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那棵大槐树

2019-12-23 01:17雷琳静
延河·绿色文学 2019年11期
关键词:大槐树姥姥

无意间在报纸上看到这样一幅图片:遍地废墟瓦砾中,一截残存的树桩新绿盎然。仔细看去,那是一棵树围合抱的大槐树,半截树干陷落在砖瓦乱石中,已经中空的树干被削去了一半,另一半则向一边倾斜着,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倾倒,但残存的树干上仍有绿葱葱的枝叶摇曳。不知哪位好心的过客找来一根细长的木棍支撑在树干的上部,一个撑着单拐、遍身重伤依然斗志昂扬的战场勇士便豁然眼前,大拆迁断壁残垣、废墟瓦砾的背景倒更显得这位勇士的悲壮豪迈。我的心一阵狂跳,脑海里萦绕着姥姥曾说过的话:“我们都是大槐树底下的……”人也坐不住了,我要去看看另一棵大槐树,踏着心律节拍即刻出发。

炎炎烈日下,老槐营村口的仿古牌楼依然如故,周围“中国梦”主题的文化墙五彩缤纷,紧挨着牌楼的一座已变身为拆迁指挥部的三层小楼耀武扬威,停放在楼下的几辆小轿车在艳阳下明光闪耀。踌躇在牌楼外,我的眼前恍惚闪现着这个被唤作“老槐营”的村落往日的样貌——仿古牌坊下人流车辆熙攘往来,村子里街巷纵横小院错落,村中心的大槐树苍劲青翠播撒清凉,树下小广场上小孩子们追逐嬉闹,老人们摇扇养神,小伙子小媳妇打情骂俏……如果目光不顺着牌楼下的那条水泥路向远处延伸,我倒真愿意飘飘然于往日时光的河流里。而霎时间眼前一把无情的刀,将这河流猝然斩断,时光便垮塌成断壁残垣。踏着这片废墟,我情怯地找寻着,试图找寻到一个撑着单拐、遍身重伤,却依然斗志昂扬的战场勇士。然而,满眼废墟堆成山丘,不见青翠身影一丝隐约,我踏遍了这片叫作老槐营的化成废墟的村落,最终也未能找到以其而得名的那棵百年老槐。

艰难地爬上一堆高高的废墟四下张望,脑海里不禁还原着老槐营村的模样——我对这座村庄的记忆停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那是我的童年时期。那时,这个不起眼的关中村落,村子不大,却以一棵百年老槐而远近闻名。那是一棵中国槐,树龄不得而知,树围得3个大人合抱,主干在大约高过一层房屋的地方分出四个支干,神奇地指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依着它们的指向,村子延伸出东西南北四条主街,街道两侧错落着高高低低的门楼,种着树或栽着花的院落里居住着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们。

大槐树脚下的西街头一户就是我的姥姥家,每年夏天我都会插翅疾飞到这里,无忧无虑地度过一年当中最快乐的暑假。瞧,每当笑眯眯的太阳公公把微光洒向大槐树树梢时,村里的老人们早已喂完了后院的猪、前院的狗,清扫了屋里屋外,浇灌了院里的花草樹木,在小石桌上摆放好了稀饭、锅盔和小菜,坐在桌旁摇着蒲扇赶着蚊虫,静静地等着“勤劳”的儿孙们把被太阳晒红的屁股从床上挪到桌边的凳子上来。你一定惊诧于老人们安详而满足的怡然神情,惊诧于他们的儿孙日上三竿懒床不起的“勤劳”,因为你不知道这些懒床的人们早已在太阳冒花儿前经历了一场和时间的赛跑。

老槐营地处近郊,一直以蔬菜种植为主。“种粮忙一料,种菜晌晌忙”。尤其在夏天,各种蔬菜早摘一茬、晚收一茬,田间的杂草、害虫也跟着疯长。拔草除虫、灌溉施肥等各种田间管理都繁忙起来,而太阳公公也返老还童,精力旺盛地散发着灼人的热情,所以辛勤而狡黠的人们便顺势和太阳玩起了捉迷藏、赛跑等各种游戏。老槐营多年的主产韭菜也争先恐后地捧上自己的心尖尖,奉献出最美味的韭苔。韭苔的生长在炎夏颇为迅速,一天一茬,刚一冒头,经个日头便长至尺余,若不及时采摘,第二天甚至当晚就会变老变柴,失去了鲜脆的口感。而韭苔的采摘只能靠人的手指将其一根一根地折下来,俗称 “打韭苔”。每年夏天便是老槐营最忙碌的时节了。每天凌晨4、5点甚至更早,田地里便布满了“打韭苔”的大军。人们在自家田头一字排开,每人分管臂之所及,两脚分开,像骑马一样跨立在一畦韭菜头上,将韭菜的心尖尖打将下来。他们多是家里的孩子和青壮年,因为这活儿太伤腰,人要站在齐腿高的韭菜丛里,持续地弯着腰用右手迅速将一根根的韭苔打下来,放在左手掌里,人们习惯性地每当手掌不能盈握才抬起头、直起身,将满满一把韭苔放置到笼里。为节省时间,更多的时候是几个人将各自手中的战利品聚拢在一起,直接放置在边缘一畦韭菜的某一丛上,待到打完这片地里的韭苔,才统一收置这些阶段性的战利品。也只有在这时,人们才能抬头挺胸、伸展腰身、舒舒服服地喘上几口气。这样的活计虽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也无需多少体力,但对于身体尤其是腰部确是严峻的考验,所以打韭苔的大军里罕见老人,这似乎成了这个村庄温情的习俗。

每次打着韭苔到十把左右,童年的我便大呼腰疼,而大人们总是笑我,“小小个娃,哪来的腰?”我总要辩驳几句,从最初“六岁也有腰”的底气不足到后来“十岁了肯定有腰”的坚信不疑,就这样,腰疼的夏天给我留下了美好的童年记忆。但真正要舒服,那还得等打完了所有的韭苔。对大人们来说,抬着装满了鲜嫩韭苔的菜筐回到大槐树下,交给早已守候在那里的菜贩子,数着手里换回的几张人民币,擦着脸上的汗水,露出牙齿憨笑着回应乡亲的玩笑,这才算真正抬起了头、挺直了腰;而对于小孩子们来说,围在大槐树底下,吃上大人们许诺的、用自己的战利品换来的几毛钱的零食,互相戳猫逗狗地嬉笑玩闹一番才彻底忘掉了腰疼那回事,甚至真的相信了大人们的话——小孩子,哪来的腰!

通常这时天还没有全亮,在赢得了与太阳的赛跑后,如果能睡个回笼觉,以慵懒的姿态给太阳一个调皮的背影,那才是从身体到精神真正的舒服和完胜。每次懒觉睡起,坐在院里的小石桌旁吃饭时,姥姥总是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我狼吞虎咽,一边摇着蒲扇不无骄傲地说:“我娃真是大槐树底下的……咱都是大槐树底下的……”说着还要搬起我的左脚,煞有介事地端详一下左脚的小拇指,再从鞋里翘起她的左脚,瞧上一眼,有时还让我们都看看自己的左脚小拇指,问是不是向外歪了一下又向内紧紧靠拢?等我们都扬起筷子或饭碗皱起眉头,她才赶紧用力扇动几下蒲扇,哈哈笑着合不拢嘴。最初听到这话,我倍感神秘地追问:大槐树?是不是咱村的大槐树?难道咱村的人都长着这样歪出去又扭回来的左脚小拇指?奶奶笑嘻嘻地摇着蒲扇说,当然啦,不信你去看看。

那个夏天我逢人就要看人家的脚丫,跑遍满村去搬看人家的左脚小拇指,甚至连村里的小狗、小猫的脚爪也翻看了多次。记得我好像真的把村里人的脚丫子全都看了个遍,还把家人和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的脚丫子全都研究比较了多番,最后的结论是:果然,大家都是大槐树底下的,都长着向外歪出又向里紧靠的小拇指,当然不仅仅是左脚,右脚也一样。疑惑的是,不光老槐营村的人,也包括很多外村的人,比如挑担卖货的四川叔叔和吹糖人的河南爷爷,还有二姨嫁的北京丈夫以及他们半岁大的宝贝儿子……对了,放电影的城里文化馆的叔叔不知道算不算大槐树底下的,他的右脚小拇指分明向外歪又向内靠,但他的左脚小拇指不见了,据说是一次意外砸掉的。放电影叔叔坚持说,咱们都是大槐树底下的,但不是老槐营村这棵大槐树,是山西洪洞的大槐树。我便回家问姥姥,姥姥也说不清,只是反复强调“管它什么洪洞大槐树、老槐营大槐树,只要记住——我们都是大槐树底下的,都是农民的后代,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双脚吃饭的!”姥姥说这话时认真严肃的神情和顿挫有力的语气是她向来不曾有过的。所以,我坚信她说得没错,以至于此后我再也没有向任何人考证过此事,只是更加深刻地记住了我是大槐树底下的,那棵老槐营村的大槐树。

这棵指向着东南西北的神奇的大槐树,给我的童年带来了许多快乐而神奇的记忆。一场大雨过后,天空挂上了内外两重的彩虹,大槐树下的空场上聚集来村里的男女老少,大家看稀罕似的瞧着这大自然的奇妙景观——外面的是红橙黄绿青蓝紫,里面的是紫蓝青绿黄橙红。老人们说这是“双绛”,天降祥瑞,祥瑞双降,是难得的好兆头。姥姥还指给我看,说那彩虹一只脚踩在蓬莱仙岛的海面上,另一只脚踩在秦岭山间的天池上,正下方笼罩着长安大地,这就预示着我们长安能长久平安!我觉得姥姥说得很奇妙,也很美好,但似乎有点迷信色彩,不大乐意听了,就自己去看。在我的眼里,蓝莹莹的天空洗得纤尘不染,两道绚丽的虹桥飞架南北,虹桥下是那棵绿森森的大槐树。我想,大槐树多像一个连天梯啊,我真想攀上树梢,到彩虹上去看看天、看看地。

没有彩虹的雨后,我们一群小伙伴仍会不约而同蜂拥至大槐树下。男孩子团泥巴摔包子,他们将大雨浸透后散发着芳香的泥土揉成团儿,放在手掌间拍成包子皮似的圆饼,再将圆饼捏成空心的包子,最后狠狠摔在地上,比试谁的包子摔出的声音响、绽开的破洞大。女孩子心灵手巧,她们的玩法可就多了。有的将这些泥巴当成面团,揉成馒头花卷,或者揪几片大槐树下的小草、拾来一些沙粒石子,制作成包子饺子,再揉捏一些泥团做成盘子饭碗,过家家的游戏便锦上添花,有滋有味了。有的将这芳香的泥巴团成块儿,撮成条,再揪成一个个小圆球儿,然后把这些小圆球捏成一个个方方正正的六面体,就成了一种受孩子们普遍欢迎的玩具的泥胚。之所以说是泥胚,是因为这些小泥块儿捏成后还不能立刻就玩,得等到放置一段时间晾干后才可以用它来玩一种叫“抓马腊虎儿”的游戏。这个游戏有的人也叫“抓石子”,但如果你用的是这种泥巴团成的“子”,那就得叫 “抓马腊虎儿”。这些刚团好的马腊虎儿必须在阴凉的地方晾置干燥,决不能放在阳光下暴晒。有一次我由于心急,将这些泥胚放在阳光下晾晒,结果它们全都开裂而没有成型,以至于前功尽弃。还有一次,我将泥胚放在了家里煤炉的火塘口和下方的出灰口,结果火塘口的那几个无一成型,而出灰口的那些全都被姥姥倒在了垃圾堆里。幸亏那时候姥姥家的垃圾是分类而堆的,煤灰属于可再利用的,被堆放在鸡舍的墙角。我不顾夏日鸡舍的腥臭和蒸热,一身臭汗刨回了五颗马腊虎儿。虽然它们颜色黑灰、开裂变形,还隐隐透着一股子鸡粪的味道,但正好够玩一种抓五子的游戏,更何况这可是我效仿村口烧花盆作坊的技艺自己秘制的。记得这五颗马腊虎儿被我珍藏了很久,直到第二年暑假,还不经意在姥姥的火炕席下发现了幸存的一个半。更多的时候,孩子们会瞎玩瞎捏,模仿着捏面人的爷爷,将泥团捏成自己喜欢的形象,孙悟空、猪八戒,小白兔、小老虎,白菜萝卜西红柿,桌子椅子长条凳,变形金刚克塞号,白雪公主灰姑娘……虽然这些精心捏制的形象最后都因为不够完美而重归泥丸,但创意与制作的过程却带给我们无限的乐趣,开启了神奇的智慧之门。若干年后,我们当中果然有一位成了仿制唐三彩的技师,他一直说是大槐树下玩泥巴的经历开掘了他的艺术潜质。大家哂笑他的艺术,但我深信在很多人的童年可能都会有一棵像天梯一样高大的树,让我们的生命扎根泥土,也伸向神奇的天空,当然它也许不是一棵槐树。

对了,大槐树也曾给我留下惊恐的记忆。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夜,没有一丝风来撼动大槐树的枝叶给人们送来清凉。老人们摇着蒲扇静静地坐在大槐树下,几个孩子在树脚下挖知了,还有几个正搭着人梯打算到树上去捡知了壳。忽然一声凄凉瘆人的惨叫,爬树的那几个便应声倒地。老人们起身一看,原来是那只传说中的猫头鹰。那年夏天人们总是听到猫头鹰那鬼哭神嚎的叫声缭绕在大槐树的周围,但还没有人亲眼看见过它。顺着老人们的指引,我强忍着恐惧睁大了好奇的眼睛,看了一眼便毛骨悚然,那双犀利的眼神,那头扎煞着的羽毛,再加入之前对于猫头鹰不祥预兆的种种听闻,惊恐瞬间就袭击了我,含着眼泪慌忙转身,拉着姥姥的手逃回家。而那一夜的闪电雷鸣、大雨瓢泼,使得八九岁的小姑娘几次从睡梦中惊醒,第二天我便病了,茶饭不思,门也不愿出。舅舅不时说笑给我听,一会儿说大槐树昨晚被雷劈了,一会儿又说大槐树上一夜之间冒出一棵摇钱树。我知道他这么说都是为了哄我出门去看病,但我坚持不去,我知道我没有什么病,只是需要时间去战胜对猫头鹰的恐惧。都忘了后来自己是怎么出的门,怎么好了起来,反正应该是不出三天的事。但是那天出门看见大槐树的时候,它果然断了一根枝干,是指着南方的那一支,黑灰枯焦的粗枝上浓密的绿叶依然生机勃勃。据说它的确遭了雷劈,只是隔天才跌落了下来。这让我更加深信猫头鹰是不祥之物了。所幸的是从此那只猫头鹰的叫声也消失了。而这却让舅舅大叹神异,逢人便夸口自己有预知未来的神力,还因此痴迷地研究了一段《周易》。大槐树上果真又冒出一棵树,遗憾并不是什么摇钱树,而是一棵榆树。更遗憾的是一年后才挺拔摇曳着被人们发现,这时的舅舅早已在屡屡占卜不中遭人嘲讽中将《周易》塞到了炕洞里。至今舅舅还总抱怨那棵榆树长得太慢,如若早些长成,他而今怕是成了易经大师也未可知。阴差阳错的是,被舅舅扔进炕洞的《周易》并不曾灰飞烟灭,那本古旧的书籍被我折成了许多纸飞机,载着一个孩子无限的遐想上了天,又载回了她对天地人间的好奇和热爱。后来的每个暑假,除了劳动和玩耍,我似乎给读书也腾出了更多的时间和心思。这段对天上人间的惊恐,让我更快地长大了。

长大有时好像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岁月像河水一样流逝,在那几朵跳跃闪亮的浪花流过之后,我便长大了,进入了人生新的河床。后来再到姥姥家,看到大槐树,发现它和身边的大人们一样,不再像小时候看起来那么的高大和有力了,心中似乎少了几分仰望,多了几分惆怅。更令我惆怅的是,这两年,地处近郊的老槐营全面拆迁,长满了故事的家乡面目全非,未来更将焕然一新,不留一丝旧日痕迹,那些快乐的、神奇的、惊恐的记忆,也都只能在脑海中追忆回味了。

姥姥搬迁到临时租住的单元房里不習惯,还时常偷着跑回正在拆迁的村庄老宅。有一次还不慎被砸伤,为的是想拿出被断壁残垣掩埋了的镰刀锄头。前些天在电话里听到舅舅笑着数落,姥姥这阵儿又常常跟一帮老头老太太到老槐营的旧地早晨练、晚乘凉,导致拆迁方以为他们要聚众闹事。姥姥抢过电话哈哈笑着说,老头老太太给牌楼下一坐,拆迁办的车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就给他们拉回来一堆西瓜。他们说这西瓜味道不行,跟当年老槐营村里崔老头种的本地瓜差远哩,可后来没事了还常去乘凉吃西瓜。这些天拆迁办的人也不给买西瓜了,但他们还是天天去,扭秧歌、练太极,还抽猴(陀螺)甩鞭子。老伙计们在一起住了大半辈子,眼下树倒猢狲散,搬得四散八落,好不容易找个由头又聚在老窝窝乐呵乐呵。那牌楼底下虽然没有大槐树下凉快,但也比街心花园空气好……是啊,对于这些老槐营的老村民来说,住了一辈子的地方纵然是遍地废墟、尘土飞扬,也一定比城里的街心花园凉快、空气好。因为他们都是大槐树底下的,那里曾经有一棵枝繁叶茂、生风送爽的大槐树,他们在那里劳作、休憩,在那里出生、长大、变老……纵使那棵大槐树已不见了踪迹!

天天来晨练、乘凉的老人们一定早已发现那棵树不见了踪迹,他们的心情又是何等的惆怅?他们或许震惊过、咒骂过、叹息过,或许也像我一样踏着砖头瓦块找寻过……可如今他们天天来老窝窝扭秧歌、练太极,抽猴甩鞭子,以锻炼来抚慰几十年惯于劳作的筋骨,以乐呵来掩饰脱离故土祖业的无所适从,竟然能用老态龙钟的身姿把乡愁舞成一曲曲欢腾的盛世歌,用身随气转的招式把乡愁炼成农耕人的精气神,用震彻苍穹的鞭子声把乡愁激荡成一声声振聋发聩的警世钟……啊,这些在大槐树的庇荫下经过风、走过雨的人们,莫不是已悄悄地和着浑浊的老泪,搅拌着故乡的泥土,将长满乡愁的大槐树移栽到了自己的心头?

写满了童年记忆的老槐营成了眼前的废墟,因之得名且伴随着村庄走过无数风雨岁月的大槐树也消失不见、无迹可寻。也许于我这是最好的结果,我不用望着它倒斜枯衰在残垣断壁中而无能为力,或在废墟间看到它的残枝遗体而触目惊心!那就让我也抓起一把故乡的土,和着满眼惆怅的泪,把这棵大槐树移植到自己的心里,那里土地丰美、阳光煦暖、雨露温润,没有闪电雷鸣,也没有猫头鹰,更不会拆迁改建,那丝丝温柔的风里,摇曳着生机盎然的绿叶,飘荡着姥姥的话——“我们都是大槐树底下的”!

雷琳静,女,80后,西安人。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现就职于陕西省戏剧家协会。创作的话剧、儿童剧、戏剧理论评论等散见于《剧本》《中国戏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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