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江四咏

李 皓

我独爱五常的黄昏

我独爱五常的黄昏，夕阳

让金黄的稻穗更像金子，或者说

在金子上，又镀上了一层金子

晚霞更不用说了，枣红色的

镶着金边。像奔腾在草原上的汗血宝马

踏花归来，蹄子上粘着稻花香

更确切地说，那叫稻子的芒

一根根金色的针，扎得我们满脸通红

像喝醉了酒，一碗碗大米酿制的酒

鸭子的身上也镶了金边，那金黄的绒毛

浮在拉林河的绿水里，天空留下秋风的划痕

而在稻浪的掩护下，鸭子是一粒米的护卫

唯有一粒五常大米，会自带光芒

仁义礼智信，用道德水准武装的粮食

颗粒饱满，不偷懒，不用秕谷瞒天过海

这时候可以选择一片稻田，在田埂上走

或者选择那个叫乔府大院的场院

看远山如黛，晚霞宛若欢快的脱粒机

汗水的盐，心血的结晶，沉甸甸的稻穗

它们铺向天空的时候，历母山寺佛光普照

谦和，慈悲，欢喜。为一粒米折腰

到凤凰山寻找不明飞行物

不明飞行物，是不是

不存在的凤凰，抑或是

躲到南方的孟照国

远远地，看着传说中的着陆点

欢喜着，像大饱眼福，或一块石头

落了地，没有一点动静

年少，我为不明飞行物着迷

杞人忧天，我做好了一切准备

迎接他们的到来，并与之亲切交谈

孟照国先我一步，在凤凰栖息的地方

完美演绎了一场《凤求凰》

还信誓旦旦，等待外星人他日送还孩子

令我悲催的第三类接触，狠狠地

灼伤了我。我的好奇心，从此寸草不生

像远处那个貌似平坦的山坡

秋风刮过白桦林，弄出一些异样的声响

我觉得是凤凰起飞的声音

仙气十足地，掠过泛着金光的野麦芒

白芦花也被惊得乱颤，好像外星人

正蹑手蹑脚地走在林子里，不知什么鸟

扑棱棱，向泉溪里丢下些碎银子

我为好奇付出了金币，和梦遗

此刻，我和口若悬河的深圳名记张樯

一会儿看见了外星人，一会儿看见了凤凰

在青冈想象猛犸象或者披毛犀

那厚厚的寒地黑土，是不是

你的肉身？你的骨骼铮铮作响

青冈的白杨林笔直而挺拔

除了抵挡罡风，白杨林百无一用

它多么像一个个白面书生

儒雅，学富五车，却暗藏杀戮之心

他们伸出纤细的五指，螳臂当车

炙热让你们无法呼吸，北大荒

没有更冷，只有冰河最后的呜咽

索性就化作石头吧，冷一点热一点

都没什么！巨大的都毁于纤细

相对而言的小聪明，比你们多走了几步

殊途同归是一个冰凉的词，能让你们

回到无限眷恋的冰河时代，回到烂漫的童年

而逼仄的博物馆里，有一场看不见的博弈

榆林镇筋饼

当暴露的青筋，遇到和风细雨

那些心里话，在一张纸的背面清晰可见

再也没有什么芥蒂，爱恨情仇

请在一碗土酒里，留下三分薄面

黑土地的黄花闺女，她朴素的面容

粉嫩而油性，只消你轻轻触碰

松花江的秋水，就在一个小镇的中午

荡漾开来，怎么也扯不断

北大荒的女儿，筋道着呢

她剪下青丝，梳成土豆丝葱丝香菜丝

辅之以熏肉，辅之以泼辣的手艺

要多柔软就有多柔软，要多可口就多可口

这时候一只蝉飞进了味蕾

它的薄薄的蝉翼，按住小镇蓬勃的时间

该辜负的，终将被一张筋饼所辜负

不该辜负的，是一张古老的榆树皮粘住了舌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