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户对农机服务购买行为的差异性分析—基于303份微观调查数据的研究

刘 成，周晓时，冯中朝

(华中农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武汉 430070)

0 引言

实现农业现代化是社会文明进步重要表征，也是中国“四化”同步发展的核心内容，2016年“中央一号文件”中提出着力推进我国农业现代化，由此可见，农业现代化是中国全面发展的重要支撑点。国际经验表明：农业现代化过程是农业发展对生产性服务需求快速上升的过程，从国内发展状况来看，发展生产性服务是破解中国土地经营规模过小及农村劳动力缺失等问题的重要方式。罗必良[1]基于理论视角提出，由于农业的产业特性严重约束着农业分工及其深化，因此通过增加中间品的投入，如农业机械的使用，从工业“进口”迂回经济可以改变或部分改变农业的产业特性，以改善农业的分工效率，进而改造传统农业，推进农业现代化。

已有文献研究表明：将生产性服务这一现代生产要素引入农业生产，不仅有助于克服农村劳动力数量与技能不足的缺陷[2]，而且能有效缓解传统家庭经营规模小、经营分散的弊端[3]。基于我国农业发展趋势来看，推进农业生产性服务的发展既是实现农业小生产与大市场有效对接的关键，也是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变的客观需要[4]。积极推动我国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是一举多得的重要举措，可以为解决当前的农业问题提供新思路，为解决“谁来种地” “如何种地”问题探索新路径，为加快农业发展方式转变培育新引擎，为解决我国农村劳动力不足提供新途径。当前，农村劳动力严重缺失已是不争事实，也是我国农业发展面临的主要困境之一。近年来，随着我国城镇化及工业化进程不断推进，大量优质农村劳动力流向城镇。据官方数据统计资料，截至2016年我国农民工总量达28 171万人，较2015年增加424万人，增长率为1.5%。农村劳动力的大量流失导致农业生产中的劳动力老龄化、女性化现象十分普遍，由于农业生产所需劳动强度较大的缘故，农村劳动力的老龄化及女性化可能会致使耕地撂荒及农业生产的效率与效益下降，严重威胁到我国粮食安全[5-7]。

发展农业生产性服务业是缓解农村劳动力缺失所带来影响的重要途径，根据中国水稻研究所2010年对中国8个水稻主产省份农户的调查，80%的农户购买了不同环节的生产性服务以弥补家庭劳动力体能或技能的不足[8]。以水稻产业为例，用于购买生产性服务的支出从2004年的每667m2的89.92元增加到了2013年的252.93元，服务支出占生产成本的比重也从2004年的36%上升到2013年的48%。由此可见，农业生产性服务的重要性在不断增强，尤其是农业生产中的机械应用能有效地替代劳动力不足和降低农民的劳动强度，使得农业机械化范围及规模呈扩大化趋势。

1 文献回顾

亚当·斯密(1776)指出，分工有助于提高效率，但由于农业的自然属性决定其分工存在先天障碍。时至今日，农业生产技术发展日新月异，农业技术进步速度也远非当年人们所想象的，从分工与比较优势的角度来说，将部分农业生产活动交由市场直接交易(购买服务)、或者通过中间组织进行合约交易(订单代耕、代营、托管与外包等)、或者通过联合体的方式来进行一体化的内部交易，都存在扩展家庭经营外延并分享分工经济的可能性。

当前，农业机械化生产是替代人力劳动及提高劳动生产效率的有效方式之一，但农业机械化的发展水平及速度在地区之间呈现出高低不一、整体发展相对滞后的基本特征，这与我国人多地少的自然资源特征密切相关。由于单个农户的土地经营规模十分有限，难以承担购买机械的前期投入费用，且在农闲季节农机闲置问题十分严重，使机械化的推广进程面临较大障碍。农户通过购买农机服务的形式进行农业生产，将部分生产环节“外包”出去，这种行为可看作是农业生产中的一种分工行为，极大提高了农机使用效率以及地区机械化水平；但不同地区不同的农户对农机服务的采纳行为有所差别，部分学者认为这是由于地区间及农户间的资源禀赋特征差异所导致。

关于农户对农机服务采纳行为的影响机制，学术界也已进行了不少研究。农户的决策行为受到经济利益驱动，农民会尽可能权衡利益得失进行决策，已有文献关于农户对新技术采纳行为逻辑起点多集中于新技术能否实现农户利润最大化或效用最大化。Feder[9]等认为影响农业技术采纳的因素大致可以分为4类: 农业技术特征、农户社会经济条件、农户自然环境和制度环境。唐博文[10]等研究发现不同家庭特征、外部环境特征的农户基于技术自身特征差异会表现出不同的技术采用行为，农户由于所处地理位置与农户自身禀赋的差异，导致对农机服务的采纳行为的差异。展进涛[11]认为土地细碎化对农户水稻生产环节外包选择行为有一定影响，土地细碎化会加大服务外包的难度及增加外包成本，进而会抑制农业生产外包行为。庄丽娟[12]指出，服务信息来源对农户的生产性服务采纳行为影响较大。陈昭玖[13]等(2016)对江西和广东农户进行调查，发现农地确权、产品市场化程度等因素会影响农户对生产性服务的采纳行为。年龄、学历等户主特征(Kib-wika等，2009；孔祥智等，2010；庄天慧等，2013)、土地规模、劳动力数量、人均纯收入等经营状况，以及农户家庭收入来源、是否兼业化等，都对农户的生产性服务的需求有一定影响。本文内容主要分为5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引言以及理论介绍，第二部分是数据说明，第三部分是模型介绍，第四部分是实证分析，第五部分是结论与政策启示。

2 数据来源、变量选择及样本描述

2.1 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由华中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2016年开展的农村入户调查所得，调研范围为湖北省和山东省。在入户调查工作开展前，本课题组对调研员进行了严格系统的培训，对问卷中所涵盖的内容及相关变量进行详细解释。此外，在调研员进行问卷调查期间，课题组成员与调研员之间进行1对4的分组对应沟通，及时处理问卷调查过程中所面临的一些问题，以保障问卷的有效性。此次调研共计发放问卷340份，实际回收问卷310份。其中，湖北省162份，山东省148份，有效问卷份数为303份，问卷回收率为91.17%，问卷有效率为97.74%。本次调查收集了较为完整的农户家庭和农业生产的投入产出信息，包括农户及其家庭基本特征、农户土地基本情况，以及各个生产环节中农户购买机械投入情况。

2.2 变量选择

1)因变量选择。在本研究中，按照农机服务应用环节或类型不同，将其分为机械耕地服务、机械栽插服务及机械收割服务(以下本文分别简称为机耕、机栽及机收)，并以此为依据，模型中根据因变量的类型不同可划分为3种模型。在调查问卷设计中，根据农户对农机服务采纳行为的不同分别进行赋值，若农户采纳此种服务则赋值为1，否则为0；另一类模型主要是考察农户对农机服务采纳环节数量的影响因素，在机耕服务、机播服务及机收服务的采纳行为中，农户对其采纳数量的多少存在较大差异，因变量为服务环节的数量，自变量与第一类模型完全相同。

本文分别测试了农户对机耕服务、机播(栽插)服务以及机收服务采纳频数以及比例，具体情况如表1所示。农户对农机服务种类采纳比例的大小排序依次是：机收服务、机耕服务、机播服务。在样本农户中，有201户采用了机耕服务，占总样本比例的66.78%；177户采纳了机播服务，占比为58.61%；215户采纳机收服务，占比为71.19%。从以上3个环节所需劳动强度来看，收割农作物的劳动强度要大于平整土地的劳动强度，平整土地的劳动强度要大于播种的劳动强度，农户对不同环节的采纳行为差异，可能是受各个环节所需的劳动力强度大小及数量多少的影响。

表1 农户生产性服务购买的总体分布

2)自变量选择。参照已有文献的做法，本文假设农户对农机服务采纳行为的各类影响因素分别为以下4种类型：①农户特征,即户主年龄、性别、身体健康状况、务工兼顾种植以及是否有非农经历；②土地特征，即耕地面积、耕地块数、最大块耕地面积、最小块耕地面积、是否转入耕地、是否转出耕地；③生产经营及农户家庭特征，即家庭劳动力数量、农业收入比例、粮食销售比例、农机现值；④当地市场特征等因素，即当地劳动力价格、当地合作社发展状况。

2.3 样本特征描述

对农户个人特征、农户家庭特征、土地特征及环境特征等因素分别进行描述性统计，将各变量的均值、标准差、最小值，以及最大值4种指标分别计算出来，具体如表2所示。

表2 变量定义及特征

3 模型设定

3.1 Logstic模型介绍

本文所涉及的因变量是农户对农机服务采纳行为，由于这是一种定性变量，其取值仅有两种可能，即采纳农机服务与不采纳农机服务，是一种两分变量。在传统回归模型中，因变量取值范围是负无穷至正无穷大之间，因而不适用于本文研究，故本文采用Logistic模型进行分析，构建实证分析模型为

(1)

等价于

(2)

即

(3)

其中，p为农户对农机社会化服务的采纳的概率大侠；Xi为第i个影响农户对农机服务采纳行为的自变量；βi为相应自变量的回归系数；α为回归截距；ε为随机扰动项。

3.2 Probit模型介绍

4 实证分析

4.1 Logisic模型分析

模型中因变量分别为对机耕服务、机播(栽插)服务及机收服务的采纳行为，为区分不同服务种类差异，本研究分别建立3种模型分析影响农户采纳行为特征，模型类型相同，主要是因变量的类型有所不同，即模型1、模型2以及模型3。表3分别展示了3个模型的实证分析结果。

表3 模型回归分析

续表3

*p< 0.1,**p< 0.05,***p< 0.01。

Logisic模型的系数估计过程虽然相对容易，但对其估计系数的经济意义解释清楚却较难。为更加直观反映模型中自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效果，本文根据各个自变量在模型中的估计系数，分别测算出其各自变量的边际效应数值，以便于解释各变量对农户农机服务采纳程度的边际效应。农户对不同农机服务采纳行为的影响因素存在较大差异，不同生产环节所需要耗费的劳动力、资本有所差异，而且不同农户的土地、劳动力及资本的禀赋有所不同以下本文将分别从机耕服务、机播服务及机收服务3个环节展开具体讨论。

1)机耕服务。从模型1的结果可以看出：身体健康状况、是否有非农经历、耕地是否有坡地、耕地块数、最大块耕地面积、最小块耕地面积、农业收入比例，以及当地劳动力价格对农户的机耕服务采纳行为均存在着显著影响，呈现出负向影响的因素分别为农户的身体健康状况、耕地是否有坡地、耕地块数、最小块耕地面积、农业收入比例、是否有非农经历、是否为村干部及当地劳动力价格，正向影响的是最大块耕地面积。

2)机播服务。从模型2结果可以看出：农户身体健康状况、耕地是否有坡地、耕地块数、最大块耕地面积、最小块数耕地面积、是否有耕地转出及粮食销售比例对农户的机械播种服务采纳行为都有显著性影响。其中，为负向影响的有农户年龄、耕地是否有坡地、耕地块数即最小块耕地面积；为正向影响的是否有转出耕地及粮食销售比例。

3)机收服务。从模型3的结果可以看出：农户身体健康状况、耕地是否有坡地、是否务工兼顾种植、是否有非农经历，以及户主性别对机械收割服务存在显著影响。其中，身体健康状况是负向影响，表示身体状况越好的农户，其对机械收割服务采纳的可能性也越小；耕地是否有坡地是负向影响，坡地对机械收割服务的采纳行为为负向影响。农户的兼业行为的影响为正向影响，如果农户存在兼业行为的话，其在农业生产中所能投入的时间必然较少，因此兼业行为能够促进农户的机械收割服务的采纳行为。

4.2 Probit模型分析

服务采纳环节数量的影响因素回归分析，如表4所示。

农户的身体健康状况估计系数是-2.462，且通过了1%统计水平显著性检验，边际效应为-0.178 5，边际效应值为负，这就说明身体越健康的农户，对农机服务采纳环节的数量就越少。这是由于农户在从事农业生产的过程中，使用机械化生产可以有效降低劳动者的劳动强度和提高生产效率，身体状况较差的农户从事农业生产难度相对于身体状况好的农户较大，其独立完成农业生产全过程的可能性也相对较小，通常情况下，不得不使用农业机械来替代人工以降低自身劳动强度和维持农业生产。

表4 服务采纳环节数量的影响因素回归分析

*p< 0.1,**p< 0.05,***p< 0.01。

农机现值这一变量的估计系数是-2.625，在1%统计水平通过显著性检验，边际效应是-0.190 3，取值为负值。这意味着农户所拥有的农机现值越高，对农机服务采纳的环节则越少。农户拥有农机的现值反映出农户拥有农机的基本状况，可以解释为拥有农机较多的农户对农机服务购买的可能性相对较低。农户是否务工兼顾种植行为这一指标的估计系数1.649，根据估计系数测算出其边际效应为0.119 5,说明农户的兼业程度越高，则其采纳农机服务的环节越多，农户的兼业行为往往导致没有更多时间在农业生产中，只有将部分生产环节进行外包。

耕地是否有坡地这一指标的估计系数是-3.78 8，且通过了1%统计水平显著性检验，边际效应为-0.274 6，说明耕地的平缓程度能够显著性影响农户对农机服务采纳购买行为。耕地块数的系数为-0.322，通过了5%统计水平显著性检验，边际效应为-0.023 3，即土地的块数越分散化，则农户对农机服务的采纳环节就越少。

5 政策启示

1)不断推进农村土地流转及土地连片化管理，扩大土地经营规模。文中分析结果显示：土地细碎化及分散化是阻碍农户购买农机服务的重要因素，且耕地细碎化及分散化是阻碍我国农业生产效率提升的关键问题。因此，以推进土地流转为方式扩大途径农户经营规模，以农户为单位调整耕种土地位置；“连片”，通过村组内部经营权流转、承包权互换和承包地重分等形式，使每户耕种土地连成一片，最大限度实现家庭适度规模经营；积极推动农机服务等生产性服务发展，为农户实现规模经营提供基本保障。

2)积极推进农机社会化服务发展。农户对机械收割服务的采纳行为行对较多，从需求层面来看，是由于机械化收割能够有效节省劳动力成本、降低农户的农业生产劳动强度，农业机械化的普及是在劳动力老龄化以及女性化的背景下发展农业的重要途径。基于供给层面来看，农机服务提供者不仅限于本地农机，调研中发现，本地农机大多是本地大户用于自身需要的行为，也仅在闲暇时间服务于本地农户，服务范围及服务时间相对有限，目前市场供给能力较小，跨区作业的农机，弥补了本地农机不足的状况，也实现了农机供给的多元化。但是，机械耕种及机械播种则只能依赖于本地农机，因此要积极推动本地区农机服务组织，形成稳定可持续的农机社会化服务组织，以满足本地农户对农机服务的实际需求，也是提高农业机械化的关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