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水之源

2019-11-12 18:15
剑南文学 2019年4期
关键词:古渡中雨杜鹃

□ 浓 睡

长江支流嘉陵江右岸,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有河自岷山主峰雪宝顶蜿蜒而下,流淌一千四百多华里,浸润三万六千多平方公里,于重庆合川汇入嘉陵。汉高祖时此河流域名涪县,传因此得名涪江。

那涪江在汉代以前叫什么名字呢?

带着这个疑问,我们绵阳作家诗人一行二十余人,于夏雨纷飞日,开始涪江溯源之旅。

巴蜀多山,蜀道自古艰难。即便是现在,山路铺上了柏油,依然弯曲险峻。尤其遇到迅猛牌司机,那能把人大肠甩出来。体弱多病的我,只能装睡,来抑制强烈的呕吐欲望。

第一站停在蜀汉江油关——几百几千年挡住了羌狄,却没有挡住邓艾阴平古道偷袭的伤心之地。当年需要滚山而下的兵家必争险关,如今天堑变了通途。比起我们一路行来的山道,更加通顺宽敞。

一边是大山,一边是大河。河风在山谷间轻抚人面,鼻端传来一股当年铁血峥嵘的苍凉况味。

临上车前吐了蜀国叛将马邈一口唾沫,顺便唏嘘李夫人千秋忠义,以命殉国。

沿河而上,到了千年古刹平武报恩寺。

恢宏的大庙全是楠木中的极品——金丝楠木所建。繁复精巧的卯榫结构令人惊叹。建筑整体不朽不腐,不生虫,不结蛛网,经历了多次地震依然千百年屹立。

最难忘的经历是采风第二天,我们去虎牙深处看杜鹃。

大巴车停在山脚,下起了小雨。换乘小面包车开到山腰,中雨已经让道路泥泞不堪,而这个时候山路才真正的险峻起来。小面包车开不上去了,换乘四驱越野车。中雨变成了大雨,整片山雾蒙蒙一片,往窗外一望,心惊胆战。

司机路上谈起这里有金丝猴和熊猫,我们头伸出窗外只看到一片雨帘和断崖。缩回头,心里默佑平安,手里攥出汗水,五十分钟后终于开上山顶。

下车后空间豁然开朗,但依然一片雨雾蒙蒙。各种久不见人的野菜和菌类,讶异地瞪着我们这些生人,直到我们离开都没有对我们说一句话。

因为它们害羞和软弱,人们毫不客气地拿出早准备好的塑料口袋,开始对它们残忍地“屠戮”和“谋杀”。也许是晚上,也许是明天,它们的尸体就会出现在人类的餐桌上。

野菜的美味是原罪,野杜鹃的艳丽也是原罪。

还好杜鹃不能吃,所以我们只是来看它,并没有摘下一朵。

这个季节杜鹃花还没有全部怒放,稀稀拉拉地散落开放在山巅。

即便是这一些散放的杜鹃也让我们惊喜了,毕竟是不易上来的,能看到多少都该珍惜。

远山如黛,烟雾仙境也不过如此。

自拍是女性做不倦的“作业”。

我们拍完风景之后就开始等。等她们和每一朵花合影,结下与杜鹃的情缘。

下山时雨依然未停,过程依然惊心动魄。我想下一次再来看杜鹃,应该会等到路修好之后。不然这小心脏,真心要“爆”。

也许是上天垂怜,到半山腰的时候雨居然停了。涪江源头雪宝顶在破云而出的日光下,熠熠生辉,如同圣山!

那千百年白头不改的雪坡,便是我们西蜀大地涪江流域千百万子民千百年的饮水之源。

溯源之旅在这一刻已经涅槃,我们再无遗憾。

接下来我们就顺江而下,寻访诗仙李白遗踪。新建成的青莲李白博物馆,李白亲妹故居粉竹楼……

然后过江油,行绵阳,走三台……

顺江而下几百里,花圃千畦,桑田万亩。无一处不繁盛,无一处不欣欣向荣。

在最后一站,涪江古渡处看到一方木舟。大家开始合影留念,然后远望夕阳。

古渡静水流深,一垂钓老人刚好钓起一尾鱼。

我好奇凑过去问:大爷,这涪江野生鲤鱼卖不?

老人淡然一笑:这是涪水之鲫,加一抹盐熬出汤来,味美养人,要留给孙儿吃。

涪江,怎么又叫涪水?

老人轻舒一口气:涪江不是在汉代因涪县而得名,而是这江本来叫涪水,涪县是因江而得名。

夕阳下,老人又扔出了钓饵,向水索取。

此刻江水反射的余晖照进我眼里,让我心境豁然开朗:自古人类沿河而居,得她滋养,便是生养之母。哪有做子孙的后人给母亲河取名的道理?

古时涪水,今日涪江,都是我们西蜀人血脉里的生命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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