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国民性与路的隐喻
——评彼得·海斯勒的《寻路中国》

2019-11-14 18:46张卫东南京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
长江丛刊 2019年26期
关键词:海斯城墙

■张卫东/南京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

一、前言

《寻路中国》(Country Driving: A China Road Trip)是海斯勒“中国三部曲”中的最后一部,与《甲骨文》关注历史文化不同,这部作品重新回到探索中国社会文化的当代议题,以“城墙”、“村庄”、“工厂”为叙事主线,为读者展现了一个文化“他者”对当代中国的独特理解。和前面两部作品一样,该书甫一推出,便广受好评。纽约时报书评用了一个非常个性化的词“irresistible”(没有抵抗力)来形容该书,而《经济学人》则表示该书是“极为杰出”(extraordinary),《时代周刊》更认为该书是海斯勒最好的作品。著名作家怀特·加纳(Dwight Garner)撰文指出, “(此书)非常有趣、流行且毫无瑕疵。海斯勒是新中国的非常好的旅游向导。”另一位作家乔纳森·亚德利(Jonathan Yardley)则在《华盛顿邮报》上刊文指出,“这绝对是一本极好的书,同时极具娱乐性和深刻的教育意义。”然而,抛开这些引介性的溢美之词,却鲜少见到对该作品的内容有深刻的评论,也未得到文学评论界应有的重视。国内时贤们对该作品有一些零星的短评,如申艳霞的《他者眼中的当代中国——关于海斯勒的中国叙事》,文章认为《寻路中国》更像“游记”,它“上承《马可·波罗游记》的伟大传统,不以道德的双眼打量这个发展中国度里的奇人怪事。”然而,这些评论显然是不够的。本文将从城墙、国民性以及路的隐喻等方面来探讨该作品的深刻内涵。本文认为,海斯勒深刻地理解了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形塑的城墙思维和文化,准确地描述了中国人在儒、道影响下形成的利己哲学生存范式。他的寻路之旅同时也隐喻着对中国政治、经济发展“道路”的理解。

二、城墙:一种思维

海斯勒的寻路之旅始于自驾游览长城,当然他并不是爬北京郊外的长城,而是选择一路向西,去到荒无人烟里的断壁残垣。他对东南沿海城市的繁华毫无兴趣,只流连于那原始朴素之地。开篇他这样写道:“改革开放以来,沿海地区的发展十分迅速,整个国家的人口都往那里迁移,从农村到城市,从西部到东部。大量涌现的工厂和城镇打破了乡村的生活常规,但西北部仍保留了广袤的农田,那些地区呈现的空间感对我有很大的吸引力。”在自驾的过程中,海斯勒沿着地图上标有城墙的地方行走,每到一处,都会停下来驻足观望或研究它的历史。城墙对于海斯勒来讲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所在,他写道,“在我孩童时代,每当我看到中国地图的时候,我就幻想着沿着长城穿越中国。”他这样描述他所看到的长城:“他们主要建造于十六世纪的明朝,建的很好,石质的墙基和灰色的墙砖至今仍矗立在山脊上,有时候会有一段城墙垂在山谷中,位于低处的这些城墙被收割得像农田一样彻底:砖头覆盖的表面都不见了,只剩下墙基和夯实的土墙心。”很显然,这是人类破坏的痕迹,尤其是在艰苦年代,当地的农民们把城墙的砖敲下用于盖房子。不过政府已经禁止这么做了。怀着对历史的好奇,海斯勒开车来到了山西省左云县的宁鲁堡镇,采访了一位当地的一位自发研究城墙历史的村民。海斯勒对城墙历史的缺失表达了失望,他写道:“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所大学或者任何一位学者研究长城的历史,中国的历史学家往往从事朝代正史研究,而考古学家则喜欢挖掘坟墓。”长城一直以来被认为是中国文化的瑰宝,它展现出古人建造技术的强大,这对于拥有强烈民族主义的国人来说更加觉得骄傲。长城建造于秦、汉、北魏、明代等,主要是为了抵抗北方的游牧民族的侵袭的军事工程。国外学界曾称卫星图像能清晰地看见长城,加上部分专家有意无意的夸大(如18世纪英国学者约翰·巴罗就认为城墙的砖可绕赤道两周,但他误以为西边很多城墙并非用砖砌成,而是用土夯的),引发了西方的惊讶与赞叹,这更加加深了国人的民族自豪感。然而,长城的建造在历史上曾有着许多悲惨的传说(如孟姜女哭长城等),所以长城成为今天中华灿烂文化的象征也属于歪打正着。

海斯勒没有完全沉浸在城墙的浩瀚历史当中,他开始思考城墙对中国人的影响。实际上东西方对墙的理解是完全不同的。我们可试从文学作品中的墙来加以解读。美国诗人弗罗斯特(Robert Frost)有一首著名的诗叫《修墙》(Mending wall)其中有一句很著名的话是这样说的;“在墙的那地方,我们根本不需要墙/他那边全是松树,而我这边全是苹果树。”法国文豪萨特也有一篇小说名为《墙》,在这部小说里,墙在萨特的笔下指的是无形的阻隔,即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以及生与死之间的界限。我们可以这样概括这三者之间的差别:中国人通过对墙的构筑完成领地的安全确认,代表一种朴素的自我意识。弗罗斯特的《修墙》通过先建构再解构的方式否定对领地的确认,反映了诗人对阻隔的无奈情绪,也表达了西方人文思想中的人本为依的大同意识。萨特的《墙》解构了领地的边界,代表了西方思想中的“爱智慧”与天下皆同的普世意识。此处,我们还需要厘清城墙思维的形塑是如何影响中国人的。海斯勒曾采访过美国历史学家林蔚(Arthur Waldron),林这样说道:“中国人不是从文明冲突的角度来看问题的,对于他们来说,文明本身对于他们富有吸引力。中国文明非常具有开放性,然而,北方的游牧民族完全不想融入这种文明,只是烧杀掠夺。……中国在对自己的文化力量拥有无比强大的信心和也许需要诉诸武力之间存在着文化断层。”从这我们也可以看出,实际上长城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自我防卫。城墙的修建意味着文明的分割。既然这种文明分割是无奈之举,那么,是什么使得城墙变成中国人心中的朴素的自我意识呢?本文认为这种自我意识是当代中国民族主义促成的。实际上城墙膜拜并不是近代知识分子的共识。鲁迅就曾批判过城墙。他曾认为城墙代表这中国文化中最坏的东西,他把城墙与阻隔自由的屏障联系起来:“长城是伟大而可诅咒的,我总觉得周围有长城围绕,这长城的构成材料,是旧有的古砖和补添的新砖。两种东西连成一气成为城壁,将人们包围。”(同样,鲁迅论雷峰塔的倒掉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当代以来,体制意志并不鼓励破除束缚争取自由,而一切来自古老帝国中的文化符号都成为这个时代引以为傲的素材,长城给民族主义者提供了一个信仰道场,它的恢弘、伟大象征着一种民族自信或者帝国残梦。我们可以说城墙意识的形成是民族主义推波助澜的结果。

三、从教育、处事管窥国民性

海斯勒在《寻路中国》里有意或无意地把脉了中国人的国民性。他如同上帝一般,以神的视角打量、观察、评价着他所接触的人物并提炼出这些人物的某些品质,传递给读者一个关于中国人国民性的神话。此处本文并不打算评估这些神话的虚假性意识,只从一些典型的个案中挖掘、概括出作者的意指作用(signi fi cation)。本文认为,海斯勒从教育、信仰、处事哲学等方面探讨了中国人的国民性,这些国民性在他眼里是一种非正常化的存在,他借此表达、形成了自己的看法。概括起来就是中国人对待教育的方式、理念是反自然化的;在信仰上遵循实用主义原则,缺乏诚实性与一致性;在处事上崇尚儒家的道德哲学、道家的利己哲学,缺乏普世性。

教育是全人类的恒久命题,也是所有正常国家都非常重视的一件事。教育意志反映体制意志,体制意志决定教育意志。教育态度代表着一个国家或民族的意识形态,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参与或承受这些教育意志所带来的后果。众所周知,中国人崇文重教,自古以来就视教育若生命。孔子已经成为中国古代文化的经典符号,是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黑格尔、康德等并列的思想大家。近代以来,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努力,中国也已成为教育大国。在世界范围内,中国学生以扎实的基础教育赢得了世界的尊重。然而,中国的教育存在严重的问题也是不争的事实。从基础教育来看,过分强调知识性、权威性,缺乏开放性、创新性,以致中国人的创造力没有得到很好的开发。而西方国家早已有了共识,如果用艾默生在《论自然》里的说法则是回归本质(back to innocence),艾默生认为,孩童比成年人要更具有接近自然的感悟力。在教育上,如果抑制天真力(innocence)而培育世故力(maturity),则会扼杀创造性和创新性。海斯勒所在的美国尤其重视基础教育阶段的对孩子的天真力的启智。所以,他们注重孩子兴趣,轻视政治意识形态,注重激发潜能,因此他们是轻松的,但又是符合人性的。海斯勒在北京乡村的考察,接触了魏子琪一家。魏子琪的儿子魏佳时值儿童时期,正上小学。他教魏佳英语,当然也辅导其他功课。他赞扬中国教育最大的可取之处:老师们对学生的关心情真意切,对学习的信心根深蒂固,但也有担忧。在读完魏佳的课本之后,他做了以下评论:“如果说中国的学校教育的长处是良好的出发点,那么短处就在于细节。我很惊讶于魏佳学的东西:一整套毫不相关的事实和不成系统的知识令人难以置信地塞进一个肺活量只有一千四百毫升的孩子的身体中。”魏佳的小学教育从政治正确展开(国旗、国徽、国歌),准则、道德、数学等成为主要内容,也与时事有关(如奥运历史)等,但是,最重要的特点则是强调知识的记忆,他这样写道:“自从19世纪以来,中国的教育家就在努力寻找新旧之间、中外之间的平衡,这场战役在像魏佳就读的学校里仍在持续。他们找到一些方法加入了新的主题,但仍旧没有改革其基本学习策略和课堂结构。所有东西仍然围绕着记忆和重复打转,这是中国教育两块古老的基石。”此处我们可以看到,海斯勒对中国基础教育所做的评论是恰如其分的,这种教育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具有反自然化的特点,对学生的发展并非是最佳的途径。

长期以来,中国人的处事哲学与西方的“爱智慧”有很大区别。中国古典哲学很大一部分是“闻道”。也就是说告诉人们如何趋利避害,保护自己的利益。这种处事哲学是经验说教性的,是事故老练的利己哲学。中国人习惯以“做人”为根本准则,实际上“做人”意即做一个事故老练的人,这也是反对个性化、天真性的一个表现。这与西方哲学传统中“爱智慧”追真理、守原则是本质不同的。中国哲学对认识论毫无兴趣,只讲究社会结构稳定的伦理。在这种哲学思想的影响下,中国人普遍灵活、懂得变通,但是却缺乏对原则、法律的敬畏,更少了绝对自我服从的自觉。海斯勒从很多方面论述了这一点。比如租车,中国人还车时总是油箱空空,而租车公司必须认真核对油量。海斯勒觉得这里可以修改一下规则,却被租车公司的王先生斥责为“不懂中国人”,实际上反映的是中国人爱占小便宜的特性。以小见大,可见中国并未发育成成熟的公民社会。对原则的蔑视、对公义的忽视形成了一个恶劣的文化氛围。中国人崇尚浮躁成功学,羡慕有钱人,从畅销书可见一斑,如《温州人赚钱秘诀》、《教你如何快速致富》等等。海斯勒所描写的这群人大多都是底层劳工,他们没有太多的文化,凭经验处事,信奉“方与圆”,然而,这个方与圆的做人处事原则却是不值得称道的,因为它令人不安:“《方与圆》是一本阐明在现代社会中应该如何为人处世,书名来自一句古话,即外圆内方,即一个人应该内在正直,外在圆滑。作者将这个经典概念运用到今日新兴都会的激烈竞争中,得出可怕的结论:书里描述了如何通过说谎得到好处,如何操纵他人,如何做一名共产主义时代的马基雅维利。”我们可以看到,这种漠视公共道德的做法很大程度上在阻碍中国的文明进程。虽然海斯勒所描写的是来自底层、文化程度低的中国人,但仍然具有典型性,它让中国读者反思自身文化中的缺陷,如果读者具有现代公民意识的话。

四、“路”的隐喻

在《寻路中国》的第三部分,海斯勒通过考察浙江丽水一家胸罩调节扣工厂以及安徽芜湖奇瑞汽车厂等,探索了中国民营经济的发展模式。本文认为,他的“寻路”之旅同时也隐喻着对中国政治、经济发展“道路”的理解。总所周知,经济与政治是相互关联的,政治制度决定了经济道路,经济发展影响政治制度,因此,探索经济发展模式本质上是想弄清楚政治发展道路的问题。海斯勒此次把目光投向了民营经济发展领先的浙江,来到了一个非典型地级市——丽水,考察一家小型劳动密集型工厂。我们知道,中国的乡镇企业大多数都是从事低技术的代加工工作,也就是说利用数量庞大并且廉价的人口劳力优势,完成一些初级层的产品生产,并出口国外或转内销,大部分既可以赚取外汇,又可以增加就业。这实际上是处于经济发展低端链,但也是不可避免的,它的存在是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分工细化的一个具体体现。我们可称之为低端制造业,这也是世纪之交的中国民营经济或者乡镇企业发展的主要模式。这种模式与海斯勒所在的美国是不同的,也因此引发了海斯勒的兴趣。在这一部分的书写中,他从细微处入手,以点带面,描绘了一幅世纪之交的中国东部地区乡镇企业发展图。在这次考察之中,有两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关注点:经济流程缩影与城市化发展进程。这反映了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深刻特点,具有非常典型的启发意义。

乡镇企业在中国的发展是令人叹为观止的,这是中国人敢说敢干,灵活变通的结果,也为中国步入工业化做出了重要贡献。如前所述,代加工厂严重依赖国外市场,因此生产具有季节性特征。海斯勒这样写道:“在中国南部的开发区,夏天通常很萧条。对许多工厂来说,生产通常非常紧凑地安排在秋天,因为要为美国和欧洲的圣诞节购物季做准备。”我们看到这样的代工厂在中国东部和南部地区迅速发展起来,尤其是东莞、苏州、温州等地,也为这些地区的率先致富提供了机遇。这种经济模式虽然并不是可持续性的,也并不具备科技竞争力,但是在经济腾飞的初期是有非常重要的作用的。一方面,解决了很多农村富余劳动力的就业问题,湖南、四川、重庆等地农民都到东莞一带寻求工作机会,也富裕了自己的家乡;另一方面,随着代工厂的不断升级换代,对催化新经济、发展科学技术有很大的促进作用。所以,这种模式为中国带来了GDP的增长,也是实实在在地让农民、低学历等群体有了获得感。他们冒着投资风险,以蛮干的方式勇敢闯荡,虽然不乏失败的例子,但市场多元化所带来的机遇以及企业创业环境相对自由,因此成功者众。这在海斯勒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他在考察丽水一家胸罩调节扣的时候这样写道:“工厂的老板们看起来焦虑而寡言,罗师傅说他们在为投资的事情争吵,本来罗师傅和王老板都同意各出资一半即75万,但是他俩都没有给足这个数,夏天危机发生的时候,他们都在观望,不想第一个把钱拿出来。据罗师傅说,家族工厂经常很麻烦,……然而,更根本的问题似乎是他们没有系统规划。没有管理团队,没有投资时间表,没有人在意法律合约或预先确定的方案。他们用一小时零四分潦草地划出工厂的蓝图,他们最关键的机器是一个只有中学教育程度的农民凭着记忆设计的。正式商业计划连影子都看不到。”但是正是这样一个拼凑起来的小型企业却意外跌跌撞撞地走的很远。必须指出,这种代工厂模式在现今时代背景下已经难以为继,一方面,竞争环境早已改变,现代企业制度已基本建立;另一方面,“客户寄希望于五粮液和中华香烟”也已时过境迁,非法集资、废料偷排等黑暗面也逐步得到整治,虽然仍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将是中国经济社会关系的一个特点。不过海斯勒的描写让我们看到在世纪之交的中国朴素的企业生态。

五、结语

个案的考察背后,海斯勒敏锐地捕捉到了当代中国社会发展的矛盾与问题。“中国制造(Made in China)的荣耀背后也有其自身的危机,如环境污染、商业诚信、资源耗竭等。”当代中国经济高速发展,但潜藏在经济发展背后的种种社会问题不容忽视,这些问题可能是体制的、文化的。如何高质量延续经济辉煌,更重要的是如何重构当代文明,融入世界主流普世价值值得每一个中国人深思。随着产业转型升级、人口红利不再等,如何从文化的角度思考应对策略成为迫切的需求。而海斯勒从城墙思维、国民性、路的隐喻等方面为我们提供了异域文化“他者”的观察与思考,具有非常重要额价值。

注释:

①另外两部分别为《江城》(River Town)和《甲骨文》(Oracle bones)。

② Hessler, Peter, Country Driving:A China Road Trip, Harper Collins Publishers.2010, back cover page.

③Ibid, cover page.

④申艳霞:《他者眼中的当代中国——关于海斯勒的中国叙事》,载《南方文坛》,2015年第1期,第96页。

⑤Hessler, Peter, Country Driving:A China Road Trip, Harper Collins Publishers.2010, p.7.

⑥Ibid, p.8.

⑦Ibid, p.9

⑧Ibid, p.22.

⑨林蔚,美国历史学家,曾写过《中国的长城》一书。

⑩Hessler, Peter, Country Driving:A China Road Trip, Harper Collins Publishers.2010,p.34-25.

⑪Ibid, p.113.

⑫罗兰·巴尔特语。指的是意识形态话语体系.

⑬Hessler, Peter, Country Driving: A China Road Trip, Harper Collins Publishers.2010,p.219.

⑭Ibid, p. 220.

⑮马基雅维利,意大利政治思想家,以《君主论》出名,鼓吹否定公共道德。

⑯Hessler, Peter, Country Driving: A China Road Trip, Harper Collins Publishers.2010,p.205.

⑰Ibid, p. 205.

⑱殷艳:《〈寻路中国〉非叙事性话语的构建》,载《短篇小说》,2015年第24期,第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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