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三人谈《寒门》的现实主义批判性特质

2019-11-12 19:40蔡杰翠
边疆文学(文艺评论) 2019年5期
关键词:寒门底层小人物

蔡杰翠

吕翼的长篇小说《寒门》,是在他成功创作了《土脉》《村庄的喊叫》和《疼痛的龙头山》之后的又一作品。相比于他之前的三部长篇来说,《寒门》虽仍旧以农村故事为主要内容,但是他创作的切入点却更加的有针对性。在作品中,吕翼秉承自己一贯的现实主义书写特色,刻画了在沉重的教育负担之下,碓房村人的生活磨难以及他们被挤压的精神世界,描绘了一幅乡村学子在争跳“农门”过程中的众生百相,发人深思。吕翼以他真切的深入的体验,塑造了碓房村贫苦农民的形象,细致地展现了乡村生活场景和复杂的乡村社会关系,呈现农村的贫穷。作者对农村弱势群体充满了无尽的同情,更剖析了贫穷状态下扭曲的人性。

吕翼以“碓房村”为背景创作的小说《寒门》,描写了整个村庄人民的贫困生活。讲述了20世纪后期以来,盛产稻米的碓房村两代人在读书考大学的生活梦想追求下,犹如石碓中的稻谷一般,饱受各种磨难的冲击,坚定地祈求跳出“农门”摆脱贫困,以及由此导致的一系列悲欢离合的故事。对碓房村的人们来说,时刻都面临着很多的压力,维持生活、进行农业生产、供孩子上学,这些无一不需要钱。“自己的皮在一层一层脱掉,血慢慢被抽干,肉慢慢收紧,腰在一寸寸地佝下去”,这不仅仅只是冯敬谷一个人的感觉,同时也是整个碓房村的现实。寒门里的故事,它只属于碓房村,一团蚂蚁一样的人群,一群草木一样的乡亲。但是,放大它,我们却能看清那个时代的脉络纹理。

作家作为社会历史的产物,总是占有一定的时间与空间,在一定的时代环境中成长,更会不可避免地打上它的烙印。吕翼出生于农村,成长于农村,对农村的生活有着极为深刻的体验与认知,这就使其在写作时没有以一种俯视式的同情来叙述故事,而是采取一种自我呈现式的角度。因而其笔下的底层形象有着高度的真实性。《寒门》展现了一幅幅底层人民存在于底层社会中的情感和生活状态。这本小说取材于他的家乡,人物形象也多是他家乡的普通人,在对小人物普通日常生活的描写中触及生存、人性、命运。他将自己对生活的独特感受,独特的思索和独特的感悟付诸于小说,表现最真实的认知与体验,凭着自己的敏感和信念塑造了碓房村里的一个个小人物。这些最普遍的形象就构成了生活本身。其实不论是否写底层,无论是写什么层,只要写出真实,便已成功了大半。

没有细节就没有艺术。同样,没有细节描写就没有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个性的人物形象。《寒门》中的许多细节描写也都十分真实,生动形象地为读者展示了一个个饱满的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比如,在小说伊始冯家拈阄决定谁可以继续读书时对冯天香的描写:“冯天香把手伸进去,拿了一粒,她趁大家不注意,把手背在后面的黑暗里,将纸团抠开,一摸,手抖了一下。她摸索着将里面的东西丢掉,站起来,往家里堆谷壳的角落里走去。”这样的细节描写,丰富了人物形象而且把人物与众不同的个性凸显了出来,从而使人物形象更为鲜活。当然,后来冯天香的离家出走,也是小说故事情节不断发展的动力。

碓房村的人很看重教育。但是,在这个贫穷而落后的村子里,他们既没有一间像样的教室,也没有一个合格的老师。他们的教室,有老师的时候是教室,没有老师的时候就是关牛的牛厩。碓房村里唯一的老师赵成贵,小时候原本在生产队放牛,出于他自身的善良,经常帮助下放到村里来改造的徐雅君,跟着他认了些字读了些书,徐雅君离开之后,偶然地被乡上指派为碓房村的老师,但他却是一个连三年级的课本都不完全认得的人。乡下有太多的穷人,穷父母、穷亲戚、穷邻居、穷学生……他们不仅物质匮乏,精神世界也是一片荒凉。“没有爱就没有作品,没有痛就没有精品。借一本书来流淌自己的久蓄多年的泪水,这大约是所有自作多情的作家的梦想。”而吕翼则正是借《寒门》这本小说来表达他深切的人文关怀和对于农村教育的深层思考。

在压抑、贫困和无序的环境下成长的冯维聪,从来没有拥有过丰厚的物质基础和社会资源,自然形成了敏感、脆弱、多愁善感、焦虑、阴郁、偏狭、紧张、自卑、冲动的性格,而性格是塑造人生的最重要的一张王牌。冯维聪由于高考,最后也成为了疯子,冯维聪与整个村庄隔绝了起来,与整个社会也隔绝了起来,亲人的关爱与温暖依然不能让他的病情好转起来。他只能在自己的游戏里游离着,与世人绝不相容,敏感于别人的目光,在广众之中,感到更孤独。冯维聪在“创造机器人”的过程中寻找到作为一个人的自由和成功的感觉,他成为了抛弃社会的人和被社会抛弃的人!《寒门》将目光锁定在了人民群众和他们琐碎的日常当中。这在实际上展现了作者的创作倾向——关注人的内心世界和精神状态。

在小说中赵得位这一人物形象具有明显的主动色彩。他没有选择与千军万马一起去争着、挤着去过高考那道独木桥,而是找到了一条适合他自己的生存发展道路。与同龄的人相比,他更为成熟,更有自己对于生活的见解和看法,整个碓房村对于读书考大学这唯一“真理”的追求,他是及不认同的,“因学致贫”乃至家庭亲情伦理的崩溃,他也历历在目因此在求学的过程中,赵得位成长起来也更早更快,他的主动性也更强。在这个人物身上也就更彰显了一种年轻人的自我奋斗精神和感染力。这个人物又让人看到了重视教育的希望。

碓房村的人对教育尤其重视,而他们对教育的重视离不开顽固地扎根在广大农村的“官本位”意识。碓房村的青年们都往高考的路上去挤,表面是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态所驱使,但究其实质,是一种千百年来深植骨髓的价值观在左右,是“学而优则仕”“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思想在作祟。读书、考上好大学、吃国家粮、穿国家衣,是农村生活的父辈早已为子女设计好的人生路线。通过读书考试,成为“国家人”,才是摆脱贫困,过上好日子,进而光宗耀祖的唯一途径。他们在对这一问题的认识上是如此的一致,不存在任何分歧。为贯彻这一个人和家庭的发展方向,父母及其子女在精神上都带着“病态”。而在这个整体上精神世界有病的村庄,一切悲剧的根源,正是那个难以改变的“官本位”思想。

吕翼的小说,大多探索人性在现实生活中被扭曲的本质问题,高度关注小人物的生存现状,真实地表现了生活,有力地批判了现实。在小说《寒门》中吕翼刻画了在沉重的教育负担之下,碓房村人的生活磨难以及他们被挤压的精神世界。作为一个在农村出生的人,吕翼真正地理解了“底层”,并且熟悉“底层”,思考“底层”。所以吕翼的作品关注底层,关注小人物的生存现状,并且凭借人文关怀、主体精神,表现底层小人物的欢乐与悲伤,幸福与不幸。而他对底层的描写也更能引起读者对底层的关注。

吕翼的《寒门》虽然没有非常尖锐的笔触和社会批评力,但是我们依旧可以从中看到美丑的对照。比如人物与人物之间的美丑对照:冯天香为了让自己的弟弟能够读书,也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选择了离家出走,并用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挣来的钱改善父母的生活。而与之相反的另一个人物,万勇,则是一直无所事事,还谎称自己考上了复旦大学,一直蒙混着亲人,压榨父亲最后的精血。通过美丑对照,唤起读者对真善美的向往,对假丑恶的厌恶,这也是寒门所具有的社会效果。

吕翼以他犀利的文笔和独到的视角,深深切入了一个深重的时代,呈现出艰难生存的贫寒百姓为改变命运而不息抗争、坚韧奋斗的鲜活画面和曲折历程。走出寒门,是一代穷孩子不懈努力的方向,走出寒门,需要的是太多的付出。他们有着不懈的追求,他们有着坚韧的意志,他们有着令人痛苦的往事,但又不得不面对令人痛苦的现实。《寒门》向我们展示了农村的真实面貌,真实地反映了社会现实,融入了作家的情感态度,并起到了应有的社会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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