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逢知己千杯少

2019-10-20 16:15赖秋君
大东方 2019年12期
关键词:杜康隐士山花

赖秋君

作为一个不善饮酒的女子,却要来冒充大方之家枉论酒之精妙,多多少少是有些底气不足的。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因为杜康的醉心造酒,为后世人带来了无穷益处,故后人一直视其为酒仙。“开坛香十里,隔壁醉三家。”能将酒酿造得如此诗意盎然,杜康本身必定也是尝百酒,知百味。而我,饮少辄醉,终究不过是走马观花,杯中窥影罢了!但借着氤氲酒意闲话酒事,亦不为过。

其实追溯到酒的原料,真正产生作用的不过是酒精。而酒精,说到底还是起着麻痹人的意志使人变得不够理智的作用。不过这时的不理智,未必是贬义。太理智的人终究不够亲切,人,率性而为才是真情流露,也更可爱。些许酒精,就可以瓦解人们道貌岸然衣冠楚楚的伪饰。不管你在人前是多么的光鲜亮丽,多么的冠冕堂皇,多么的正义凛然,酒后吐真言,杯酒下肚,人的本来面目就显山露水了。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有人视酒为忘忧物,般若汤,而有人却視酒为洪水猛兽,穿肠毒药的缘故。

真正心底无私的人,全然不惧酒的瓦解,因为他本身就是坦诚无假的,故无所谓瓦解。酒入胸肠,只不过是让他的率性表露得更直接而已。

爱酒之人,诸如五柳先生,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引得多少文人墨客浮想联翩,恨不能即刻抛却红尘百般情愁去当一个醉心山水的隐士。诗题为《饮酒》,全诗未出现一个酒字,却字字令人沉醉,句句让人向往。这便是酒的力量,酒不醉人人自醉,真正让人心醉的,不是酒,而是那美好的人,美好的景,美好的情。

五柳先生在自我评价时曾说: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造饮辄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则不吝情去留。

现代人,总爱矫揉造作,绝不会大大咧咧地承认:我最喜欢喝酒了。亦不会洒脱自如地说:可惜家里一贫如洗不能常饮。自然不会有一帮善解人意热情好客的亲友不嫌麻烦时常邀请,更不会甘心酒场失意期在必醉。

在诗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然而世风日下,酒道不存。而今的酒,不过是应酬打点的晋升妙药,逢场作戏的绝妙催化剂,全然不复当初的仙灵之气。有道是:领导干部不喝酒,一个朋友也没有;中层干部不喝酒,一点信息也没有;基层干部不喝酒,一点希望也没有;纪检干部不喝酒,一点线索也没有;平民百姓不喝酒,一点快乐也没有;兄弟之间不喝酒,一点感情也没有;男女之间不喝酒,一点机会都没有!如果杜康老前辈看到如此“民谣”,应该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吧!好酒好时光都被糟蹋了。

说到酒,不得不提及的是诗仙李太白。他曾经大言不惭地放声长吟:天子呼来不上船,自言臣是酒中仙。的确,他遇酒则诗兴大发,笔未落诗已成,其狂放之语,惊天地泣鬼神,酒中仙当之无愧。一起看看李白的绝世佳句吧!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惟愿当歌对酒时,月光常照金樽里。酒不是可乐,不是白开水,不适合一张口一闭眼咕噜咕噜浑然下肚,月光如水水如天,良辰美酒相得益彰才更有诗意。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斤散尽还复来。看似不经意之语,却是何等的气势!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李白的放荡不羁众所周知,但太过于无所顾忌的人始终不够沉稳,以女性观点来看,缺乏必要的安全感。所以,对于李白,纵然他诗才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始终以不能完全苟同他的行事作风。想来有人要骂我自抬身价了,李白,何许人也,我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哪根葱?呵呵,只能说,我是一大俗人。不过这首《山中与幽人对酌》却忒合我意了。

山花烂漫时节,两人,刚刚好,不喧嚣也不寂寞。这两人,必是心有灵犀如伯牙钟子期般,高山流水,乐为心声,心意相通,又或者肝胆相照如荆轲高渐离般,风萧萧易水寒,舍命刺秦,生死相随;当然也许只是两个陌路人偶然相遇却一见如故相逢恨晚。在没有离别没有仇恨如此阳光斑斓之日,他们也曾相对而坐,共赏山花。即使没有山花亦无大碍。兴之所致,哪怕是衰草残荷,也能大放异彩。人们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果然不假。两人喝了一杯又一杯都不觉倦怠。直到李白已经醉了,想睡觉了。他不管不顾地倒在花间,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对朋友说:“那你就暂且回家吧,明天如果还想喝可别忘了带琴来弹奏一曲。”这时的李白,难免要落人口实,被责无礼了。你不留人家也就罢了,怎么赶别人走然后自顾自地睡觉?还好意思要求别人明天带琴来?可是,李白说的是“卿”,不是“别人”。

这个“卿”字,大有来头,古代一般用于上级对下级或长辈对晚辈的称呼,也用作对人敬称。我想,能够山间对酌的两个人,必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而以李白之狂,天子都不落他法眼,他也没理由来个规规矩矩的敬称吧!其实,“卿”还有一种解释,就是古代夫妻间的互称,当然也可以用于关系亲密的朋友间。

因为举杯共饮的是“卿”,所以大可以毫无顾忌,也可以不吝情去留,何必在乎俗世的规矩方圆呢?我期待着诗中的“明日”,也许那就是唐朝版的高山流水了。

爱酒的人,估计多半都遭到了酒精的荼毒,所以言谈之间,总带着痴傻劲儿。不输李白的《将进酒》和《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后世还有一首《桃花庵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作者是唐伯虎,不过此伯虎非彼伯虎,可不要把他和《三笑点秋香》里的风流才子混为一谈。

好诗,多说无益,自己读吧!

原本说的是酒,却扯到诗身上来了。不过话说回来。诗总离不开酒,酒也离不开诗。任千百年来,无数文人墨客才高八斗,若没有香醇浓厚的酒意酝酿,估计他们的诗词也就少了一份洒脱,一份灵气,一份生动。而若不是诗词大家们不知疲倦地反复“宣传”,酒自然也不会有今日之盛名了。

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这是男人的豪情男人的不羁,自古男女有别,有别,连对酒的态度都如此迥异。

在女性诗词中,酒,多半是用来消愁解闷,与快意江湖可是毫无关系的。

李清照一首《声声慢》“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让人顿时心生寒意。

朱淑真“把酒送春春不语,黄昏却下潇潇雨。”幽然送春去,心境易老如斯,怎叫人不生生断肠?

“君且住,烂醉又何妨?别后相思千万里,江南江北永难忘,真个断人肠。”呵呵,烂醉,这种感觉如此熟悉。

其实,真正饮酒的人,饮的未必是酒,而是寂寞,或者相知。寂寞,有真寂,有假寂,有形单影只之寂,有去国怀乡之寂,有生死两茫茫之寂,有壮志难酬之寂,有独善其身之寂,你是哪一种呢?寂寞有很多种,而且行动敏捷见缝插针,但相知却只有一种。可惜,饮酒容易,知己难求。想来,“酒逢知己千杯少”要换一种排列方式了——“酒逢千杯少知己”。

如果饮酒算是一件美妙的事,那定然不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无奈,而是和相知的人在一起,静坐在炉火前,缓缓对饮,相顾无言。

本来是昏昏然飘飘然,不过,码完这喋喋不休不知所云的长篇大论,已是酒醒一半,神清目明了。

(作者单位:龙南县阳光托教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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