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藏族原始宗教的本质

2019-11-13 08:28加羊才让中央民族大学北京100081
新生代 2019年13期
关键词:天神巫术山神

加羊才让 中央民族大学 北京 100081

一、藏族原始宗教的起源

(一)、宗教的定义

莎士比亚说过“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宗教在人们眼中也是如此。何谓宗教?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多不胜数。可以这么说,宗教的定义是多元的,它会因为人的不同,立场的不同,角度的不同等发生变化。在求知治学的过程中,要客观公正地了解每一种宗教观点。否则,就会如缪勒所说“只知其一,一无所知”。弗雷泽认为“宗教指的是对被认为能够指导和控制自然与人生进程的超自然力量的迎合或抚慰。宗教包含理论和实践两大部分,就是对超人力量的信仰,以及讨其欢心、使其息怒的种种企图”。在这个定义里,首先要的是信仰,即相信宇宙或世界的主宰是神灵,其次才有可能形成讨好的企图。

汤因比坚持一种文明社会的泛宗教观,他认为一种文明形态就是其宗教的表达方式。“宗教”一词,在汤因比笔下,泛指古往今来的一切人生信仰。他所讲的宗教,指的是这样一种人生态度能在某些大问题上,像宇宙的神秘性、人在宇宙中的作用等,令人的精神得到满意的答案,并为人的生存提供切实的训诲,从而使人们能克服人之为人所面临的诸多困难。

我们将上述各种关于“宗教”的定义作一个简单的总结。一宗教是社会事实,这是发端于涂尔干的功能主义理论对宗教定义的基本认识,它的方法论的起点是通过社会结构和宗教在社会中的功能、作用等来认识和定义宗教,它强调的是宗教的社会面向。二宗教是人类建构意义与社会秩序的活动,这是从韦伯理论启发下产生的对宗教的认识,它的方法论起点是人的行动,它强调的是人对意义和秩序追求的本能。宗教学是一门关于神的社会科学,宗教的定义是多元的,也许我们不信神,但一定要对它有科学严谨的态度,对于宗教的定义的界定,我们应该是慎重的,不能没有科学的程序和依据。

(二)、弗雷泽与涂尔干的宗教起源

弗雷泽认为,在远古的时候,当人们认为一种现象与另一种现象具有必然的因果联系,却又找不到经验事实的证明时,就用幻想的联系代替现实的联系。这种以灵性为前提,用幻想思维形式构建因果联系链条,从而组成的知识结构或意识形式,就是巫术意识。运用巫术意识以达到某种价值目标的行为模式,就是巫术。巫术先于万物有灵论,远在宗教产生之前就已经有了巫术意识,并产生了巫术,他主张把巫术作为宗教的起源。因而,归根结底宗教是一种社会现象,社会是产生宗教的原因。相同的是,他们都认为仪式能消除混乱状态所带来的焦虑,在实践过程中通过不同的仪式可以维护正常的氏族内部秩序。

二、藏族原始宗教的信仰对象

万物有灵和对超自然力的崇拜敬仰是自然宗教产生的最基本的宗教质素,也是原始先民最早的自然宗教心理,而产生自然宗教心理的最基本条件和信仰对象也就是自然环境。藏族原始宗教也不例外。独具民族特色和地方特色的藏族原始宗教,颇具神秘色彩,长期以来一直等待着人们去揭开它的神秘面纱。在先驱者们不畏艰难的探险下,这层面纱才被渐渐地掀开。藏族先民和其他古老民族一样,对于那些与其本身生活、生产劳动等有着密切关系的自然物,认为都有生命、意志和灵性,认为它们都是神灵的化身或者这些自然物上住有或赋有神灵;对那些在周围环境中发生的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则认为是神灵所产生的“神奇力量”,而这些“神奇力量”能够主宰人们的命运。藏族先民们为了求得趋福避祸,企图采用祈求的方式,以讨得这些神灵的欢心,而获得神灵的庇护和佑助,于是便产生了藏族的原始信仰和对自然的崇拜。

(一)、山崇拜

山崇拜是古代藏族最重要的自然崇拜之一,它是原始宗教信仰中最具个性特征的崇拜形式,是构成藏族整个原始信仰体系的基础。藏族是一个与山为为伍的民族,所以山在藏族先民心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也难怪山崇拜是藏族原始信仰的基础。藏族先民世代繁衍在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那里地域辽阔、山峦交错,高山峡谷比比皆是。对那些与他们朝夕相对的陡峭险峻、云雾缭绕的山峦,必然会产生一种神秘、威严甚至阴森的感觉。而藏族先民对威胁他们生命财产安全的风雪冰雹、地震、天火等自然现象一无所知,于是山是神灵的化身或住有神灵的思想便在藏族先民的心中扎了深根。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藏族先民对山的崇拜可以说是到了痴迷的程度。在藏族先民心中,所有的山都有着神奇的力量,是神灵的化身。而且山神还有善恶之分,有的山神所掌管的山脉坐落在气候温和的地方,这里土地肥沃、气候适宜,人们在山神的庇佑下粮食和狩猎丰收,这是善神;而有的山神所掌管的山脉地处气候寒冷且山峦陡峻的地区,在这些区域,粮食作物和猎物都很难生存,这里的山神很容易发怒,一不小心就会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下冰雹,这是恶神。山神既能降福也能降灾的双面性,使得藏族先民对这些山神很是崇敬或惧怕,久而久之就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山神体系和山神祭拜仪式。藏族著名的山神体系包括雅拉香波山神、念青唐古拉山神、库拉卡日山神、沃德巩甲山神、阿尼玛卿山神等。

(二)、水崇拜

水崇拜也是藏族先民原始自然崇拜的重要组成部分。青藏高原上的湖泊星罗棋布,藏北一带的大小湖泊千余个,总面积达30000平方公里。青藏高原还是我国许多著名江河的发源地,如:雅努藏布江、金沙江、怒江、黄河、澜沧江等都纵横乎发源于青藏高原。青藏高原上的藏族先民居住在这样一个水资源如此丰富的环境,这与他们的生活和生产都 有直接关系。伴随着湖水的涟漪和河水的流淌,对水的崇拜在不知不觉间形成。藏族先民把湖泊中的水看成是天神赐予人间的“圣水”,一旦饮用这些湖泊中的水或在这些湖泊中沐浴,就会祛病、除灾、延寿等。所以,藏族先民就把这些湖泊称为“神湖”或“圣湖”。为了求得“圣水”和“神水”赐予他们平安与福祉,藏族先民们就对这些湖泊进行祭拜。藏族著名的神湖有玛旁雍错、纳木错、雍错赤宿甲摩(即青海湖)等。每一个神湖都有各自的传说和特定的神灵。藏族先民对龙神的祭拜则是对龙神是人间致病之源的惧怕,他们希望通过祭拜来取悦龙神,以博得龙神的同情和宽恕,从而避免疾病的降临。随着社会的发展,龙神在藏族人民的信仰中也逐渐扩展到人们的生活生产乃至精神领域中,而龙神的代表也不仅仅是疾病之源了,也是许多自然灾害如闪电、暴雨等的象征以及其它的象征,这里就不作详细介绍了。

(三)、动植物崇拜

在原始社会时期,动植物都是藏族先民来一生存的源泉。果实、肉可以充饥,兽皮、树皮、树叶可以御寒。而森林中那些经常出没的凶猛禽兽,有毒的果实和长满荆棘的植物,这些对于当时生产力低下的藏族先民的生存带来了威胁和恐惧,使得他们在获得这些物质时受到伤害甚至赔上性命。由于在生活上得不到保障,所以人们在搜寻这些食物时往往希望寄托在获取对象的支持和赐予上。当猎取带野兽,采摘带果实时,认为是这些动物和树木的赏赐;同时又把动物食物猎杀和对果实的采摘看作是对这些动植物的伤害。于是,对动植物变产生了两种宗教行为:对其赐予表示感谢,对其受到伤害表示歉意并予以安慰,于是就有了动植物崇拜的由来。

1、动物崇拜

(1)、牦牛

不论是在远古时代还是在现代,青藏高原上与藏族人民关系组密切的动物就是牦牛了。可以说人们的衣、食、住、行几乎都离不开牦牛。牦牛的肉和奶是人民的主食;它的皮毛是人们衣着和帐篷的主要材料;它的粪便可以直接作燃料使用;它还是藏区重要的运输工具,所以被称为“高原之舟”。在远古时代,牦牛都是野牦牛,还未被人们驯化,所以牦牛伤人事件时有发生。因此藏族先民对牦牛是既需要又畏惧。于是藏族先民一方面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敢驯化野牦牛这种凶猛的动物,另一方面则把它们当做神灵来供奉。牦牛被神化以后,人们便认为牦牛身上的某些器官也具有神力,于是便有了对牦牛骨头和牦牛角的供奉。就是现在牦牛崇拜在藏区比较普遍, 人们把牦牛头骨、牛角作为灵物供奉, 把牦牛尸体等当作镇魔驱邪的法物, 四川嘉绒还过祭牦牛神的年, 在石墙嵌上白牦牛头,将刚杀的牛头供在房顶上, 在寺院、玛尼堆上供有刻着经文的牦牛头虔诚礼拜。

(2)、猕猴

《西藏王统记》记载:“有一受观世音菩萨点化的猕猴在山上修行,被一罗刹女纠缠, 要求成为夫妻。猕猴不愿, 罗刹女苦苦哀求, 猕猴征得观世音菩萨同意, 与之结为夫妻,生了六只小猴, 将它们送到水果丰盛的地方。三年后猕猴前去看望, 猴崽增至五百, 树上的果实吃完了群猴饥饿呼号。老猴再到普陀山向观世音菩萨求救, 观世音菩萨从须弥山缝隙中取来青稞、小麦、豆子、荞麦、大麦等, 撒在地上, 大地便长出不种自收的五谷。猴崽们饱食五谷, 身毛与尾渐短,会说人语, 变为人, 以树叶为衣。[]” 虽然这则“猕猴变人”的传说有明显的神话色彩,但至少是对藏族先民猕猴崇拜的一种反映。藏族先民对猕猴的崇拜并不是源于对其的恐惧和更多的是一种渴慕。因为当时的生产条件低下,而猕猴可以随心所欲地在那些陡峭的山上攀援,生活在青藏高原的藏族先民也希望自己能有这样的本领,以便采摘更多的食物。于是对猕猴仰慕之情转变为对猕猴的供奉,一方面希望猕猴的“神力”能够依附到自己身上,另一方面祈求猕猴神能给以佑助。

(四)、天崇拜

在藏族原始宗教的各种自然崇拜习俗中,天崇拜产生比较晚的一种自然崇拜,天神也是一种产生比较晚的神灵。关于藏族先民天崇拜来源目前知之甚少。藏族天神的最大特点,就是天神本身没有一个固定的形象。它不像藏族其他自然崇拜,对所崇拜的对象都大致描画出一个供人顶礼膜拜的的具体形象。比如对狼、牦牛的崇拜,就有一个很具体的形象。天神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天神与其他神具有混溶性。比如,天神信仰与动物崇拜有密切的联系。天崇拜还与其它民族有共性,就是天神与部落首领拉上了关系,藏族与天神“结缘”又有独自的特点,藏区直插云霄的山峦虽高不可攀,但同辽阔天宇相比,就显得渺小多了。无穷天宇神秘莫测,冥冥之中天神显示出来的力量比山神更大,更具威力,天神与山神可以相互转化,过去属于山神的风雨雷电冰雹雪崩等,逐渐转为天神与山神共有,或归天神独有。

三、藏族原始宗教信仰方式

在原始宗教观念支配下的藏族先民认为:无论是在天上、地下或是水中,都有神灵,而且世间万物也都无不听命于这些神灵。一切自然现象和自然灾害,都归之于这些神灵所显示出来的神奇力量。为了避其伤害,或变害为益,人们根据自己的特点要进行祭祀活动。随着藏族先民们认识世界的水平提高,他们不再满足于被动地听命于神灵的赐与和惩罚,便想利用-定的方法或工具,来影响和控制这些神灵,以改变它们所具有的“神奇力量”。这就是藏族先民原始巫术产生的背景。实际上当他们的要求无法实现和满足时,十分自然地就把这一美好的幻想,寄托在“能有一种可以联系鬼神的人”身上。然后通过这种能“上达民意、下传神旨”的人来影响和控制客观事物和某些自然现象。这便是青藏高原巫师应运而生的客观背景。我们颇难严格区分原始宗教和原始苯教的宗教信仰方式,故而以下原始宗教的信仰方式中包含着原始苯教的信仰形式。那么现今藏族社会中有没有巫术信仰方式存在呢?在藏族社会中宗教现象普遍存在,上到天文历算、哲学理化体系,下到人们的日常生活、基本思维方式、行为规范等,没有不受宗教影响的。尤其在松赞干布正式引进佛教文化之日起,藏族文化深受佛教文化的影响。在后来的漫长岁风中 ,藏族先民们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改变和发展了佛教的原来面貌,从而形成了具有藏族特色的藏传佛教文化模式。此种文化模式每时每刻都在影响着藏族社会的各个领域。但“巫术”这个词好像没有明确概念,本人通过自己的见解和有限的阅历对此进行以下几种假说:

(一)、古代的斯巴苯教是巫术的形式存在的。

某些学者说斯巴莱教是各种仪式活动的总称,没有明确的理伦体系。苯教的理论体系是在苯教祖师辛饶米沃且之后形成的。要是这样斯巴苯教不能称之为宗教,只能称之为巫术。因为费雷泽说:宗教是对被认为能够引导和空制自然与人生的超人力量的迎合或抚尉,包含理论与实践两部分。弗雷泽说:巫术在人类历史上出现比宗教要早。如果费雷泽说的正确,那么藏族旳巫术只能指古代的斯巴苯教。因为现在所能查阅和认知的资料当中,斯巴苯教是最早的以巫术形式存在的仪式活动。

(二)、现在称之为持咒的持咒者们是以巫师的形式存在的。

因为持咒者们可以通过念咒来进行呼风唤雨,这符合弗雷泽所说的巫术, 即巫术是借助人的力量通神,即靠人来压制或使唤神灵。而宗教在神灵面前,人是没有资格使唤的, 只能向神祈求或取悦神,信神而不是差使神,比如;11世纪中期, 噶当派第二代祖师米拉日巴为了报仇雪耻,习苯教咒术,据传曾咒杀伯父及其眷属、亲友等30人,并毁坏全村庄稼。后因忏悔杀人毁庄稼之“罪孽”习受密法,注重实际修持。

(三)、藏族社会中的顺势或模拟巫术。

在藏族社会中某人要是偷了寺院或私人的贵重物品时持物者为了找回丢失物品或惩罚偷物者,会将偷物情况呈报给咒师们,并要求咒师们念咒诅咒偷物者。他们认为通过咒师的咒语能将丢失物找回并会对偷物者产生一定的作用。虽然我们无法确定会不会对偷物者产生何等作用,但在一定程度上通过这种威慑方式有效地减少了藏族社会当中的偷盗行为。 在藏族社会中某个人或某个家庭、某个部落 ,如果受到什么灾害或事故时,人们将会举行一场盛大的煨桑仪式,在这场煨桑仪式当中人们将会把贵重物品(金子、银了调多段等)和用糌粑做成的各种家畜供焚给神灵,以求消除这次灾害或发财致富。藏族人认为被活佛加持过和喇嘛们用过的东西都有神性意义,如果个人带上此物,此物便有加持或保佑自己的作用。例如: 被喇嘛们加持过的护身符。在现出土和发现的藏族古壁画中有这样一幅壁画,几个青年男子手持长矛并围着一头很壮的耗牛刺那头牦牛。在长矛刺过的痕迹里有红颜料抹红的迹象。专家们进过考证和研究说:这是一幅藏族原始人为驯服和猎杀比自已强壮的猎物时,事先进行的一种仪式。

结语

有关藏族原始宗教远远不止这些,但原始宗教的内容都是从藏族先民对自身所不能解释的自然现象和对超自然力的崇拜中而来的。是藏族先民为求得生存和发展的寄托,同时也是现今藏族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更深刻的了解藏族原始宗教有所帮助,并有助于领会藏族文化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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