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龟兹壁画的临摹与创新

文/李佛

临摹为壁画研究必不可少的功课。这也是我们献身于龟兹的几代人一直关注的问题，一路走来着实不易，以下就具体的临摹工作做一些细节上的梳理。

一、临摹的基本步骤

1. 拷贝线稿

根据现存的壁画遗存绘制出线描稿，是壁画临摹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工作。后来幻灯片的使用给壁画临摹带来了很大便利，尤其是在造型的准确性上，幻灯片很有说服力，可以大大减少时间与人力上的消耗。但幻灯片也存在变形的问题，只能算是在当时较好的壁画临摹的辅助工具而已。

如今的时代，临摹的突破在于数码扫描、电脑合成、喷墨印刷技术的普遍运用。这为我们线稿制作带来了极大便利。若要临摹，必先制作线稿，而线稿则可以通过拷贝台来完成。前提是要有制作好的高质量的壁画图像，显然我们在这方面已经做得很好。大部分的壁画我们都已通过高科技手段制成了原大的图像资料，故而如今拷贝线稿的具体步骤为：将选好的通过拍照、拼合、打印的壁画图片放在平面装有玻璃、内置灯管的拷贝台上，覆盖宣纸，用铅笔拷贝勾线，完成之后将拷贝的线描画稿与原壁画再进行比对调整。

2. 底色制作

底色制作也为壁画临摹中的重要环节。一般根据原壁画图像所呈现出的土色底子，用加胶调制的土色或颜料薄涂在拷贝好的画稿上，根据画面的效果需要还可以在画稿的背面薄涂一遍底色。底色制作过程中要注意不可覆盖线描画稿，底色做不好，会直接影响到敷色。以我个人的理解，若要真实还原壁画的本来面目，底色是关键。因为人们在观察充满沧桑感的斑斑驳驳的壁画时，整体的色彩基调为视觉最先感知的地方。

3. 敷色

敷色为壁画临摹中的关键所在，也是近几十年来壁画临摹和保护中成就最为卓著的地方。为了追求壁画图像的真实感，最好是选用与壁画一致的矿物颜料进行上色。在上色时要注意明胶的用量，胶大会起痂、发硬、折裂，胶小则会脱落，更要注意矿物颜料的不可调和性与色彩的透叠性。

野 40cm×60cm 2018年 李佛

临摹 森木塞姆44窟《劵顶菱格》 91.5cm×66cm 2012年 李佛

根据相关前辈的回忆，在颜料的使用上，早期壁画临摹的条件十分简陋，即便是理想的状态也仅仅采用几种主要的矿物颜料，兼用通常的锡管颜料和水粉画颜料。而在壁画从墙面转换为纸本方面，其技法则多用工笔重彩画中三矾九染。所以说，在这一时期尽管临摹工作中已经建立了完整的评审制度，但其中存在的不足还是显而易见的。

如今，临摹壁画在敷色上显然更具科学化、规范化、学术化。使用高品质的矿物颜料，在研磨、用胶、上色等工艺上精益求精，并辅助以植物性颜料，已基本成为我们的共识。在矿物颜料的选用上，我们从未放松对具体矿物颜料的色彩和物理、化学性质的科学分析。这方面的课题我们也一直在做。几种主要的矿物颜料之外，我们还在龟兹的山上、戈壁、河滩尤其是废弃的矿场，收集到一些色彩各异的沙土和岩石，其中不少就是良好的壁画临摹颜料。

姿 40cm×60cm 2018年 李佛

4. 整体调整

好的临摹作品除了线条准确有力、造型传神之外，其色彩也必须要呈现出整体感来；对肌理的塑造更要隐含于形体、形象与色彩之下。造型特点是主要的，色彩构成其次，肌理再次之。依据这样的准则方能对画面加以整理和协调，使之主次清晰，宾主有别。原先壁画的临摹注重线条的完整性、艺术表现力，但若要从壁画本身的特殊性出发，我们发现，事实上尽管线条在龟兹壁画中具有突出的地位，但却并非是全部。似乎只有长期地临摹龟兹壁画才能领略到其中微妙的地方，多种整体性因素铸就了龟兹壁画独特的美感，成为中国传统艺术宝库中不可替代的一部分。

二、临摹的方法

临摹一方面为龟兹壁画资料性收集的必要手段；另一方面也为学习传统绘画的基础。因目的不同，壁画临摹大致可分为“客观性”“复原性”和“主观性”三种类型。

1. 客观性临摹

客观性临摹即是对龟兹传统壁画现状的复制。这种方法要求壁画临摹时不能与原作有丝毫差别，只做如实记录，其临品具有很高的研究、传承、保护的多重价值。如今先进的科技手段为客观性临摹提供了很大便利，我们应该争取临摹出更多、更客观的作品，为今后的龟兹艺术研究留下丰富的图像资料。

2. 复原性临摹

书法 40cm×40cm 2018年 李佛

复原性临摹包含了两个概念，一是将残损部分完整起来，指在现状的基础上通过比较研究使局部缺损的艺术形象恢复原貌；二是完全恢复到作品最初未变色时的状态，回溯到刚画出的、完整的初始面貌。前者注重“形”的复原，而后者则是着重于“色”的还原。有的壁画病害严重，内容更是漫漶不清，形象难以辨认，因此复原性临摹便显得十分重要。

3. 主观性临摹

主观性临摹与客观性临摹、复原性临摹不同，根据自己对传统艺术的理解，虽是通过临摹的方式绘制壁画，但并不属于龟兹壁画本身。不过，随着更多的美术工作者来到龟兹，这样的临摹方式会越来越多，并在龟兹艺术的推广中作出不容忽视的贡献。

我们认为，在完成了既定的工作任务后，若能进行主观性的临摹或是创作一批关于龟兹的绘画作品将是事半功倍的事。我们大家都是美术出身，若能从龟兹壁画中汲取更多的滋养，创作出一批龟兹题材的艺术作品，必将使我们的艺术人生更加完美。■

库木吐喇石窟五连洞写生 34cm×100cm 2018年 李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