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州客家“香花佛事”舞蹈的民俗文化研究

2019-10-23 15:57田园
艺术大观 2019年10期
关键词:民俗文化舞蹈

田园

摘要:民俗文化是我国传统文化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承载着人们的生活习惯及情感信仰,而民俗舞蹈以舞蹈本体为媒介,极具感染力地传递着民俗文化的特定主旨及内涵意蕴。本文基于梅州梅江区人生礼仪活动香花仪轨的田野调查,以仪式中呈现的香花佛事舞蹈“打莲池”“铙钹花”“鲫鱼穿花”为研究对象,探析其所蕴含的民俗文化价值。

关键词:“香花佛事”舞蹈;民俗舞蹈;民俗文化

引言

民俗文化是我国传统文化的精华,以民俗事象为载体的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潜移默化的流传于民间。民俗舞蹈是人们在特定的表演场域、相对稳定的民俗活动中所进行的族群情感的外在表现,人们用身体语言记录整个仪式活动过程,传递其特定的主旨及文化意蕴。

一、梅州客家“香花佛事”舞蹈与客家民俗文化

民俗舞蹈是一种民俗文化现象,表征在身体之上,依存于民俗事象,经过历史积淀形成的传统印记,需要把它放置于特定的语境中阐述舞蹈本体,分析其自身所具备的民俗文化价值。民俗舞蹈和民俗事象联系最为密切的是岁时节日、人生礼仪和信仰民俗。梅州地区由香花僧侣在斋主家中操持的佛教形式,在梅州上水地区、下水地区(以梅县丙村为分界线,在丙村以上的梅江区和梅县诸乡镇,为上水派;在丙村以下的梅县诸乡镇,以及蕉岭、大埔等县均为下水派)一般被称作“香花佛事”“香花仪轨”,它既是佛教度亡仪轨,也是梅州客家人重要的人生仪礼。

香花仪轨是具有浓郁客家民俗文化特征的宗教仪式部分,包括静态的念唱经文的音乐表演及动态的技艺规范的舞蹈表演,借助舞蹈的动作姿态表演形式,为逝去亡者颂德祝福、寄托哀思,传递出民俗内涵及佛学理念,香花仪轨真正实现着“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佛前皆忏悔”的心灵超升。

二、道具舞蹈:铙钹花

铙钹花,是香花仪轨中一项技艺性较高的器械舞蹈,其传承过程中与本土文化环境相融合,形成了独具梅州客家地区特色的民俗表演形式。“铙钹花”一般在场外进行,表演者僧侣或斋嫲主要依靠铜铙钹、一根筷子、竹竿等道具舞出花样繁多的表演套路,其表演过程无唱念经文,而是伴随节奏明晰的锣鼓声,僧人或斋嫲于一席之地,抛舞铙钹,舞蹈具有强烈的生活气息、农耕文化的色彩,其目的主要是调节场面气氛。

(一)舞蹈动作

僧侣或斋嫲表演“铙钹花”的动作套路源自客家人對于自然景物的模拟与生存生活的再现,蕴含佛学理念,兼具社会功能。“铙钹花”表演时主要使用的是铜铙钹,其道具为圆形,从道具中便可窥探客家民众意欲表达对传统文化观念的重视,追求生命的延续,体现佛教“六道轮回”的理念。僧侣或斋嫲表演“短红莲”“长红莲”“观音坐莲”等动作套路时,配合着舞蹈的点步、转身步、马步等步伐与毫光指、鼎指等手势,使表演凸显艺术性,蕴含佛学意味,表演套路中极具感染力的“秕谷逗鸡”“猴子挑水”等,是客家人从自然界的形态中提炼创造而成。笔者实地田野采风时,其“抛接铙钹”的动作令人过目不忘:慈云宫的斋嫲与北岩寺僧侣皆于各自的草席上,一同进行表演,表演时僧侣及斋嫲深蹲积蓄力量,紧接跳起时迅速将铙钹抛向10多米高的空中,民众们的视线皆随铙钹而去,在铙钹即将落地前的一刹那,僧侣及斋嫲将其平稳接住,顿时现场响起阵阵掌声。“抛接铙钹”的表演过程不仅体现客家人对佛神的恭敬之意,且具有宣泄众人内心情感、告慰亡者、凝聚族群的功能。

(二)舞蹈性别

“铙钹花”在梅州地区大部分由僧侣表演,斋嫲极少数。“铙钹花”所用的铜制铙钹约2公斤重,用它来完成各种繁多的动作,其难度可想而知,且表演的时间长度均在一个小时左右,有时甚至长达一个半小时。笔者在与北岩寺住持的交谈中,了解到北岩寺僧侣传承的“铙钹花”技艺从十几岁已开始练习,几十年的反复打磨才将其技艺完全掌握,而且并不是每一位僧侣都能学有所成,磨炼过程需要僧侣具备持之以恒的耐力以及细心钻磨的精神,掌握动作要领,将“铙钹花”的技艺深入至舞蹈本体的记忆中,最终领悟并表现其所蕴含的深厚文化内涵。

三、队列舞蹈:鲫鱼穿花

“鲫鱼穿花”在香花佛事舞蹈中属于歌舞并进的队列舞蹈,通过锣、引罄等器乐的声响节奏与僧侣们的舞蹈相互配合,极具观赏性。据《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广东卷》记载,“鲫鱼穿花”源于僧人见鲫鱼结队嬉戏玩耍而有所启发,于是将其编排出来,通过舞蹈的队列变化达到劝慰生者及调控庄严肃穆氛围的目的。

(一)舞蹈动作

“鲫鱼穿花”主要通过脚下的步伐和调度变化来进行舞蹈表演。在实际演出的过程中,主牵着会依据场地情况,带领僧侣及斋主进行调度,创造出丰富多样的队列,灵活运用圆场步、小跑步、横磋步等步伐来比拟生活中的不同情态;通过“川花起式、双龙聚珠、鲫鱼靠背”等舞蹈队列的多样变化,使舞蹈兼备观赏与娱乐的功能。“鲫鱼穿花”虽是由主牵着带领,但僧人及斋主也可随性发挥自身的无限想象空间,使其队列变幻。笔者实地采风时,“鲫鱼穿花”的舞段就并未按部就班地进行表演,其过程凸显幽默风趣:一小僧人本是尾随队列,忽而转变方向打乱调度变化成为主牵着,带领斋主围着观音坛追逐奔跑;忽而舞步酿跄与其他僧侣相撞,引得在场客家民众阵阵发笑,顿时缓和肃穆的场景氛围。“鲫鱼穿花”的舞蹈队列变化不仅是僧侣智慧的结晶,彰显出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特魅力,同时起到安慰生者的心灵,重拾生者对生活、对生命的信心。

(二)舞蹈性别

“鲫鱼穿花”对于舞蹈表演者的性别没有严格的要求,男女皆可进行表演。但在香花仪轨中,僧侣进行主持表演的为多数。香花僧侣在队列舞蹈中,会模仿社会生活中各类人物的步履神态,双腿膝盖微屈时身体仍平稳前进;模仿跛子的“跛子步”,一条腿保持挺直,拖步向前;模仿老人的“老人步”,蹒跚而细碎的步履,踱步向前。“鲫鱼穿花”需模仿多种低姿态及屈曲的步伐,以及整个舞蹈场面的调度掌控也需多年的实践经验,因而较少有女性担任主牵着。

四、综合性舞蹈:打莲池

“打莲池”是综合佛曲、文学、仪式、唱词、舞蹈于一体的香花佛事舞蹈。影响广泛的上、下水香花舞蹈“打莲池”,不仅外在的舞蹈队列呈现出形式美感、舞蹈道具蕴含佛学理念,其舞蹈背景所阐述的目莲救母故事也彰显出客家民众推崇备至的孝道精神。“打莲池”舞姿独特、意蕴深长,在传承发展过程中,与客家民间其他的艺术形式互相融合,形成了梅州客家地区特有的民俗文化。

(一)舞蹈动作

“打莲池”的舞蹈动作承载着佛学理念及客家民俗文化。“打莲池”的整体氛围较为庄严肃穆,并没有花哨繁多的动作样式,而是运用其特有的手势及道具,呈现出古拙凝重的舞蹈动作。“打莲池”中最具代表性的手势是“毫光指”,毫光指由胸前向外绕腕而出,表达了由心而出的特定佛学内涵。表演过程中,手臂带动毫光指划弧线上抬至胸前,再向外拉伸至肩侧的动作姿态,颇为古雅质朴,具有客家女性温婉的审美特征。“打莲池”的道具有锡杖、光竹、珠杯等。通过舞动锡杖八字划绕、双膝并拢贴地的“抡舞杖花”动作及双腿呈八字跪地的“横杖跪拜”动作凸显出凝重古朴的风格,表示对开光功德的佛神的礼敬。光竹,作為道具法器,被赋予“可庄严佛事、供奉如来、增延佛寿”等文化内涵,其表演过程中,斋嫲或僧侣手执光竹,对空书符、舞香背香的动作彰显出佛教度亡的严肃庄敬。虽“打莲池”动作简洁质朴,但其舞之重点在于 “意”,而不在于“形”,“打莲池”的动作即体现了所谓舞为心声的含义,通过“唱、舞、念、做”的形式,表达了客家人的民俗祭祀信仰。

(二)舞蹈性别

“打莲池”是专为超度女性长者亡魂的,僧侣及斋嫲都是其表演者,但在“打莲池”的发展变迁过程中,斋嫲逐渐成为其主要的操行者。据梁伯聪《梅县风土二百咏》记载“循行无复旧规模,竟以亲丧讲乐娱。特取腥膻招蚁附,大家来看靓斋姑,自注曰:近来丧家礼佛忏,废男僧,用斋姑,新兴花样有《打八角莲池》等名目。”显然斋嫲在传承“打莲池”中逐渐起到主导地位。斋嫲在舞“打莲池”时,以莲池盆为中心,进行五位八方的八字圆调度,彰显优美流畅、“和”的美学特征,象征佛教的六道轮回思想,生命去来往复,犹如“圆”的回旋,周而复始,无有不便,同时蕴含着较强集体凝聚力的文化内质。

五、结语

作为一种活态传承的文化,客家香花佛事舞蹈体现出敬慰亡者、孝悌精神、族群凝聚力等功能,寓意着生命过程的连续性,追求的是生命的生生不息,表现万物皆轮回的思想。并以其独具特色的方式宣扬着深厚的民俗文化,极具宝贵的研究价值。

参考文献:

[1]李春沐,王馗著.《梅州客家佛教香花音乐研究》[M].宗教文化出版社,2014.02.

[2]梁伯聪.《梅县风土二百咏》,1944年10月抄本,梅县地区档案馆1985年复印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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