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特与布莱克作品内在关系分析

2019-10-12 11:05管思昀
艺术大观 2019年21期
关键词:肯特艺术形式布莱克

管思昀

摘要:浪漫主义画家威廉·布莱克率真朴质的唯美诗意画境、空灵的独特画面构成和追求隐喻与象征的创作手法对肯特形成个性化的艺术形式产生过影响。选取肯特格林兰时期一张代表作品与布莱克的一张代表性作品为案例进行图像比较,可以看出肯特与布莱克在艺术形式和内在精神上有着脉络相通的关系。威廉·布莱克作品风格为肯特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艺术风格提供了明确的方向,而格林兰之行又为肯特形成区别于布莱克艺术得更加鲜明的个人特点,清晰地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浪漫英雄主义色彩的作品和独一无二的神秘意境。

关键词:肯特;布莱克;艺术形式;内在精神

罗克韦尔·肯特生于1882年,是美国当代著名艺术家之一 。他的创作人生一直在追寻探索属于自己的精神境界,在早期创作理念上,肯特抱着对大自然和生活的热爱进行绘画,然而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热爱生活与和平的肯特在思想上受到打击,此时他受到英国诗人画家威廉·布莱克作品的影响,学会了用阴郁和灰暗的象征手法来表达自己的精神世界。第一次风格转变出现在1920年肯特的自传游记《荒原集》插画作品中,开始痴迷于布莱克作品里返璞归真的想象与超然物外的画境。1927年期间,肯特去了冰雪覆盖又人烟稀少的北极格陵兰体验自然与生活,创作了很多极具个性特色的优秀作品:《漂泊者》《守夜者》《倚桅杆者》等。在受布莱克影响的同时,肯特又在极力探寻着鲜明的个人风格特点和独特的精神追求,通过两者作品图像之间的比较,可以一窥两者艺术形式及精神层面的内在关系。

一、布莱克作品与肯特格林兰时期作品图像分析

以威廉·布莱克在1803年到1805年间的作品《启事天使》为例,直映眼帘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昂首挺胸的大正面,金黄色的卷发,男人眼神坚定地盯着头顶上方,双脚很有力量地以“八”字形站立着,右胳膊直直伸展向头顶,这威严又夸张的动作好像在告诉人们“我降临于人间”,加上另一只垂下的手里握着小书卷和男人双脚燃烧着烈焰,可以明确推断这是布莱克为《启示录》第十章中画的插图,经上说“我又看见另一位大力的天使从天而降,披着云彩,头有彩虹,脸面像日头,两脚像火柱。他手里拿着小书卷,是展开的。他右脚踏海,左脚踏地,大声呼喊,好像狮子吼叫。呼喊完了,就有七雷发声。”布莱克将这一幕塑造的极具张力,天使脚下正中间坐着一个小人,应该是启示录里的“我”。“我”停下手里的笔,仰视着威严神圣的天使。天使腿后是一群骑马的人们,悬在天使身上垂下的透明纱衣中,象征着天使神圣的降临为人类带来了巨大影响。布莱克为了凸显天使的神圣降临,周围大面积运用黑色处理,昏暗又紧张,而天使上半身,以头为中心在背后整块画面里发出如太阳一般的黄色和红色,并向黑暗极具力量地放射,加上天使白玉一样的身体和黑暗的背景形成强烈对比,颜色上暖与冷、明与暗的冲击象征着天使的高贵和无穷力量。整个画面空灵又富有诗意,充满宗教的仪式感和舞台感。

肯特格林兰时期的作品以1929年《倚桅杆的人》为例:在寂静的黑夜,一个男人散漫地倚靠在木船的桅杆上,他身材高挑,双手和双脚相互交叉,以舒服的姿势,闭眼仰头,好似感受着宁静的大海和清冷的月光,又好似在思索着什么。简洁硬朗的脸型、体型标志的身体和略显夸张的优雅姿态,像极了一座冰雕。男人没有明显的社会属性,一望而知是在大自然中孕育生长的人,是字典里综合的名词“人”,或者说是人类的象征。整个画面非常干净朴质,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并且男人几乎填满了整个画面,如同纪念碑一样顶立着,为画面增加了神秘的仪式感。有趣的是,和符号感的男人一样,他脚下的船也不是生活中自然形态的船的样子,肯特对其进行了虚拟和概括,让它在画面中成了在海上漂行的船的符号,也像一个小小的圆形舞台。画面中的人物黑白层次对比分明,皎洁的月光直直照射着男人,灰色船体和一望无际的黑色天空起到了烘托作用,又表现了神秘无尽的黑夜,黑夜里那些点缀的星河,寓意着男人正沉浸在广阔的宇宙和人生的思想中。光影的对比增加了画面仪式感,像舞台上的灯光一样,打在主人公的身上,整个画面充满了孤独浪漫的情绪。

二、肯特与布莱克作品图像的共性与差异

肯特和布莱克都将巨大的“主人公”的位置精心安排于画面中心,在两位艺术家的作品里人物大都体态标志,肌肉发达 ,姿态、动作有着强烈的戏剧感,他们是人,但又不是我们现实所看见的人,更像是一个富有象征隐喻意义的符号,布莱克的人物从圣经和诗歌里来,所以更具有宗教主义“神性”,而肯特的人从生活中来,有着英雄主义气质的“人性”。

两者都习惯于把画面视平线压得很低,就像人们直面观看舞台剧一样,为整个画面带来了强烈的舞台形式感和神秘气质。布莱克在构图上经常运用环绕式的对称构图,展现庄严肃穆又不失空灵飘逸的全然想象虚构的画面,而肯特画面中的场景则是对格林兰岛冰川地貌视觉经验的主观反映,他不断地在画面里做“减法”,呈现出更加冷峻如冰山的极简形式。这是由两位艺术家信仰不同而产生的区别,在布莱克的一生创作中,《天真与经验之歌》与《神曲》诗画作品是相互呼应的,他信仰上帝又爱憎分明,他的诗画创作充满一种虚构的唯美意境,擅长用符号和象征来提取诗歌中的内容,这些诗画作品直接体现了他的崇尚美好和慈悲之心,布莱克带着属于自己的天真,描绘出了与现实相似但又不真实的美好世界;而作为一个旅行家、航海家的肯特,他的作品往往都来自生活,肯特一直抱着对生活的热爱进行思考和创作,他喜欢置身于自然,直接地观察生活,通过自己的主观感受,舍弃无关的细节,来描绘肯特眼中的整个世界。在1929年 和1932年,肯特在格陵兰之行中体验到的冰天雪地的环境和人烟清冷的孤独,在他的心灵和情感上刻下了深深烙印,也赋予他的作品不同于布莱克幻想诗性的现实领悟。

肯特和布莱克对光效的布置都非常讲究,他们喜欢利用舞台效果的光感来营造主体和背景。不同的是,布莱克的光色是他诗画思想的一面镜子,他用透明纯净的色彩来表现唯美纯真和谐的“爱”,还用灰暗,沉重的色调来表现他心中的“憎”,并且运用色彩处理进行隐喻象征,来揭示其画面想表达的内涵。而肯特的黑白木刻作品基本都是围绕着“人与宇宙”这个主题,他在黑白灰处理上利用光感来控制画面的层次节奏,将大小粗细不一的黑白色块和线条有节奏地紧密搭配在一起,形成丰富的灰色调,以大面积的黑来营造沉重神秘的背景,象征着浩瀚无际的黑夜和人物心里无尽的孤独,用白色勾勒画面主体,光芒永远照着画面里的主人公,表现出人物坚强、不可磨灭的气质。

二位艺术家的作品都有很强烈的“仪式感”,只是区别在于一个是神性的宗教主义,另一个是人性的英雄主义,这些都是他们带着爱与憎看待这个世界时产生的类似心理体验。布莱克作为虔诚的基督信徒,坚信上帝、人和自然是和谐统一的整体,他将诗画融合,绘出上帝指引下的巨人,以平静祥和的心态应对人间疾苦,热情地传达着向命运抗争又追求自由的精神。相比之下,肯特更热爱的是大自然和生活,正如他在《我的艺术观》里说过“对一个艺术家来说,他所爱的不是艺术本身,而是生活”。肯特带着对生活与自然的崇高态度在作品中展现了唯美的人性浪漫主义色彩,作品里的人和物,不是直接将现实拷贝下来,而是带着最强烈,最丰富,最真实的自我情感将现实表现出来,使肯特的作品增加了现实主义情怀。

三、结语

通过不同角度的图像比较,可以看出:两位艺术家都喜欢用象征隐喻的手法来描述画面内容,并且追求画面的“舞台感”,通过精心安排的人物和背景环境,加上对比强烈鲜明的光色感,使作品充满了舞台表演的戏剧效果。尤其是符号化的主人公们基本都以夸张的姿态顶天立地在场景中央,显现出了肯特与布莱克在创作中追求的浪漫仪式感。他们有着相似的特点:不受具体的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创造出永恒的精神世界,永遠启迪着人们的智慧。不得不说肯特与布莱克在艺术形式和内在精神上有着脉络的相通性。威廉·布莱克作品风格为肯特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艺术风格提供了明确的方向,而格林兰之行又为肯特形成区别于布莱克艺术得更加鲜明的个人特点,清晰地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浪漫英雄主义色彩的作品和独一无二的神秘意境。

参考文献:

[1]安·德·切格达耶夫.罗克韦尔·肯特[M].苏联艺术科学院出版社,1962.

[2]卜维勤 ,马克.肯特的版画艺术[J].名作欣赏,1989(01):120-124.

[3]赵宏斌.源于生活的艺术——洛克威尔·肯特的艺术观[J].长治学院学报,2011,28(04):52-54.

[4]罗克韦尔·肯特,黄泓.我的艺术观[J].世界美术,1980(0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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