湟源石堡城:见证大唐军功巅峰

2019-10-18 02:24郭晔旻
世界博览 2019年19期
关键词:日月山唐蕃唐军

郭晔旻

湟源石堡城示意图,日月山坐落于今青海省西宁市湟源县西南40公里,平均海拔4000米左右,海拔最高为4877米。地处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的叠合区,是青海省内外流域的天然分界线,划分了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

赞普林卡位于青海省湟源县,距西宁43公里,是目前青藏高原上唯一的一处集藏传佛教八大教派为一体的藏王寺院,主殿供奉有唃厮啰王朝(北宋)遗留下来的两件镇国之宝: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的玉身像,墙壁绘有藏传佛教壁画及唐卡。

眼下的青海湖已经是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若是从青海省会西宁出发,游客一般都要沿青藏公路前往游览。每当途经海拔高度3520米的日月山(拉脊山脉西端,古称“赤岭”)山口时,人们谈论最多的是矗立在日月山上的文成公主塑像,急于搜寻的是“赤岭界碑”的遗迹。与此同时,日月山两边截然不同的自然风光和景色,也紧紧吸引着人们的目光。但是在此却很少有人谈及在日月山东麓不远处的一个显名一时的古代城堡——石堡城。

这座石堡城,其实在新近热播的电视剧《长安十二时辰》也有提及。男主角张小敬前往安西军前,曾在河西效力过。但却因为反对进攻石堡城,而被信安王赐了一把无用刀,人也被赶到了安西军中,结果遇到了一生难忘的烽燧堡之战。那这座石堡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张小敬会反对进攻它?

镇压西南天半壁

若是乘车沿315国道由西宁市向西行进,过西石峡,在湟源县城处转向西南方向。再穿药水峡,沿西(西宁)倒(倒淌河)一级公路向日月山方向继续行驶;在东距湟源县城约20多公里、西距日月山10多公里的地方,有座华石山,山下有条药水河,据说古时的石堡城就背山面河,坐落在一座褐红色的悬崖峭壁上面。东边的一条山间便道将慕名而来的人带到了山下。便道依山势蜿蜒向上,不算崎岖。除非雨后,也还不太难走。可是,待走到山脚要攀登山顶时,那三四百米的危崖,却得消耗相当大的体力,这也算是古迹对登临者的一番考验吧!

这就不能不让人佩服唐朝的刘元鼎了。他在长庆二年(822)出使吐蕃会盟路过日月山时,曾经亲自爬上此山。事后,他曾追记这座山头“崖壁峭竖,道回屈”的险状。后來的史书也说这里“崖壁峭立,三面险绝,唯一径可上”,实在是没有丝毫的夸张。在山巅之上,如今留有南北两个“兀”字形方台,之间有山脊小路相连。南台(大方台)稍大略高,海拔约三千六百米,比它西面十五公里处的日月山口高一百五十米左右。其三面的绝壁都有二十多米高,看来猿猴也难在这里攀援。北台(小方台)稍小略低,它东西两面陡峭的山壁,山羊也休想爬上去。这便是古石堡城的遗址了。

同李员外贺哥舒大夫破九曲之作

(节选)高适

石城与岩险,铁骑皆云屯。

长策一言决,高踪百代存。

威棱慑沙漠,忠义感乾坤。

老将黯无色,儒生安敢论。

传说这座石堡城是在隋文帝年间修建的。“石城门峻谁开辟,更鼓误闻风落石。界天白岭胜金汤,镇压西南天半壁”。这首隋朝名将史万岁笔下的《石堡山》诗,可以验证石堡城是当时非常重要的一个军事据点。

日月山,早在汉、魏、晋以至隋、唐等朝代,都是中原王朝辖区的前哨和屏障。历史上也是唐朝与吐蕃的分界。 日山和月山上各修建了两座亭子,分别叫日亭和月亭,经幡飘舞的亭子里面用碑文和壁画记录了文成公主入藏时的种种情景。穿过日月山坊,是文成公主赴吐蕃和亲之路,叫唐蕃古道。

如今登上石堡城遗址,除了大小方台各有一座一米多高、三米见方的瞭望台外,已经看不见别的什么残垣,更没有墙基的痕迹可觅了。以此观之,似乎少了一份军事据点的味道。只不过,如若仰视方台四周,情况就大不一样了。站在大、小方台上,眼界极为开阔,向西南可见日月山口;向南可见哈拉库图城、野牛沟及药水河东南源头一带的开阔地带;向西及西北可见上下若药、克素尔及药水河中上游河谷地带;向北可见大茶什浪村。尤其是有两条道路,一条是从日月山口沿药水河往东北方向通向湟水流域的唐蕃古道,一条是从日月山口往东经哈城、分水岭通向拉脊山口的道路,尽收眼底。

如此看来,古代石堡城当为日月山东侧药水河流域军队驻守的制高点,其据高观察、传递信息、凭险据守的功能尤为突出。只要观察到有敌入侵,高耸的石堡城上将首先点燃报警烽烟,烽燧相传,很快传告全线戍兵,作好战斗准备。石堡城是把守赤岭分界线和药水峡进口的重要前沿军事据点,它与药水河流域的其他驻军城堡共同构成了守御赤岭一线的军事防御体系。

薛仁贵全军覆没大非川

石堡城作为一个军事战略要地的地位,随着吐蕃王朝在雪域高原的崛起而变得愈加重要。吐蕃人是今天藏民族的祖先,吐蕃王朝则几乎是与唐王朝同时兴起的。尽管有过文成公主入藏这样的壮举,吐蕃的扩张野心还是令其与大唐王朝兵戎相见了。

吐蕃王朝兴起的青藏高原是一个具有很大封闭性的地理单元,它的西南边是世界上最高大雄伟的喜马拉雅山脉,西北是昆仑山脉和帕米尔高原,北界是唐古拉山,东部则是由横断山及其余脉高黎贡山、怒山、云岭、玉龙雪山及与其平行的大江如怒江、澜沧江、金沙江等组成的一系列由东西走向逐渐转向南北走向的高山幽谷组成的藏东高原峡谷区。古人说,“地利之于兵,如养生者必藉于饮食,远行者必资于舟车也”。囿于这样的地理特点,吐蕃无法直接向西南、向东扩张,也无法全力向西北渗透,而只能把扩张的矛头转向东北——也就是今天的青海湖一带。

大唐龙朔三年(663年),吐蕃攻灭盘踞在青海湖一带的吐谷浑,占其全境。自此,唐失去与吐蕃对峙的中间地带,而在赤岭一线直接与吐蕃接境。夺取水草丰美的黄河河源地区及青海环湖地区,等于赢得了一个富饶的后勤基地,不啻如虎添翼。它不但可从吐谷浑故地直接获取人力物力财力,省去劳师远征之忧而与唐交锋。越过赤岭之后,还可以选择或是赴祁连山向西北进至哈密以窥西域,或是兵锋向东趋陇右而进兵关中。无论哪种进军路线,都将构成对唐朝的巨大威胁。

这样一来,赤岭就成了唐军防御吐蕃的前沿阵地。而石堡城以其自身坚险和前沿的位置,使唐与吐蕃均视为军事战略要地,遂成为双方争夺的重点。唐据此城,可扼守赤岭防线,抵御吐蕃东进,西可进军青海腹地。吐蕃据此城,退可以保住青藏门户,进可突破唐日月山军事防线,进兵河西走廊。因此,吐蕃要倾全力固守,唐帝国亦不惜血本要攻占夺回。

自高宗龙朔三年(663年)吐蕃灭吐谷浑国至肃宗至德初年(756年)的90余年中,唐与吐蕃反复争夺石堡城,长期争战不已。争夺时间之旷久、战争规模之宏大、双方投入兵力之众多、各自死伤之惨重,举世少有,其成败得失惊动朝野,影响巨远。石堡城因此而名垂史册。

唐咸亨元年(670年),吐蕃大军攻取唐朝安西四镇,唐朝失去了西域广大地区和属民。名将薛仁贵遂以逻娑道行军大总管的身份,率10万大军出讨吐蕃。唐军自鄯州(治今青海乐都碾伯)沿湟水西行,经石堡城,行二十余里,越赤岭再至大非川(今青海兴海县大河坝一带)。薛仁貴在此遭遇吐蕃重兵伏击,全军覆没。由此,吐蕃扩张势头更盛,于“上元三年(676年)进寇鄯、廓等州,杀掠人吏”。约在此时,吐蕃占据药水河一带,石堡城沦为吐蕃的势力范围。后来,吐蕃正式在石堡城筑城,名曰“铁仞城”。直到今天,在石堡山头还可以拾到残瓦和碎陶,青海省考古队曾对这些残片加以测定,得知它们的历史已有一千二百年之久,证明是唐朝开元、天宝年间的遗物。这些大概就是当年“粮储器械,为数甚众”的吐蕃营房的建筑材料和贮物的器皿了。

血染日月山、尸堆药水河

开元年间,唐朝国势臻于极盛,加上唐玄宗本人热衷拓边。唐军对吐蕃也转入了攻势。开元十七年(729年),玄宗任命时任朔方节度使的信安王李祎联同河西、陇右节度使攻取石堡城。诸将官都认为石堡城险远,又是重要的军事据点,吐蕃一定会全力以赴地防守。唐军孤军深人,如果攻取不能成功,就会进退失据,带来很大的被动。他们建议李祎“按军持重,以观形势”。但李祎认为做臣下的不能害怕艰险,即便“众寡不敌”,也要“以死继之”,于是率领军队“斩首四百余级”,一举夺取石堡城。李祎在此分兵据守,掐断了吐蕃前进的道路。消息传到长安,唐玄宗非常高兴,下令把石堡城改名叫“振武军”。

趁此机会,唐朝河陇诸军向西攻战,拓境千余里。吐蕃新败之余,被迫求和。开元二十二年(734年),根据远嫁吐蕃的金城公主请求,唐蕃双方同意在赤岭树界碑,碑文重申“舅甥修其旧好,同为一家”“两国和好,无相侵掠”,唐蕃均派出文武重臣前往日月山观树碑礼。这次“赤岭分界”使唐蕃维持了几年的和平,但随着金城公主去世,唐蕃之间再起干戈。

战争的焦点还是石堡城。石堡城失守给吐蕃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因此他们处心积虑地想夺回。金城公主尸骨未寒,开元二十九年(741年)吐蕃就发兵攻打石堡城。当时戍守陇右的盖嘉运猝不及防,石堡城很快为吐蕃攻破。第二年,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出兵反击。此人在统军拒击吐蕃的其他战斗中,节节胜利,斩获甚多,但唯在这次督军攻打石堡城的战斗中碰到了硬钉子,战事失利,唐军大半被歼,陇右副将诸葛誗战死疆场,皇甫惟明也因这次战斗失败丢掉了官位和性命(被唐玄宗赐死)。

石堡城战斗的胜负,关系着整个唐蕃的政治军事形势。其屡攻不克,使唐玄宗日夜思虑,不肯善罢甘休。天宝八年(749年),唐玄宗再次下令,命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帅陇右、河西及突厥阿布思兵,益以朔方、河东兵”,夺回石堡城。为此,唐军举国精锐都调到了青海战场。开元、天宝年间,唐在边界广设节度使,共有边防军49万。其中负责防御吐蕃的河西、陇右二镇拥兵即达十四万三千,要是加上前来增援的朔方、河东两节度使人马,集结在青海一线的唐军很可能超过20万之数。杜甫在《兵车行》痛感“若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盖出于此。

哥舒翰是开元、天宝之际的唐朝名将。他是安西(今新疆库车)人,出自突骑施哥舒部落。哥舒翰勇而有谋,每出战,持半段枪,所向披靡,在抵御吐蕃中战功卓著。他当然知道石堡城这座葬送不少名将良臣的地方并不容易攻取。为此,哥舒翰亲自指挥十万大军(一说6.3万),进围石堡城。一场恶战由此展开。

史书上说,“石堡险固,吐蕃举国而守之”。其所守者,当然不会只是一个石堡城。在石堡城周围,类似的城堡遗址,还可以找到许多。如与石堡城隔河相望的“北京台”、哈城乡东南的“古营盘”和东北的“料辨台”等,当年,吐蕃正是凭借这一系列的城堡,构成了以石堡城为中心环节的锁链形防线。

可以想见,当年哥舒翰兵临此地时,看到的是漫山遍野的吐蕃军帐。战役在日月山下、药水河流域的整个战场上展开。双方展开的是逐条山梁、逐个山头的争夺战。直到唐军把石堡城山下的吐蕃据点一一拔除后,石堡城上的几百名守军,还在居高临下,指挥着山下的残部浴血苦战,同时又点起烽火,遥接援军。面对唐军的“人海战术”,他们抛下了大量的擂木、滚石,直到弹尽粮绝……今天在方台边缘残存的长条形的石垣上,石头,大小不一,最小的也如鼓如斗,这很明显是从别处运来积贮在这里作守寨之用的擂石。

日月山西侧草原辽阔,牛羊成群,一派塞外景色。一直是唐和吐蕃争夺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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