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加餐饭

2019-11-14 15:18王国梁
润·文摘 2019年10期
关键词:家常外债生病

王国梁

那年父亲辛苦经营的小纸厂遭受重创,不仅赔光了家底,还欠了很多外债。父亲拨拉着算盘算了一番,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这些钱,咱们这辈子还不清了!”母亲想安慰父亲,可她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样的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一夜之间,父亲两鬓的头发都白了。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儿一样,眼神黯淡,一言不发,往日风风火火的劲头儿完全没了。一整天,他呆呆地枯坐着,毫无表情,树桩一样木然。厨房里,却传来母亲当当当剁菜的声音——她正忙着剁白菜,要包饺子。家里气氛沉闷,剁菜声显得特别大、刺耳。我暗想,父亲这样,哪里还吃得下饭?母亲却自顾自地忙碌着,剁馅、拌馅、和面、擀皮、包饺子,她有条不紊地忙着。我抬头撞见她的眼神,发现她跟父亲一样,眼神黯淡,可这并不妨碍她飞快地包饺子。很快,饺子下锅了,一会儿工夫,就被热气腾腾地端上桌。

父亲面前的饺子,冒着腾腾的热气。愣了一会儿,他突然大声说:“吃饭!”我被父亲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终于开口说话了。父亲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饺子。母亲包的饺子很普通,连肉都没放,但父亲吃得特别香。三大碗饺子下肚,父亲像是恢复了元气一样,眼睛里有了光彩。他朗声说道:“你妈包的饺子,就是好吃!”

接下来的日子,父亲又风风火火地张罗起纸厂的事。他说:“人活着就得经受八十一难,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几年后,父亲带领着一家人不仅还清了外债,还把纸厂经营得红红火火。

母亲很善于做家常饭,家里无论谁生病了,她都会单独做“病号饭”。我每次感冒,母亲都会给我做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姐姐生病的时候,母亲会给她熬一碗粥。我一直觉得,“病号饭”对治愈身体疾病有一定帮助。没有食欲的时候,吃到合口味的饭,补充了营养,病自然就好得快。

如今想来,家常美食的治愈功能有更深层的含义,母亲的关爱呵护让我们体会到温暖,所以病就好得快了。对父亲来说,母亲亲手包的饺子,里面有千万种滋味,有劝解、宽慰、爱惜、鼓励等等。母亲通过一顿饺子表达出:没什么大不了的,吃饭最要紧;我会与你共渡难关,一定要振作起来!

我结婚以后,每当在外面遇到难事,回家后跟妻子说了,她必定会做几个我爱吃的菜。有时候还会倒一杯酒,然后对我说:“吃饭是最要紧的事,好好吃饭,吃饱了,就会觉得‘神马都是浮云!”

《古詩十九首》中有一句诗:“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什么都别说了,好好吃一顿饭吧。因为家常美食里有最深最浓的爱,而爱能够治愈一切!

(张秋伟摘自《风流一代·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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