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给你读诗（组诗）

殷龙龙

蘸卞雪松的水墨

继续暖手，拔电源，早起看看有没有红包

继续开你的玩笑

笑成丸子

走十步，就算旅行。画自己撕孤独

宣纸不在，毛笔使坏

箱，鞋，电褥子，舌头

有哈气就提几张

在街的狭窄处糊两扇门

风雪便在门口趴下

等主人

夏天

想到阳光能伤害别人的人

往往是盲人。

我的想法使你们跃居前列。

那时，我回头看见

一座桥

在空气中不是在跑

而是失踪了。

立冬

今天我看到落叶三十年前的安静

躺在马路边

我开车过去，想想是不是要把它扶起来

它越来越暖

它的年轮藏在粗壮的树干里

落叶有齿

常年累月地锯

尤其在阴天，我的诗总莫名其妙的疼

我说的是三十年后的一天

那一天，那一天你把落叶撒到我的墓上

就看见石头竖起来

像全世界的男人都竖起领子

上面有字，火焰般地走上面

——以马内利

西行辞

第一句容我倒儿口气

艰难地站着

艰难地坐

连翻身、呼吸都难

第二句翅膀搭过去

让这首诗落鼓楼

第三句离开你，火车西行

春天对我稍差一点

（幸好躲过子弹。）铁轨另起一行

这是第四句

第五、六句宽枝大叶

随处可见

女儿国里来了许多亲戚

第十句跳过寒冷

像盛世，穷人简直是个笑话

十句之后，亲戚们拎着朴素的东西

站在路边

篮子、毛巾——

三月的长安没那么远

一定要追吗？雾气漫天

秦岭逃不掉

十一句知道我的才能，在二月丢了

只能用一脚泥糊上墙

那脚泥在十二句里扣开门

冰箱、食物及茶罐

牙刷、刮胡刀

古诗、充电器、川贝枇杷膏

十三句是带壳的鸡蛋

十四句是不带壳的落日

黄昏对我浑浊一点

光与影，哭与空，走不出来

火车絮叨着，司机沉默

我们都要西行，不需要护照

只要有口气

那个皱皱巴巴的家伙就不敢成为

沉甸甸的咳嗽和心衰

勺子递到嘴边

携着鼓点，绕着鼓楼飞

飞来飞去落谁家

五月的姐妹顺着十五句的气管进入肺

在那里开了酒吧

红酒排满地窖

咖啡和肋骨吟出十六句

十七句使三个儿女夭折

我知道我的才能

旁若无人且忘记李兄太白

北门、小吃街、仪仗队

整齐的十八句：拘泥当下的名，身体的病

怎样在处女座上勾引贵妃

发誓说空气有毒

呼出黑暗的一面——借六月之口

好像坦克借过黑夜

如果下一刻能简单地活过来

我不拒绝死

把自己埋了

让十九句看不见韦应物

只说四月美如糖果

在故园慌不择路

火车西行，环佩叮当

高铁却无声无息。八月的二十句

不是那种绿皮邂逅

也不是连绵不绝的哮喘

二十一句黏上七月

对我冷淡一点

如电影杀伤那段情感

左手拿枪，东边就有敌人

我们不知不觉被二十二句俘获

勺子递到嘴边

火车絮叨着，司机叼着二十三句

铁轨是弧形、三角形、圣诞老人帽子形的

唯独不平行

十二月枕着原木睡去

后人把它搬上舞台

二十四句却似财富，带来的不是耻辱

贫困也未必荣耀

没有糟糕的旅行

一切不过是给九月上的套；火车尽量飞

仿佛墨镜推上头顶

九十九句啊

穿越黄土、窑洞、火焰山、无人区

我们不在时

可以用手机继续访问

可以失去又再次抱回母亲

母亲带来的生命

星辰般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