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槐花

2019-10-18 05:19鲍伟亮
美文 2019年20期
关键词:蒜薹槐树槐花

鲍伟亮

母亲的槐花

走在校园一角的小径上,忽地听到几声清脆鸟鸣,不禁抬头望去。这时,吸引我的不再是那几只飞舞的雀鸟,而是槐树枝头上三三两两着上的淡色紫红妆容,参差可见的花瓣像一层结扎成型的薄纱,轻盈,又不失华丽。

单调的林子,从我看到花容的第一眼起,蓬勃出生机。

小时候,母亲就告诉过我,红槐花是不能食用的,有毒。为什么有毒呢?大概是鲜艳的带有诱惑性的事物,总不是那么让人轻易接近的吧。

老家栽植的多是开白色槐花的槐树,红槐虽然漂亮,但是放在身边又不能食用,总归是一种缺憾,倒不如种上白槐,槐花可以食用,槐木可以农用,还带着一定的观赏性,可谓一举多得。

那时候,村中隔几户人家,门前屋后便会栽植一棵或几棵槐树,多是十数年或者几十年前植下的,可能是某一位商贩到村集上贩卖树苗,价格公道,村民你买一棵、我买一棵,最后村中处处都有了槐树。每至四五月份槐花绽放,幽香四溢时,村里大大小小的巷子都会热闹起来,村民大多在黄昏之时“忙碌”,男人们拿着竹竿敲槐花,女人们便一边说笑着一边在下边捡拾。再后来,男人们手中的工具就变成了在竹竿顶端绑上一把镰刀的“长镰刀”,在不伤树体的情况下,将一些花实饱满、花瓣累累的枝条割下来,再取槐花。

总之,摘取槐花是一件极为热闹的事,整个村子、各条巷子都会动起来,村民们嘴角上扬的开心情绪浸透在每一个角落。未必是每个人都喜欢食用槐花,但大家能在农忙之余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也是极为难得的,将槐花分享于人也是村民们的一片盛情——不论东西贵贱,给人最好的、最新鲜的。槐花简单清洗后即可食用,由于槐树不易招虫害,所以村民们平日里也不打农药。

槐花给我最深的记忆是,母亲做的槐花饼。饼色金黄,外酥里嫩,吃起來既有蛋饼的绵软又有槐花的嚼劲,十分清香。每当母亲将做好的槐花饼分与邻居,叔叔阿姨们总是会忍不住赞叹母亲的厨艺。那时候,我常常守在小铁锅的旁边,母亲刚将煎好的槐花饼取出,我便抢着去盘子里拿,跟小伙伴们分享,你一块、我一块,有时候比较烫,我们常常不知道是拿在手里还是咬在嘴里比较好,但不论放在哪里,总是开心的不亦乐乎。

如今,平底锅渐多,煎出来的槐花饼形状已经相当完整了,但味道却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尤其是小吃铺子大批量售卖的饼,硬邦邦的,仿佛那不是一种美味,只是一种果腹的食物,槐花饼、土豆饼、茭瓜饼,吃起来都是一种相差无几的面饼味,让人在惆怅童年不再、父母老去的同时,更添了深深的失落感。

渐渐长大,认识到槐花的机会增多。沙路的两旁种着槐树,槐花开时,也常常有附近的村民去摘取;槐树又被称作“洋槐”、“刺槐”,木质坚硬,是制作各种农用器具柄把的理想木材,但其生长缓慢,极少有粗壮的大树,树干基本上都比较细条;蜜蜂采得槐花蜜,品质也极为好,品质和营养还要胜过枣花蜜……

时过境迁,回家的次数渐少,村子里的槐树也被砍伐的所剩无几,知道我喜欢吃槐花饼,每至槐花盛开的季节,母亲总会想办法摘一些槐花放在冰箱,等我回家时,再煎成槐花饼,吃第一口时还是熟悉的味道,再吃,便心有感慨万般了。回家的时候,也常常有邻居送来槐花,这么多年,一切都变了,唯有那份情,所有人都还保留着。

我们家并没有栽种槐树,但我想,母亲的心头大概种着一株槐树吧,每当槐花开放的季节,她从不会忘记收集,一丝不苟是她多年来的坚守。每每尝到槐花饼,即使是在外边、味道并不鲜美,我也总会大口吃掉,眼泪盈满眼眶的瞬间,一切味道都是多余的,我能想到母亲的笑容和满满的成就感,就像是母亲采摘槐花时会想起我时一样,那仿佛是一种契约,用无私的爱连接着母亲和她的孩子。

母亲的槐花,在这个季节,一场雨后,花实必将开得更加绚烂和饱满。

亲情草莓

周末下午,闲来无事,应朋友之邀,前往距他住处六十里外的老家采摘草莓。

每至草莓这种水果上市的旺季,我倒是常吃常买,采摘还是头一次。

已经是四月下旬,过了游人采摘的旺季,大棚中的采摘者三三两两,倒是我们一行五人显得颇为隆重。

朋友的父母一看就是那种和善的农民,叔叔一直对我们笑着讲不要客气,摘大的、熟透的,多摘一些带回去,而阿姨虽然跟我们说话时有些拘束,却主动帮我们采摘草莓,我们还没有开始弯腰行动,阿姨已经摘了一大捧。

草莓采摘的后期,正是露天蒜苗割取蒜薹的黄金时期,这时的蒜薹肉质又肥又嫩,味道极其鲜美。

朋友跟父母提及要带些蒜薹回去,于是一家三口便去田间割取蒜薹去了,大棚里留下我们四人边玩边摘,刚开始的时候看到红绿相间的草莓有些目不暇接,不断摘,不断往桶里放,成熟的草莓极其怕碰,因此我们几个人的盛放动作又不得不轻些,显得有些笨拙。

不论是香莓还是奶莓,我们几人倒是分不清,不过根据大棚里边的间隔划分,以及草莓的口感,我们还是能判断出品种的不同。等着我们几个采摘满桶,一个朋友提议出去,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地快步走向出口。为什么呢?弯腰站起、站起弯腰,反复的动作让我们累的额头上都出汗了,这时候我们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大棚的闷热,不禁头大。草莓采摘、运输,再到顾客的手中,着实不易。

我们几个人出去时,朋友和他父母已经在装车了,草莓怕颠,等着放进我们几个的桶,后备箱已经塞不进东西了,叔叔只能将还没装的东西放到一边,等着过几天孩子回来再带上。

“我们这是满载而归。”

“他每次回来都这样,空着手来,拿着东西就走,跟掏了一把火似的。”

返程路上,大家开起了玩笑。

是啊,已经不止一次吃过朋友家的草莓,城里柴贵油贵,所以但凡是老家有的东西,朋友的父母都会让他带到城里。

叔叔阿姨没有挽留儿子,但从回去到返程这之间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都是跟他在一起的。有些唯唯诺诺,但眼里却流露出藏不住的疼爱。也许对他们来说,不论儿子是回来干什么,只要能常常见到儿子,终归是美好的。即便是时间再短,心里也能得到些安慰。

我不禁有些羡慕起来,自己离家远也不可能常常回去,即便是带点特产都要感慨路途遥远,这时候有些愧疚,每每离乡,父母眼中的那份对我的依恋之情与朋友的父母脸上无法掩盖的落寞如出一辙。可能那就是父母无私的爱吧,千载万载,不曾更改与变质。

我想,如果草莓有情,大概会很高兴吧,它是一种媒介,一种父母与儿子间接触的载体,让那份父子之情、母子之情更加完整和纯粹。在更远的岁月,想必每每看到草莓,彼此都会想起对方的笑容,即使被距离阻隔、相聚遥遥。

草莓香甜,而唯有亲情草莓,才能甜到彼此的心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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