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多元系统理论视角分析《故事新编》中的神话模式

2019-12-24 09:02张坤琦刘洋
北方文学 2019年35期
关键词:故事新编

张坤琦 刘洋

摘要:《故事新编》是鲁迅结合远古神话和历史传说创作的短篇小说集,其写于鲁迅生命的最后时期。鲁迅借助神话的再创造来实现借古讽今的写作目的,《故事新编》成为了鲁迅特殊的战斗武器,新编后的神话故事中所透漏出的革命精神、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和反抗精神也向无数革命的战士传递着力量。本文将从多元系统理论视角分析《故事新编》中的神话模式。

关键词:多元系统理论;故事新编;神话模式

一、前言

作为儿童时期的产物,神话对于不同民族文化发展具有重要作用。鲁迅先生在《故事新编》中利用创新的历史小说,戏剧化的情节描写,战斗的历史小说,凸显了其作品浓烈的浪漫主义色彩。笔者旨在通过多元系统理论分析鲁迅先生作品中的神话模式。

二、多元系统理论概述

多元系统理论(Polysystem theory)由以色列学者埃文-佐哈尔早在20世纪70年代初提出。在早期的翻译研究中就提出过多元系统理论。以色列学者所做的研究就是把列佛维尔[(比)Andre Lefevere],霍姆斯(Holmes)和勃鲁克(R.van den Broeck)等试图建立的理论加以延展,使翻译理论似乎超越了其“合法的”语言学及语文学的范畴。(Genzler,1993,108)他们把翻译的很多问题,置于一个较大的框架内,可以从更广的历史和文化角度,来考察翻译文本以及影响翻译过程的美学预设。而这些文本反过来又会影响某一社会的文学及文化常规。而多元系统理论者们则持相反的观点。他们认为接受文化(即目的语文化)的社会规范及文学常规支配着译者的美学预设,从而影响着译者的翻译策略。(洪溪珧,2009,171)佐哈尔新造的词“多元系统”指的是一整个相互关联的系统网络,包括文学系统,半文学系统及社会内的外文学系统。多元系统理论尝试阐释一个给定文化内部的所有种类文本的功能——从中心的、典范的文本(canonical texts)(如创新型诗歌)到最边缘的非典范的文本(如儿童文学及通俗小说等)。张南峰认为在多元系统理论中各种社会符号现象都是系统,符号支配各种人类交际形式,所有社会符号系统在政治,经济,文化,语言,文学意识形态等领域,都是互相关联的体系(uni-system)。该体系具有开放性,包含不同元素,因此是个多元——即多重(multiple)系统,这些子系统相互交叉重叠。它们又作为一个有机整体充分发挥其作用,它们彼此相互依存。(张南峰,2004,20)佐哈尔认为系统中的翻译文学既可能在中心位置,也可能处在边缘位置,若翻译文学处于中心位置,则会有三种可能情形:(a)当一个(文学)多元系统尚未定型,即是说文学的发展略显幼嫩,有待完善;(b)一种文学(在一组相关的文学大体系中)处于边缘位置,有时处于弱势,或两者都有可能;(c)一种文学出现了转折点、危机或文学真空。(佐哈尔/庄柔玉,1990/2000:118;Venuti,2000:193-194)

三、鲁迅文学创作与神话

神话与传说是有一定区别的。与传说相比较而言:神话是一种想象的产物,而传说则可能是有某种事实的依据。很多人类最早的故事都源自于神话传说。一个民族会对世界和自己的来源问题感到疑惑,对这一问题开始解答时,就代表民族开始发展,这代表文明就此产生。神话是“通过人们的幻想,用一种不自觉的艺术方式加工过的自然和社会形式本身。”“神”诸如自然神和被人们神化了的英雄人物经常出现在神话故事中。在神话中,很多情节显示普通人不能实现而神却可以通过神力实现。在原始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下,先民的认知能力居于局限性,自然界难以捉摸,他们便会不自由的产生神秘感和敬畏感。尤其是在面对特殊的自然灾害如地震、洪水,还有人类自身的生老病死等,都会引起人们的惊奇和恐慌,于是人们就幻想世界上存在着某种超自然的神力,并对其膜拜,自然界也就被“神化”了,神话也应运而生了。它们开始被流传下来。这些神话故事大多怪诞、夸张,想象奇特。鲁迅之所以选择神话题材来建构《故事新编》,其实和他的童年生活是相关的,因为鲁迅先生家庭条件优裕的孩童时代有很多的机会接触到与神话有关的书籍,因此从小就受到了文化的熏陶。如他在《阿长与山海经》中就提及自己很喜欢读有人物画版的《山海经》,而《山海经》是先秦古籍,是一部古老的神话传说的地理书。它主要记述古代地理、物产、神话、巫术、宗教等,也包括古史、医药、民俗、民族等方面的内容。最有代表性的神话寓言故事包括夸父逐日、女娲补天、精卫填海等。

四、多元系统理论视角下分析《故事新编》中的神话模式

(一)《故事新编》中神话故事的再创造

多元系统是指多个系统组成的聚合物。系统内各要素各不相等,各系统相互争夺在系统中的中心地位。整个系统又是动态且不断变化的。各元素在系统中有些处于中心地位,有些处于边缘地位,这些元素不是相互孤立的,它们相互聯系,相互作用,在系统中相互竞争中心位置。以文学系统为例,作为一本历史小说集居于中心位置,鲁迅在《故事新编》中即将古代故事重新编写,在《故事新编》序言部分中写道:“我是不薄‘庸俗,也自甘‘庸俗的,对于历史小说则以为博考文献,言必有据焉。”可见《故事新编》的一个重要创作原则就是“博考文献,言必有据”。所以在《故事新编》的创作过程中鲁迅先生引用了文献中记载的人物和历史。如:在第一篇《补天》中,女娲的形象即参考了《太平御览》引《风俗通》和《列子·汤问》中女娲“博黄土作人”和“炼五石以补其阙”。在神话原型中女娲是“人首蛇身”的怪物,而在鲁迅的笔下,女娲则完全变得不同。女娲拥有漆黑的头发,含笑的面颊,圆满的臂膀,富有婀娜的身姿,举手投足之间都非常优美,她充满了对愉快生活的追求,她的内心充满人类复杂的感情,在造人之前她感到“懊恼”和“无聊”展现的是一个“苦闷”的女性形象。后来又写到她在造人的过程中渐渐的“疲倦”“不如意”“焦躁”等,这些都是平凡的人类所具有的品质。在这里鲁迅再造的女娲的形象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神”,而是一个具有创造精神和献身精神的“人”。可见经作者再造后女娲的“神性”已渐渐淡化而拥有了很多人的品质。总之,《故事新编》经过作者的提炼加工使之与作者的思想意图更加符合,并给读者留下想象空间,在幽默中渐渐领悟其中更深刻的意味。

(二)古今杂糅的叙事方法

《故事新编》将古人古事与今人今事进行联想。从创作心理来看,实质上是将古今杂糅的叙事方式加以运用,此时古人古事和今人今事在文学系统中交替占据中心位置。它的成功之处也正是将古代故事嫁接到今日却不显得唐突,而且也达到了幽默讽刺的效果,形成颇具趣味的故事风格。鲁迅将古代故事与现实社会结合起来,营造了一个奇特的环境。动态的系统不断发生变化,鲁迅摆脱了传统小说的叙事模式。从多元系统理论的视角来看,正因为穿插了这些现代元素才产生了更妙的借古讽今的效果,发人深思。

在《故事新编》的八篇小说中,古今杂糅的例证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一是具有现代特征的人物与古代人物的对照,如前面所举文化山的学者与大禹的鲜明对比,作者使用古今对照促使读者将古今联系起来,当优秀的品质与丑恶碰撞,便激起人们的愤慨和斗志。二是随意地将现代生活元素穿插进古代故事中。如《理水》中的英文和现代生活物品的频频出现;又如《铸剑》中出现的干瘪脸少年因和眉间尺无意碰撞了一下就提出让眉间尺替他“保险”,这种行为和《奔月》中老婆子向羿索赔如出一辙,生动的展现了小人物斤斤计较的个性。总之,古今杂糅是《故事新编》最具特色的创作手法,这种古今交融的手法也最易实现作者借古讽今的写作意图。

五、《故事新编》中神话反映的精神

在《故事新编》的第一篇鲁迅选择的是女娲炼石补天的神话,故事刚开始女娲无聊的漫步在海边用手掬起带水的软泥模仿自己捏泥人,她见捏的泥人活过来感到诧异却很喜欢,于是继续做泥人,直到自己筋疲力尽,腰腿酸痛仍在坚持造人,体现了女娲热情的创造精神和探求精神;故事的第二部分写道共工怒触不周山天地崩裂、地动山摇、洪水肆虐。“仰面是歪斜开裂的天,低头时龌龊破烂的地,丝毫没有一些可以赏心悦目的东西了。”面对这样的情景,女娲决定救民于水火,修补天上的大裂纹。女娲从此日日夜夜堆芦柴,柴堆高多少,她也就瘦多少。女娲伟大崇高的自我牺牲精神和反抗精神正是当时中国革命所需要的精神。文中还写道在补天过程中出现的一个小人物“古衣冠的小丈夫”在女娲点火补天时跳出来指责她“失德蔑礼败度”,女娲累死之后颛顼的禁军竟然在她的死尸上扎了寨。强烈的对比使人对这些恶毒的破坏者恨得咬压切齿,对女娲的牺牲感到一种沉痛的悲哀。更突出了革命精神的崇高。作品中透漏出的这种力量也驱使着无数革命的猛士在黑暗中坚定的前行。

六、结语

多元系统理论对于研究比较文学和比较文化具有重要意义。对于研究系统内各要素的关系具有重要作用。鲁迅在他生命的最后期限,面临死亡毫不畏惧,即使身心交瘁,在这部作品中仍显示出那种从容、幽默和洒脱的心境。虽然读者仍能感到文字中的悲凉。但在很多篇幅中,都隐约能看到“庄严”与“荒诞”的互相交织和渗透。他通过对神话的再创造使得作品在特定历史时期衍生出新的现实意义。从比较文学的角度来看,其有很大的发展和应用,具有一定活力。

参考文献:

[1] Gentzler,E.Contemporary Translation Theories[M].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3 (108).

[2]洪溪珧.多元系统论——翻译研究的新视野[J].湖南科技学院学报,2009(171).

[3]张南峰.中国译学批评[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20).

[4] Even-Zohar,Itamar.The position of translated literaturewithin the literary polysystem[A].Lawrence Venuti(ed).The Translation Studies Reader[C].2000:192-197.

[5]袁行霈.中国文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第一卷33.

[6]鲁迅.南腔北调集·自选集自序[A].鲁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第四卷456.

[7]鲁迅.集外集拾遗补编·破恶声论[A].鲁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第八卷30.

[8]鲁迅.故事新编·序言[A].鲁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第二卷341.

[9]鲁迅.两地书·一〇[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34.

[10]鲁迅.华盖集续编.鲁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

[11]鲁迅.故事新编[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

[12]鲁迅.呐喊·自序[A].呐喊[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1.

猜你喜欢
故事新编
《故事新编》中“吃”意象解读
解读《理水》“油滑”的人物形象
科幻小说如何让“故事新编”
《故事新编》的文体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