畲族文化艺术中的女性意识

2019-12-12 10:47郭乐乐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福建福州350100
流行色 2019年6期
关键词:畲族凤凰妇女

郭乐乐(福建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福建 福州 350100)

一、畲族文化艺术中女性意识的表现

宋代诗人冯伟寿在《木兰花慢》中咏道“仙样蓬莱翰墨,云间鸾凤精神。”其诗句在于以凤凰来赞美喜爱的女子。畲族将“凤凰”图腾作为民族崇拜的标志,贯穿于畲族民俗生活的方方面面。而追根溯源,畲族对于凤凰的崇拜更与盘瓠传说的三公主相关。之后“凤凰”在一定程度上相当于畲族女子的代名词,凤凰的唯美化对畲族女性的民族服饰有着深切影响,处州府畲民“畲妇戴布冠,缀石珠,赤足负载。”此处应是对畲民女子日常发饰的描述,用红布裹于发髻,畲民尤爱琉璃,遂常用石珠饰于民俗器物之上。畲族妇女喜戴“凤凰冠”,爱梳“凤凰头”,喜穿“凤凰裙”,从冠式、发式再到衣式,有着特别的民族文化特征。而畲族男子的服饰却较为简单,在汉化的过程中,到清代之后与汉族男子服饰相差无异。

中国民间传统的吉祥纹样也是一个民族民众深层意识的体现,笔者于宁德市上金贝畲家寨中所见的“凤龙福字雕花装饰”,凤凰居左,凤头朝上,龙纹居右,龙头朝下。该雕刻作品中,龙凤的位置,凤上龙下。而在龙凤纹样的发展之中,明代龙与凤的象征意义在宫廷出现明确的分野,“龙”象征着帝王,“凤”则比拟后妃。笔者认为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畲族对于“凤凰”纹样的重视,同时也是对于畲族女性崇拜的一种表现。探究畲族的许多传统建筑中柱梁拱檐所雕刻的题材内容,凤凰与孔雀等都是装饰纹样中较为常见的吉祥图案。李调元《南越笔记》载:“女初嫁,垂一绣袋”。畲族刺绣源自于古老的绣香袋,造型夸张,色块对比强烈,富有朴中见真、拙中见善的审美情趣。畲绣绣女、绣男,女性传承自家族,男性则多系从师传,针法以针迹通过无数纵横的彩色线条,将生活之美展现于针法之上,笔者在霞浦畲服中的刺绣中也常见绣男的作品,一定程度上也体现了工艺传承中的两性平等。

清代《畲客风俗》记载:“畲妇赤足,不事包裹。畲妇天足,无缠足治病”。古籍文献中记载畲族妇女均不缠足,这是否可以说明,畲族妇女拥有更多的女性自我意识,有待更多的考证。清代,汉族男子普遍认为“看见天足的不好看”。目前笔者在查阅众多古籍中,并未见畲族男子见女子天足有不满之言。畲族男子也许并未受到“三寸金莲”畸形的审美趋势影响。纵观畲族文化史,对陈靖姑的供奉与民间文学歌谣中传唱以女性为母题创造的神话传说可知畲族独特的婚姻习俗,始终坚持“一夫一妻制”,出现了“两家亲”“子媳缘亲”。不论哪种婚姻形式,都是男女双方自愿以及父母之言,处处体现着畲族中的男女平等。从个别民俗方面来看,女性地位在该族中略高于男性。笔者认为,在当时的旧社会中实现“男女平等”,这无疑是一个跨越性的进步。那么为何在畲族中,女性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和意义呢?

二、畲族文化艺术中女性占据重要地位的原因

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畲族人民长期以来都是“以山为基,以农为本”,根据杨澜《临汀汇考》卷三所述:“徙内地民居之,而本土之苗,仍杂处其间,今汀人呼曰畲客”。在隋唐以前,畲民就已经聚居于粤东一带,据相关史料记载,直到明末清初,畲族依旧处于游耕文化。每个村落之间夹杂汉族居民,形成散居的状态,导致经济、文化、政治都较为落后。畲族女子无缠足的陋习,妇女与男子一样,同时从事着主要劳动,在《畲蛮·礼俗》中记载:“妇女则井臼、耕织、樵采、畜牧、灌种、缝纫、馈饮,无所不为,无分贫富主婢,勤劳不独田工、女工”。所谓“种山为业,夫妇皆作”即未受儒家礼教之影响。《皇清职贡图》记载:“妇以兰布裹发……,荷锄跣足而行,以助力作。”畲族女子依靠自己的勤劳与担当,在经济上享有主动权。

南宋时,妇女裹脚还并不普及,裹脚者主要是中上层社会阶级的富家小姐,而从事田间劳作的民间妇女并未兴起开始缠足之风。但在历史的发展进程中,畲汉文化相互融合,女性的婚姻观发生了转变,畲汉通婚也逐渐成为了传统,汉族人的家族传统伦理观念也逐渐渗透在畲族文化里,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女性的思想意识,笔者于福建霞浦县半月里畲族村的民俗博物馆中见到清代“三寸金莲”,这究竟是是汉族妇女的历史遗留文物还是畲族女子的民俗之物,有待进一步的考究,也极有可能是畲汉文化相融下的产物,改写了畲妇无缠足的历史。近代的研究学者指出,畲族实行“以父系为中心的一夫一妻”制度,但“男女地位较为平等的传统仍部分地保留下来。”这种较高的社会地位与畲族妇女所承担的社会角色紧密联系在一起。

三、畲族女性文化对民间艺术的影响

“女性文化”是畲族民间艺术中的传承内核,具有主体性,不仅体现了畲民对周围世界的感知与把握,也洋溢着畲族民众自身的情感。而山歌则是畲族民众口口传唱的口头传承,记载着畲族的起源,畲家妇女的女性文化同样也渗透在畲族歌谣中;“石壁无泥难种姜,海里无鱼网难收。蜂仔无王难做蜜,楼里无娘家难当。”通过比喻的手法,将女性在家庭中的重要性凸显得淋漓尽致。畲族工艺美术的特点主要体现于“凤凰装”上的刺绣与畲族斗笠的编织上。“霞浦畲族至今还保留着‘寓教于服’的传统,即母亲要在得闲时,指着凤凰装上的凤凰、鳌鱼和古代人物故事等刺绣图案,给孩子口述畲族历史和讲解传统美德故事。”

畲族的花斗笠也是专门为畲族女子设计的,编织着绚丽的畲家文化,从农耕时代的器具演变为婚俗嫁娶中的重要装饰物,是“畲族凤冠”的一种演变,畲民称之为“公主顶”。据1958年福建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组文艺小组调查称:“霞浦畲族的斗笠是颇有名声的,是较贵重的服饰品,做工很精……由于花纹细巧、形状优美,加上水红绸带、雪白的织带及各色的珠串,更加显得精巧而富有民族风格。”应运而生的“斗笠舞”,更是对畲族文化的传承,畲族女性用优美舞姿诠释了勤劳、朴素、热情的民族性格。《诗经》中唱到:“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木瓜和琼琚是《诗经》情侣之间的定情信物,“畲族彩带”则是畲族姑娘在定亲时必不可缺的定情信物,五彩斑斓的彩带体现着畲族姑娘的心思灵敏、手艺巧妙。“一条丝带斑又长,送给郎子束身上。蝴蝶成双翅膀翘,彩带一条束郎腰”。《彩带歌》传达出作为定情信物的彩带寄托着畲族人民对坚贞爱情的祝愿。

畲族女性文化艺术的真实性、倾向性、展现性根植于民族历史的发展与民俗造物之中,造就了独特的民族风格。冰心老人说过:“世界上若没有女人,这世界至少要失去十分之五的真,十分之六的善,十分之七的美。”女性意识渐渐觉醒的今天,畲族女子在社会发展与历史演变中依旧保持自身积极的活力,畲汉文化交融的大背景下,畲族女子的独立自主、聪明智慧与干练精明滋养着畲汉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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