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烂漫白马山

赵青

2019年10月9日，武隆区世纪五龙城小区。

李志顺蹒跚地走出书房，手里拿着一张老照片。

照片里是一名身着军装，神采奕奕的军人。那正是年轻时的李志顺。

1947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征兵宣讲会在山西底西村举行。

宣讲会上，李志顺第一个举手报名参军。从此，年轻的他踏上进军的征程。

人民解放军为人民

时光回到1949年。

那时，21岁的李志顺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司令部警卫团先遣营代理排长。

南京解放后，李志顺和战友们接到命令，随军挺进西南。

一路追击，11月20日黄昏，二野司令部警卫团先遣营攻占了武隆县（现武隆区）江口镇的上街和罗州坝小学。

此时，察觉到解放军的行迹，芙蓉江对岸的国民党残军乱了阵脚，慌忙逃窜。

为了阻碍解放军的追击，逃窜时，国民党残军一把火点燃了芙蓉江上的轮渡、浮桥。

看着对岸的熊熊大火，李志顺和战士们心急如焚，大家接到命令，蹚水过江。

初冬时节，江水刺骨。战士们下水不久，江水便淹没了他们的脖颈。

游过岸后，李志顺和战友们顾不上追敌，一心扑起火来。

这边刚扑灭火，那边，国民党另一部残军又在武隆县城放了火。

当时，武隆县城很小，全城仅570户人家，滚滚浓烟裹挟着整个县城。

赶到县城，李志顺带着战友们抢封档案后，又同兄弟部队汇合灭火。直到次日凌晨3点，灭火工作才告一段落。

不追敌，先灭火，这是为何？

“人民解放军为人民。”多年后，李志顺依旧斩钉截铁地说：“我们打仗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在我们心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

而这一切，也被老百姓记在了心里。

打开重庆东大门

1949年11月21日，武隆县城解放。

当晚，二野司令部警卫团先遣营营长张晨生宣布：“明早，随军攻打白马山。”

早在湖南泸溪集结时，李志顺便听说了白马山。白马山位于武隆县西南方，陡峭险峻、森林密布、人烟稀少，是重庆的东大门，战略地位不言而喻。

彼时，蒋介石派遣罗广文的第15兵团增援，蒋经国亲自督战。国民党将领宋希濂把全部本钱砸到了白马山上，从万家艮到豹崖，他们精心设置了多道防线。

“进攻，同志们有没有信心？”张晨生问。

“有！”洪亮的回答响彻天际。

22日拂晓，白马山战役打响。

从万家艮到朝天望，当时，敌军部署了一个团的兵力。

李志顺说，这段路的两旁全是杉木，敌军不开枪，根本看不到人。包抄、猛攻……最终，他所在的营和兄弟部队合力将这个团打散了。

万家艮被攻破后，部队沿着山梁向朝天望和风吹岭疾进。

这一路，敌方一路布下五个团。因敌人太多，交火激烈，打得艰辛，当李志顺和战友们攻到朝天望时，已是中午。

随后，李志顺带着全排战士，从朝天望山梁冲到了断头岩上。在断头岩上，他命令全排猛攻野槽坝。这一仗，一直打到了天黑。

23日，李志顺和战友们经过第四道防线茶园时，敌军的许多汽车正在燃烧。茶园被攻破后，宋希濂的残军被分散，通讯中断，难以指挥。

“经过这一天激战，敌军伤亡惨重，部分残敌向贵州方向逃去。”李志顺回忆说，“后来，我们一直追到了马颈子、黑大桥，敌人完全成了惊弓之鸟。”

最终，白马山被解放军攻下，自此重庆东大门敞开，解放重庆指日可待。

这场胜利来之不易

放下手里的照片，李志顺有些感伤。因为，这场胜利来之不易。

攻打白马山时，牺牲了400多名解放军战士。其中，有一些战士是累死的。

当时，李志顺所率领的排就累死了3名戰士。

“我记得，一个叫张树全，年轻活泼;另一个是老郑，年纪稍大些。两个人都是河北阳原人。”李志顺泛着泪花，“敌人跑靠汽车，我们追靠双腿，一路追击，疲劳过度！”

老郑，牺牲在万家艮一战中。

那时，李志顺刚冲上山，有战士呼喊：“排长，老郑不行了！”

李志顺回头一看，老郑脸色苍白，嘴唇乌紫。

没等到李志顺发问，老郑便失去重心，一头栽倒在地。

老郑牺牲了，战斗在即，没法掩埋，李志顺和战友们只能用军帽盖住他的脸，再用油布将他遮裹起来，然后，继续向前。

不久，跟老郑一样，张树全也累死在风吹岭上。

白马山战役牺牲战士的遗骸，除被收殓入武隆烈士陵园的外，有的仍安睡在白马山上。

一春又一春，70年过去，那漫山遍野的山花是否浸染过烈士们的鲜血？

山风吹过，似人呜咽。

“这场胜利来之易。”李志顺说：“年轻人要好好珍惜今日之中国，今日之重庆！”

一切为了新中国

1950年6月15日，成渝铁路正式开工。

成渝铁路作为新中国修建的首条铁路，修建时，李志顺所在部队接到通知——参建。

那时，重庆刚刚解放，百废待兴。

年轻的新中国没有基建基础，全新的重庆没有技术积累，修建成渝铁路多靠人工。

挑石子、抬钢材……所有的苦，李志顺都吃下来了。

两年后，成渝铁路全线通车。

打仗吃苦、建设吃苦，一切为了新中国。

1954年，转业离开部队，李志顺被分配到武隆工作。

从县粮食局到县水利局，从县水利局到县农业局，修公路、建电站……干每一项工作，李志顺都铆足了劲。他说：“这是人民解放军战士共同的心愿。”

铆足劲，一切为了新中国。

回望这70年，李志顺说：“现在的青年们，要继续向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