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米廖夫晚期诗选

2019-11-14 16:42古米廖夫
诗林 2019年6期
关键词:诗人

古米廖夫(俄)

张政硕 译

长诗出版记

在娜杰日津斯卡娅大街上

住着一个人

他是诗歌出版人

他有个绰号

勃洛赫

先生。

所有人都很好——

除了一个人

他很糟糕:

勃洛赫很喜欢

封面。

封面却断送了他,

唉!

出版人的路艰难险阻,

而这里还有扉页、衬页和标题页。

布洛赫将书一页一页地印,一本一本地印,

印出了一百本,他激动万分。

杜布任斯基与拉德洛夫不喜欢他的眼神,

他看着米特罗辛,心如岩石一般死寂。

当他躺到床上时,恶魔对他说:

“雅科夫·诺耶维奇!还有福卢贝尔、维拉斯克兹、谢洛夫、拉法埃尔……”

整 晚

勃洛赫

辗转反侧,

整晚

勃洛赫

将封面撕扯。

清晨

电话响起——

他要与诗人们共进午餐。

诗人们

一个一个走来,

午餐时他们聚到一起,

勃洛赫举起一只手——

将餐刀刺入库兹明的胸膛,

递给曼德施塔姆一杯毒药——

曼德施塔姆喝了下去,倒在沙发上。

古米廖夫小心翼翼交出自己的命。

乔治·伊万诺夫没有叫一声就死了。

当所有的诗人都被勃洛赫杀死,

从他的胸膛中叹出一口欢乐的气:

此刻,我实现了梦想——

我要打开在天堂出版的书:

那里有福卢贝尔、维拉斯克兹、谢洛夫、拉法埃尔,——

没有人能够再与我竞争!

1921

看,这就是电灯……

看,这就是电灯

闪耀中的风信子,

在锐利的白光之下

它燃烧起来,充满忧伤。

看哪,灵魂摇摇欲坠,

仿佛与天使说着话,

它跌跌撞撞,突然坠入到

温柔的蔚蓝色的海中。

它相信,上帝的光芒

在天堂的拱门之上,

它知晓,没有上帝的

自由在何处,那里也毫无光明。

当你想要知晓,

创造每颗星星的

灵魂的主人

将它带去哪座花园,

在银河系外的花园中

这园子多么明亮——

你看一看电灯下

闪闪发光的风信子。

1920

火 鸡

在清晨错乱的记忆中,

我记得五彩缤纷的草地,

那里的统治者是高傲自大的

被我万分崇拜的火鸡。

它曾是罪恶的,曾是自由的,

它的喙如火焰般鲜红,

曾有整整四年

它都强烈地将我鄙视。

巧克力,夹心糖,

还有菠萝水

都不能将我

心中的耻辱安慰。

大麻烦又来了,

还有童年的羞耻与痛苦:

罪恶的你被万人崇拜,

你高傲地向我回答:“不!”

但生活中的一切变幻莫测——

爱情会过去,痛苦会过去,

我会带着微笑将你记住,

如我时刻记得住火鸡!

1920

诗人是懒惰的,甚至从容不迫的日子……

诗人是懒惰的,甚至从容不迫的日子

不会消失在诗人的灵魂中,

诗人的懒惰是洒落诗歌中的

钻石,游艇与红宝石。

他的律法——不知疲倦,

如一个守财奴,将心爱女人的

微笑、碧绿的双眼

和广阔的天空收进记忆中。

唐克列德在阿尔米达身旁瞌睡,

阿喀琉斯在帆船附近,

他在愚蠢的人心中

守着孩童的怨气。

所以请送上祝福

给残忍的爱情之语,

在现世如血的花蜜中

刹那间生出一团火焰!

他站起身。飞驰的珀加索斯扬起前蹄,

飞上了天,马鬃刮起一阵风,

一首首诗倾泻而下,如

波光粼粼的马蹄下的火花。

1920

①唐克列德(1078?-1112),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诺曼人的领袖。

②阿尔米达,传说中的女妖。

③希腊神话中的飞马,能激起诗人的灵感,成为诗兴的象征。

啊,女人撒娇卖俏的能力……——致伊·奥多耶夫采娃①

啊,女人婀娜多姿的能力!

我少年时便期待

四音步的书信

能被我自如地写出!

尽管你是一时兴起而写,

但撒娇的礼物也还是礼物。

或许,你是爱洛奇斯,

但我呢?我是怎样的阿伯拉尔?

你有杰尔查文式的

诗歌声音,唉!唉!

而你已全然忘却

彼得格勒的诱惑。

一个略显老态的诗人

在这里想念你什么?

在电磁波密布的天堂中,

与你也无一丝关联。

你在那与月亮结为好友——

“月亮在沃尔霍夫河畔升起。”

但请相信,在涅瓦河畔

月亮不会更暗。

离别并不是永远

“时光的长河将要流逝。”

那,亲爱的你,再见吧,

亲切的问候致意。

1920

①伊琳娜·弗拉基米罗芙娜·奥多耶夫采娃(1895-1990),俄国诗人、散文家,是古米廖夫的学生。

②阿伯拉尔(1079-1142),法兰西神学家、哲学家和诗人,爱洛奇斯(1101-1164)是阿伯拉尔的学生,后与阿伯拉尔相爱。

女人的天性相近……

女人的天性相近,

冲野兽发怒,对飞鸟亲切,

但我,聆听着你细碎的脚步,

猜到你的灵魂已箭步如飞。

你时而温柔,时而凶恶,

总是与我顶嘴强辩,

你像极了白色的雪貂,俯卧在

月光下积雪的树枝上。

你鲜有温柔可人的目光,

你没有看着我,而是在身边

如一只翠鸟,偷偷地

寻求飞往南方。

1919

福音堂

那幢隐约可见的红房子,

有着尖顶的石墙。

只有顶部闪闪发光,

可以看见两扇狭窄的窗户。

我将门推开。我清楚地知道,

这里不会将外人推之门外,

死人可以在坟墓安息,

儿子可以去父亲那里。

模糊的船骨架

在拱门的最顶部飘摇,

它在惊涛骇浪中航行

掌舵的是可靠的舵手。

而在下面发出许多声响,

人们坐在一排排长凳上歌唱,

在他们面前,有一个端庄的人

放声朗诵。

正是在那个时刻,这庞然大物

如海浪一般击打着我的胸膛,

此刻我明白,我已永远

得到了这种信仰。

当我走出这里,我看到

整个世界变得混沌,

世界的目标消失不见

似乎从来就未曾有过。

只有在绚丽的黎明时分,

在天地合二为一的地方,

神秘帆船的旗帜飘荡着

呼唤着即将离开的世界。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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