节及人物所运用的写作技巧是叙事。从本质上讲,这部小说是通过洛克伍德和耐莉的双重叙述方式展现在读者面前的。洛克伍德是一位年长的、衰弱的、几乎是令人嫌恶的角色——“我亲爱的母亲总说我永远不会有个舒适的家”[5](3)——但他还是老样子——尽管他已经被看成一个温和的、好脾气的绅士,但是他仍然被看做一位自负、饮食过量的可靠男人。无论以上哪种评价,他都是一位文明世界的可信叙述者。耐莉是一位凶暴的现实人物,脚踏实地,有着正常人的善良与缺点。通过使用这样令人信服的人物叙述,把作者想要表达的野蛮而不切实际的一系列事件放在一定的距离之外,避免了与读者的正面接触,这种细微的距离感使读者所叙述的不可信度随之减少。耐莉亲历了呼啸山庄所发生的几代人的纠葛,却没有完全卷入这些错综复杂的事件,洛克伍德只是听说,更加深了读者的可信度。更重要的是,一旦洛克伍德和耐莉被读者认为是一个有着正常的判断力及可信度的正常人,他们与呼啸山庄内发生的事件没有任何瓜葛或联系,那么这些理想化的主人公及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件就会更易为读者所接纳,而不至于令读者被那些卷入其中的叙述者所曲解。从这一意义上讲,他们的叙述代表了这部小说是合理的叙述及合理的读者。如果他们相信呼啸山庄所发生的一切,那么读者也会相信这里所发生一切。

2.场景设计

这部小说的场景设计是在维多利亚时代英国的一个偏狭的小地方,是在一处可以考证到的偏远的区域。尽管场景的变化有些扑朔迷离,所有人物的出生细节、死亡及事件都被戏剧性地组合在一起都被一一证实。因此,它的区域性及戏剧性为小说的可信度做出了贡献。

艾米莉·勃朗特具有高超的描写场景的能力,使她笔下的场景设置极大地服务了她的小说中人物的个性及故事情节。

在小说的第一页,艾米莉·勃朗特给读者留下粗略的印象,故事由此展开:“……一个能与尘世的喧嚣完全隔绝的地方。一个厌世者的理想的天堂……”[6](1)从此以后,读者可能不会指望在这非同寻常的偏远的区域会发生正常的事件。

读者越是读下去,就越是被作者所创设的情境而深深吸引,尤其是小说中的两组人物所生活的完全不同的场景:画眉山庄和呼啸山庄。

艾米莉·勃朗特有意设置背景:高山及远离微风山谷的地方,呼啸山庄位于约克郡郊外的一处面朝高山的荒野之处。就像作者在小说中所描述的那样:“呼啸”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内地形容词,形容这地方在风暴的天气里所受的气压骚动[7](2)。它的地理位置显示出了一幅暴露在暴风雪之中的撼动人心的气氛。纯净的、在山谷间涌动的空气,令读者必须时刻处于山顶之上;每个人都可以想象得到:“的确,他们这儿一定是随时都流通着振奋精神的纯洁空气。从房屋那头有几棵矮小的枞树过度倾斜,还有那一排瘦削的荆棘都向着一个方向伸展枝条,仿佛在向太阳乞讨温暖,就可以猜想到北风吹过的威力了。幸亏建筑师有先见把房子盖得很结实:窄小的窗子深深地嵌的墙里,墙角有大块的凸出的石头防护着。”[8](2)呼啸山庄中被不断提及的一个事实是:在地理位置上,它是另一个世界,使读者更易于接受发生在这里的非同寻常的事件。放置在世界的边缘,读者不会期待这里的一切都合乎正常。事实上,恩萧家住在呼啸山庄,就像读者所期待的那样,最终变成了有着坚强意志及狂热感情的人,而且希斯克利夫和凯瑟琳都是在這里长大的。孤立的环境为呼啸山庄提供了一个很少与外界联系的孤立的世界。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他们自由自在地发展着个性。他们沉浸于这种珍贵的天性之中自由长大。这个充满野性的荒野是他们的快乐天堂。正是这种天性成就了他们独特的性格和不为常人所理解的非同寻常的爱情。男女主人公在遇到挫折与失意时,总是奔跑到这荒原上,这里就成了他们爱情的栖息地。为了寻找最真实的自我,他们冰与火的爱情就像荒原上的巨石一样自然奔放又融为一体。总之,希斯克利夫和凯瑟琳之间狂野的爱情似乎只是在这一荒野的背景设置中天性的自由延展。

《呼啸山庄》结尾处,置身于微风山谷的另一座房子画眉田庄展现给读者的是一幅完全不同的场景。这里被描绘成了一幅充满温情、美好而舒适的富人画卷,读者更多地看到的是一群思维正常的人的生活。当然在这里生活的人也是正常的。他们是善良的、温和的,而他们的行为是被易于接受的。

“环境塑造性格”,艾米莉·勃朗特似乎对于这句俗语有着更深刻的理解,并且成功地诠释了它,以此表明她所塑造的人物性格似乎是可靠的。

3.超常的想象力

这部小说另一个最突出的特点为作者卓越的想象力。让看以下事例:

我对林惇的爱像是树林中的叶子:我完全晓得,在冬天变化树木的时候,时光便会变化叶子。我对希斯克利夫的爱恰似下面恒久不变的岩石:虽然看起来它给你的愉快并不多,可是这点愉快却是必需的[9](59)。

不论我们的灵魂是什么做成的,他的和我的是一模一样的;而林惇的灵魂就如月光和闪电,或者霜和火,完全不同[10](57)。

无疑的,凯瑟琳在这一个进来,另一个出去的当儿,看出来她这两个朋友气质的截然不同。犹如你刚看完一个荒凉的丘陵产煤地区,又换到一个美丽的肥沃山谷;而他的声音和彬彬有礼也和他的相貌同样的与之恰恰相反[11](49)。

任何细心的读者都不会注意不到所有这些人物场景的描写都与自然界的环境相联系着,叶片与岩石,月光和闪电,霜和火,荒凉的煤渣地和优美的微风山谷。它们在真实的大自然中真实存在。而且,通过自然环境,作者留给读者的深刻印象是:凯瑟琳对希斯克利夫的爱与她对林惇的爱完全不同。所以,生動而准确不能帮助读者相信这里发生的一切,真实的自然环境才能完美地衬托出主人公自然天性的流露。

4.叙事结构

几乎所有读过《呼啸山庄》的人可能都会知晓:发生在呼啸山庄的事情是超出我们日常生活的经历的。如果艾米莉·勃朗特以相对比较可信的方式描述凯瑟琳与希斯克利夫的童年,将更难使读者信服。所以,她用正常方式展开故事,开头即接近尾声。小说一开始,读者即刻遭遇了最令人不可想象的事件:洛克伍德先生第一次拜访呼啸山庄就见识了她的主人希斯克利夫的残暴和不近人情;凯瑟琳已经死了,但她的灵魂犹存,乞求着进入呼啸山庄;希斯克利夫也已经接近尾声。小说的开头实际就是故事的结尾。故事以倒叙的方式掀开过去的一幕。这样安排结构既提供了紧张的气氛,又激发了读者想要了解这个山庄的欲望,或多或少地掩盖了故事的非真实性。或者说至少将这种非真实性置身于读者的思维之后。而且开始即给出了整个故事的结尾就等于告诉读者这些事件已经发生了,这是事实。

这部小说也做了一个精彩的总结:最后两个凯蒂家的生活极其相似,为全文提供了前后呼应的和谐与统一。它也经历了从相对平静、和谐到暴力、破坏与忍耐的循环,从此又恢复到最终的和谐结局。在小说的结尾,经历了多年的磨难与贫困之后,小凯蒂与哈里顿从此幸福地结合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悲伤和痛苦的思想斗争之后,这样一个完美的结局也是读者们所期待的。

总之,从文学角度看《呼啸山庄》,这是一部整体格调都较为压抑的文学作品,小说结构紧凑,情节的设置充满了戏剧性和冲突,小说采用了直叙和倒叙相结合的文学手法,让整部作品的风格十分鲜活,而不是寡淡无味[12]。结构的整体性带给整部小说描述事件以平衡、统一、可信的效果,以及小说作为一个完整故事的合理性。

5.梦境与灵魂

这部小说中最扣人心弦和残暴的情节之一是当洛克伍德礼貌的行为举止与读者所看到的他的温和的性格相去甚远的故事情节:他住在呼啸山庄当晚的梦境:凯瑟琳的灵魂敲打着呼啸山庄的窗户的景象:

恐惧使我狠了心,发现想甩掉那个人是没有用的,就把她的手腕拉到那个破了的玻璃面上,来回地擦着,直到鲜血滴下来,沾湿了床单。可它还是哀哭着:‘让我进去!。而且紧紧抓住我,简直要把我吓疯了[13](17)。

这一幕被作者完美无缺的写作技巧诠释得令人信服。它有所有的真实场景的影响,足以令人感觉到这一事件的不真实性。读者聊以自慰的是基于梦境中产生的事件这一事实。它可能只是一个梦而已。在梦境上,读者知道这是真的。

几乎同样的写作手法,模糊了在小说与现实之间的差异,这一手法,再一次运用于这一幻想当中:凯瑟琳与希斯克利夫的灵魂行走在他们死后的旷野上。这一幻想不是被糟糕地叙述出来,它只是被一个小男孩看到了,而且以第三人称叙述出来。这是读者足以依赖的事实。通过幽灵哀怨的尖叫声,极为准确地展示了原著中世界的狰狞恐怖,让观众有一种战栗感,同时也将观众引入对洛克伍德的好奇情绪之中[14]。小说中梦境与灵魂的描述将文字意象以逼真的形式直接呈现给了读者,在文本与视觉两种形式上达到完美的契合与呼应。

6.情感阐述

6.1男性视角下希斯克利夫复仇的不可避免

当伊莎贝拉,希斯克利夫的妻子,被希斯克利夫限制在呼啸山庄期间,她给耐莉发了一封信,这封信包含了这一问题:“希斯克利夫是人吗?如果是,他是不是疯了?如果不是,他是不是一个魔鬼?”[15](99)这对于一个刚刚结婚不久的妻子对于丈夫问出这样的问题是难以想象的。事实上,伊莎贝拉对于希斯克利夫有这样令人畏惧及令人嫌恶的感觉不是个例。在这部小说中的几乎每一位人物,包括凯瑟琳自己也问过同样的问题。甚至希斯克利夫自己也承认:“我没有怜悯!我没有怜悯!虫子越扭动,我越想挤出它们的内脏!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出牙,它越是痛,我就越要使劲磨。”[16](111)难道是希斯克利夫一生所经历的事件使他变成一个魔鬼和一个无可救药的人?他是一个真实可靠的人物吗?作者又是如何演绎这样一个充满激情而且叛逆的人物使读者相信的呢?

读者在小说开头从洛克伍德的口中获得了希斯克利夫的第一次描述。当读者第一次见到希斯克利夫时,他的外表及举止是奇怪而且不友好的,但是不是那么不可信,而且洛克伍德似乎感觉到他已经知道希斯克利夫的概括,甚至能感觉到一点对他的偷偷喜欢。实际上,希斯克利夫行为的过激是慢慢而且逐渐建立起来的。

希斯克利夫,一个不知道父母是谁的吉卜赛弃儿,被老恩萧在利物浦的街上捡到,并带回呼啸山庄的家里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长大。老恩萧待他很好,但是后来老主人死后,他的儿子辛德雷成为呼啸山庄的主人,开始欺凌并侮辱希斯克利夫。

他(辛德雷)不许他跟大伙在一起,把他赶到佣人中间去,剥夺他从副牧师那儿受教诲的机会,坚持说他该在外面干活,强迫他跟庄园里其他的小伴子们一样辛苦地干活[17](31)。

他对希斯克利夫的待遇足以使得圣徒变成恶魔[18](46)。

所有这些侮辱和恶劣对待种下了希斯克利夫心中仇恨的種子:“我(希斯克利夫)在打算怎样报复辛德雷。我不在乎要等多久,只要最后能报仇就行,希望他不要在我报复之前就死掉!”[19](42)

这种深深根植于心的怒火只在希斯克利夫的语言中显示出来,而不是任何其他身体上的行为。部分是由于他不可能这么做,但是决不仅仅是因为他爱着凯瑟琳——辛德雷的妹妹。尽管他很受轻视,并被辛德雷那么恶劣地对待,尽管辛德雷认为他的妹妹嫁给一个像希斯克利夫这样的孤儿辱没他家的尊严,而希斯克利夫为了一直能够有凯瑟琳做伴,吞下了所有侮辱,忍受了很多苦难。他“起初这孩子还很能忍受他的降级,因为凯蒂把她所学的都教给他,还陪他在地里干活和玩耍”[20](31)。事实上,对于希斯克利夫唯一的安慰就是凯瑟琳的爱和温柔。但是埃德加·林惇的出现结束了这一切。作为一个高贵的、英俊的绅士,埃德加被认为是凯瑟琳的理想丈夫,而希斯克利夫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是不被上层社会所接受的。凯瑟琳同样为林惇所吸引。当希斯克利夫听到凯瑟琳说到嫁给他会降低她的身份时,别无选择,只好带着强烈的复仇情绪离开了呼啸山庄。

三年以后,希斯克利夫回来了,发现凯瑟琳已经嫁给了埃德加。希斯克利夫已经变成了有钱人而且足够强大。他开始以自己的方式实施复仇计划。他获得了呼啸山庄的控制权,最终通过一系列策划,同样获得了画眉山庄的控制权。这两座山庄的控制权全部留给他可以任意地折磨这两座房子主人的第二代,这一切都源于他的罪恶的复仇计划。

实际上,这可怕的复仇欲望已经长久地根植于希斯克利夫的脑海里,由于他早从童年时代学会了残酷意味着什么。就像是一座活火山,爆发只是时间问题。在看到希斯克利夫以前所经历过的,通过他童年被遗弃的经历,以及被辛德雷的残忍对待,后来又不能得到凯瑟琳的爱彻底地摧毁了他对于美好生活的希望。凯瑟琳的背叛对他的打击尤其残酷,带着极端的挫败感离开了呼啸山庄,读者对于希斯克利夫后来所实施的复仇的极端行为已经不难预料。这一系列打击使他变成了“魔鬼”。这注定是有原因的,所有这些原因激怒了他,带来一系列强烈的复仇行为。就像当初希斯克利夫最后给耐莉说的那样:“我相信你认为我是个恶魔吧?像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不合适在一个体面的家里过下去吧。”[21](241)这也预示着他的恶魔般的行为不只是他的天性使然,也是所有他所经历的屈辱与不公所造成的。他也曾主动向文明社会妥协,却遭到他人的嘲讽与无情的打击,导致他原始野性的暴发。

6.2凯瑟琳选择的必然性与悲剧的不可避免

在呼啸山庄,凯瑟琳不止一次地说过她爱希斯克利夫,从心底里、从灵魂深处爱着希斯克利夫,她甚至不能离开他。当她和耐莉讨论嫁给林惇的好处和障碍在哪儿时,她说道:

“在这里,在这里!”凯瑟琳回答,一只手锤她的前额,一只手捶胸:“在凡是灵魂存在的地方——在我的灵魂里,而且在我的心里,我感到我是错了!”[22](56)

“如果别的一切都毁灭了,而他还留下来,我就能继续活下去;如果别的一切都留下来,而他却给消灭了,这个世界对于我就将成为一个极陌生的地方。我不会像是它的一部分。”[23](58-59)

“耐莉,我就是希斯克利夫!他永远永远在我心里。他并不是作为一种乐趣,并不见得比我对我自己还更有趣些,却是作为我自己本身而存在。所以别再谈我们的分离了——那是做不到的,而且——”[24](59)

可是,她最后选择了林惇作为丈夫。这似乎是不可信的,她如此强烈地爱着一个人,却嫁给了另一个。

这部小说写于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这一时期最重要的时代特征即充斥着严格的阶级界限,在上层阶级与下层阶级之间存在着严格的社会阶层。尽管凯瑟琳和希斯克利夫都不相信所谓的维多利亚时期传统的道德标准,但他们两个都是强烈的依赖性人格。尽管社会阶层严格分级,他们坚持在一起苦恋直到最后,以自己的方式生活,就像是围绕在呼啸山庄周围野生的枞树和荆棘,任由长年的北风肆虐,顽强地向着一个方向伸展枝条,不可避免地受到社会及宗教信条的影响。这种矛盾源于社会准则和他们的天性,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变得更加引人注目,尤其是凯瑟琳,在维多利亚时期严格的等级观念下,她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走进画眉田庄,她被这里充满温情、一派繁荣的贵族氛围所淹没,与简朴而严酷的呼啸山庄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告诉耐莉她喜欢埃德加,是因为他“漂亮,而且在一起很愉快……而且因为他又年轻又活泼。……而且因为他爱我……而且他将要有钱……我爱他脚下的地,他头上的天……”[25](55)与此同时,她极其幼稚地幻想着一旦嫁给了埃德加,就能帮助希斯克利夫提高阶层,被维多利亚时期的上层所接受。当然她的这种想法是愚蠢的,因为首先不管是埃德加,还是希斯克利夫都不会接受对方。这样凯瑟琳怎么能与希斯克利夫相遇,怎么能够帮助他从社会阶层中高升呢?墨西哥评论家杰瑞·艾吉顿指出,艾米莉·勃朗特相信超自然的力量和神秘的事物,凯瑟琳的意思是她宣称的她对于希斯克利夫的不死的爱情即他们的爱情是非世俗道德标准所能限制的。换句话说,她的意思是她们的爱情在有着超自然的力量的地方生存着,正是这种力量留给她嫁给埃德加的自由,她心中对于希斯克利夫的爱情是不可磨灭的。

凯瑟琳嫁给埃德加的直接原因是作者的安排:希斯克利夫无意中听到了凯瑟琳对于他的评论及他一怒之下离开了呼啸山庄。凯瑟琳确实遭到了完全的精神崩溃。后来她意识到她与希斯克利夫和解的前景逐渐远离,无法挽回,她也无能为力。她就又回到画眉田庄去复原,随后,让林惇填上了希斯克利夫这个空缺。

总之,在分析了所有这些因素,读者也许会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凯瑟琳嫁给埃德加而不是希斯克利夫。实际上这也是凯瑟琳唯一的也是必然的选择。在凯瑟琳浪漫的爱情观背后隐藏着内心对于宗教的质疑和颠覆、对自然文明的向往及对超世俗爱情观的赞颂,这些都体现出该作品深刻的文化内涵,值得深思[26]。凯瑟琳最终放弃了宗教中向往的天堂是她的归宿,突破了基督教的道德約束,以自己的爱的本能选择代替了宗教意志的安排。

凯瑟琳选择的方式被认为是合适的、合理的而且也是令人尊敬的。但是她真的快乐吗?的确过着舒适的生活,的确有一个非常爱她的好丈夫。但是显然她所生活的这种和谐是不可靠的,也是转瞬即逝的,因为她存在于凯瑟琳隐藏着的天性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对于这半年的空白,火药一直存在着,对于沙漠,它是无害的,因为没有火去接近并引爆它。”当希斯克利夫一回来,她就爆发了,且不可避免。她怎么能够和希斯克利夫分开呢?因为希斯克利夫被认为是她灵魂的象征。凯瑟琳的爱情观对于宗教文化的质疑让读者产生了自我理想化的认识,知道自己不是宗教的囚徒,对于自己的爱情应该遵从内心,即使困难重重,即使碰得头破血流,也要让自己的意志凌驾于所谓的“命运”之上。

如果说这是她的最初的选择,这一选择不可避免地导致了凯瑟琳的悲剧的话,那么现在她对于埃德加的忠诚和她对于希斯克利夫的依恋使她的悲剧更加令人心碎。

7.结语

对于这部文学作品最重要的莫过于它的真实性。只有当作者试图使读者相信她所写的,读者才能够分享与主人公相同的情感,并为之所吸引。《呼啸山庄》是这样一部小说,无论从文化阐述到情感阐述都对作品的可信度的建立做出了贡献。

这是一部充满爱与恨的情感小说,如同一首浪漫奇异的抒情诗,充满狂风暴雨般的浓烈情感,是一部背叛与复仇的史诗级作品。《呼啸山庄》一直被人认为是英国文学史上一部“奇特的小说”,是一部“奥秘莫测”的“怪书”。原因在于它一反同时代作品普遍存在的伤感主义情调,而以强烈的爱、狂暴的恨及由之而起的无情的报复,取代了低沉的伤感和忧伤。自然的荒凉景色与人性的荒原一样,都指向了人类精神家园的迷失与无奈,充满了冷漠与残酷的人性的挣扎,象征着人类在面对狂风与阻碍时,仍然坚持着对自然天性的追寻和对自由的渴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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