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的光

作者：李 钰

学校：安徽省铜陵市第十中学

很多年之后，我可能会在最艰难的时候，又想起这个停电的冬日傍晚，想起那束发自手心里的光芒。

教室里一片昏暗，我们只看得清讲台上数学老师的轮廓。灰暗吞噬了黑板上板书的白粉笔字，那些鲜明的字，现在就像白雾茫茫中的岛。

冬天已经深入，何况已经是放学之后的黄昏时间，天还下着蒙蒙的雨，隔壁班级已经放学了，他们轻松而欢愉的脚步声，惊起了暮归的鸟儿，它们尖叫着，一蓬蓬飞到枝头，耸颈撅尾，乱哄哄地讨论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师停下了板书，退到座位中排，打量着黑板。她又快步走上讲台，打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光从她的手心里流出来。她一手拿着手机照着黑板，一手书写，那块移动的光晕，摇摆不定，有时候还被手中的试卷遮住，光反射到她的脸上，她辛劳却又神采奕奕。

校园几乎空了，教学楼里空荡荡的，能听到远处有一双胶靴踏起的水花声，甚至能让人想象出那片水花慢慢洒开，像一大朵香水百合。

老师还在讲着，摇晃的光圈，模糊的字迹，沙哑的声音，还有渐渐沉寂的校园。

“这是哪个班？这么勤奋刻苦啊！”一个调皮的男生一手扒住门框，一手抱着足球，倾进了大半个身子探进来，他脸上表情丰富，俨然一个戏精。

老师笑了。

“老师，明天再讲吧，我们看不清黑板，您也都累了。”有同学站起来提议。

“一会儿就好了，时间不够，还有一个月就期末考试了。谢谢你，老师不累。”她捋捋额前散下来的头发，微笑着。光晕里的脸，柔和，蕴含着宁静的光芒。

她回过身继续板书，讲解。她的“一会儿”实在太长。

踏踏的脚步声传来，在悠长而空旷的走廊上，一声声都像是戴着耳机听到的，敲在耳膜上。是班主任来了，他一声不响地站在最后一排，举手向前，一束光从他手中射出，是手电筒，他冒雨跑了几家小卖部才买到的电筒。光圈就像一棵树，根部只是一个小圈，射在黑板上就是一片森林。

数学老师微笑着向班主任点头。她的笑那么疲惫，却又那么美丽，像一朵使尽力气才刚刚绽开的昙花。这是她的舞台，但她却不把自己放在光圈里。她的影子被她刻意地收拾在黑板一侧，像一件旧衣服。教室里安静下来，可以听得见香樟树在微雨里努力鼓出芽苞的声音。

那些白色的粉笔字，在浓黑的底色映衬下，熠熠生辉，每一个，都闪着光芒。

也许很多年后，我早已经忘记了这堂数学课的内容，但那发自手心的光芒，会一直光耀在我心里。我知道，我会遭遇很多挫折，甚至是不公，但我手持这束光芒行走，就会变得无惧无畏。我相信，生活有多么让人沮丧，就一定会多么让人激奋，因为一定会有手心里发光的人，站在远处，为我照路。

点评：停电小小一件事，讲课小小一个环节，被深有感触的作者所捕捉，并通过恰如其分的渲染来促生故事的意义和主题的力量。如此生动、温暖，朴实地描述，同时展示出作者对文辞句式良好的驾控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