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直译和意译的辩证统一

2020-01-08 02:30邓凯方邓云华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20年4期
关键词:意译译文原文

邓凯方 邓云华

论直译和意译的辩证统一

邓凯方1邓云华2

(1.邵阳学院 外语学院,湖南 邵阳 422000;2.湖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在中外翻译理论界,直译与意译问题似乎至今莫衷一是。但细究中外译论史上发现,它们终归应当合理地定位为翻译的基本方法,而不是翻译的原则或标准。而从它们各自的实际运用来看,也不难分清什么是直译,什么是意译;更明确的是,二者各有所指又辩证统一。合格的译者应当根据所译材料、翻译目的、自身水平和偏爱等,科学合理又创造性地、灵活地运用直译和意译,实现二者恰到好处的善译。

直译和意译;翻译方法;忠实原则

直译与意译是翻译界一直争论不休的问题,似乎至今没有定论。细究起来,可能首先要弄清它们在中外译论史上的定位,即它们曾经是被当做翻译的方法,还是翻译的原则或标准?然后要考察它们各自的实际运用,究竟什么样的翻译算是直译,什么样的翻译又算是意译;由此才有可能对这对概念有个大致科学合理的认识和规定——理论源于实践,而不是相反。下面就这三点分别作一概要的阐明。

一 基本翻译方法——直译和意译

在中国译论史上,直译与意译曾经是被当做翻译的标准或原则的。如陈西滢和林语堂等人提出取消直译与意译的区分,其暗含的理由就是,翻译的标准只能有一个,即陈西滢明确说:“翻译就是翻译,本来无所谓什么译”。具体解释是:“所谓意译,英文另有名字是paraphrase,不是translation,不能说是翻译”;“直译在英文是literaltranslation,只是字比句次的翻译”,它最大的成功是一字不增不减地移译原文的全部内容,而忽略了文笔及风格。因此意译是“曲译”,直译是“死译”,“死译的病虽然不亚于曲译,可是流弊比较的少,因为死译最多令人看不懂,曲译却愈看得懂愈糟”。所以他又称直译只是“形似”的翻译,应该还有“意似”与“神似”两种“高标准的翻译”,其实他又说只有一个“信”的标准。[1]404-408

林语堂把忠实翻译,即信的程度分为四等:直译、死译、意译、胡译;直译与死译难分,意译与胡译无异,二者实在是同样的错误。而直译和意译这两个名词都有流弊,会使人误认为有两个标准,还会使人不问实际的翻译操作。基于此,他试图从对原文、读者和艺术负责的忠实、通顺美的角度重新规定信达雅,提出了“忠实须求传神”和“绝对忠实之不可能”等原则。[1]417-432

在中国翻译界,一开始就显露出了直译与意译作为方法而非原则的观点。佛经译家支谦最早不高兴他人的经译“或得胡语,或以义出音,近于质直”,他主张,或可承认佛经翻译“今传胡义,实宜径达”,但关键是“因循本旨,不加文饰”[1]22。根据这些说法的上下文,以及当时质直与文丽之争的背景,不难推断,他们至少是模糊地意识到了,案本、尽责乃是翻译之根本,只要能实现忠实顺畅地传达佛经原文的意义,就是善译。再后来慧远反对“以文应质”或“以质应文”[1]41,进一步暗示了翻译的标准在于忠实原文。直至严复提出以“信达雅”为“译事楷模”,首次高度概括了翻译的原则和标准,从而使传统的直译与意译之类的争论,明显地退居方法手段的次要地位。

西方古罗马西塞罗的“解释员”与“演说家”、算出原词语的“数量”与称出其“重量”之分,是最初的直译与意译的区分。这无疑有着以“演说家”式的意译为原则和标准的意思。后来昆体良则明确地说:“我所说的翻译,并不仅仅指意译,而且还指在表达同一意思上与原作搏斗、竞争。”[2]26同样主张活译的贺拉斯早就提到,“忠实原作的译者不会逐字死译”[2]26。直至近代,英国诗人兼翻译家格里马尔德明确提出:“忠实原文则应是翻译的最高宗旨”[2]95。随后又有过热烈的厚今派意译观与崇古派直译观之争,直至现代的种种二分,但直译与意译在西方也早就并逐渐地被明确为主要的方法技术问题了。

中西方对于直译意译的合理定位,其实都经历了一个从模糊到逐渐明确、从不自觉到自觉的过程。但无论如何可以肯定地说,中国的质直与文丽——直译与意译、以及原语本位与译语本位,西方的演说家与解释员——意译与直译——厚今与崇古,直至现代卡特福德的“级无限”翻译与“级受限”翻译等,虽然它们有着相异的发展形式,相差的实质内容,但无不围绕服务于信、忠实、对等之类翻译的根本原则和标准问题,无不实际上是实现这一原则标准的基本手段、方法和技术,也可用来评价描述翻译的实际结果。如中国古代的“质直”是“径达”,即“直达经义”,“不加文饰”,有点像今天讲的“意译”,而“文丽”强调“词藻华美”,也与意译不尽一致。同样复杂的是,英语除这里正文提到的情况,还有如paraphrase译作“翻译”和interpretation译为“意译”等。

二 直译和意译的实际区分

翻译实践表明,合格的译者总是依据不同的翻译材料、翻译目的、以及不同的翻译转换层次,分别采取直译或意译的方法。那样的直译意译,当然也只能是相对的直译因素为主或意译成分较大,如文学艺术文字的“整体鉴赏性翻译”和科技实务类的“获取信息性翻译”,一般前者意译较多,后者直译较多;但也并非都如此。具体语句的翻译,相关的英汉语表达的实际异同——其中万变之不变的,亦即必须忠实、对等的,首先是意义内容,然后是功能、风格,应该是决定翻译方法的根本要素。例如:

原文:那黑云边上镶着白云,渐渐散去,透出一派日光来,照耀得满湖通红。

译文:The black storm clouds fringed with fleecy white drifted apart, and the sun shone through,bathing the whole lake in crimson light.

这是典型的文学语言,其译文在忠实于原文的内容之外,优先考虑顺畅、地道的译文形式,而不拘泥于原文形式。这样的意译主要体现于句子的重构,转换层面也有不少意译,但也有直译部分。无论如何,英汉语的意义、风格还是完全相同的:对雨后湖光山色的描写同样如诗如画。翻译既需以直译为主,又要根据汉语表达的习惯,在选词及句子重构上作精心的推敲变通,以保证译文既顺畅又像原文那样逻辑严密、语气正式。

也许正是由于英汉语表达的实际异同,直译与意译在实际翻译中的区别还是较为明显的;还可粗略地说,英译汉一般直译较多,汉译英则一般意译较多。当然这也不可绝对化。

原文:学问要有根底,根底要打得平正坚实,以后永远受用。

译文:Laying a solid foundation for learning will be of great lifelong benefit to you.

原文的三个小句在英译中糅合成了一个简明的单句,特别是主语部分变化很大,转换单位也多为意译。但语义并无走失,风格也基本保全了。

英译汉方面,还是有不少意译的情况,甚至科技商务文体也偶见意译:

原文:The pendulum is swinging with energetic regularity from one point to the other.

译文:钟摆有规律地来回有力摆动。[3]139

这句汉译的重构与原文相差很大,且原文表语部分的转换也是意译。但这里的翻译可算佳译。试想,若机械地将regularity直译为“周而复始”,显然是不恰当的,因为该习语一般不用于钟摆;另外from one point to the other如果翻译为“一下从这端摆向那端,一下从那端摆向这端”,则显得太啰嗦,使得原来的语气风格有了较大的改变,因而达不到忠实、对等的交际功能。

至此不难明确:典型的直译是在内容、形式和风格三个方面,译文与原文都最为贴近,但不是绝对等同,即它既重内容又重形式和风格,绝不是只重形式,更不是强调字当句对,但“字字相对固善”。它与主要只重内容的意译相比,无疑最符合忠实原则。简言之,直译需要在忠实传达原文语义内容的基础上,还要保证其交际功能、文体风格和语气趣味。且连文学性翻译也不排除直译,这样的直译,无疑也要靠译者的严格科学分析与艺术创造力。

而典型的意译则是,在内容和风格两个方面,译文与原文都最为贴近,在形式上却有较大差异;有时也仅仅是意义内容的对等,甚至近似对等,整体风格却有不同,但原文的意义内容若有很大增损,便是胡译乱译或改写了,所以也不存在绝对的意译。同样,译文与原文在内容、形式和风格三方面绝对等同不可能,也就是绝对的直译在现实中并不存在。有时也主要是语序和结构形式几乎可以一一对等,却在整体风格上有差异,但绝不能因此而影响原文意义内容的再现和理解,否则便是硬译死译。

三 直译意译的恰当运用

至于直译和意译之间的关系,应该无疑是辩证统一的,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关键还是它们的实际运用。关于实际运用,首先要牢记“服务于忠实”“起码是意义内容的忠实,最好是意义内容和形式风格全面再现”的翻译理想,还应遵循三点一般要求:一是能够直译尽量直译;二是直译意译有机结合,力戒死译胡译;三是直译意译及其结合必须恰到好处,这也是关键。

还需强调,这样的结合绝不是半斤八两式的平分秋色。在实际翻译中,直译与意译分别该占多大的比重有着多方面的复杂因素,特别是要看英汉语表达的实际异同,并以忠实传达原文意义内容为底线,以争取功能、风格对等为重大要求。由于这个问题的现实具体性很难作出明确的规定,如若能够清楚地分辨过度直译的死译硬译和过度意译的胡译乱译,并通过自己的实践,戒除死译胡译,善于把握好直译意译的不同偏重和它们的有机结合,所谓“恰到好处”的翻译便没有问题了。例如:

原文:The children came into grandmother’shouse.

“My dear”, she said, “I wish to see all of you bright in my house.”She spoke kindly to them all,smiling at them; but she was very aged, and her eyes seemed to see nothing.

译文:孩子们走进奶奶家。

“我的乖乖”,她说,“你们就在我这儿好好玩吧”。她的声音很和蔼,脸上带着笑,但年岁实在太大,眼睛似乎不管用了。

此例主要为意译,尽管也有不少直译转换的词语,但英汉语的外在形式差异很大。如将Iwishtosee,tothemall, atthem给隐去;spokekindly成了“声音很和蔼”;seenothing译为“眼睛不管用”。但这正是译者的恰到好处,汉译文中对老人的动作、神态等的描写刻画毫无增损,使老太太的慈爱形象跃然纸上。这样的善译其实不难,往往只要弄清了原文的结构和意思,直接改用译入语重述,即所谓直译,同时对译入语说不通之处设法变通即可,也就是意译。

关于过度的直译和意译,前者的特点是译文的语言表达形式看似与原文字当句对,实际内容和风格却相去甚远,甚至根本就是诘屈聱牙。后者的表现或形式风格走得太远,或是内容意义相差太大。总之它们都破坏了原文的形式风格与意义内容的统一,同时带来对原文意义内容的歪曲:死译和胡译。下面分别举例:

原文:They are still prolonging the night: dancing,singing, gossiping, postponing the unfortunate necessity of undertaking a day’s work in the fields after a sleepless night.

原译:他们跳舞、唱歌、聊天,想延长这个夜晚,推迟在一个不眠之夜以后即将来临的不幸非干不可的农活。

改译:他们跳舞、唱歌、聊天,想延长这个夜晚,而推迟得下地干活的倒霉时刻的到来。[3]155

直译造成机械的死译,也可说是胡译,这是一例典型。它与原文在外在形式上倒是亦步亦趋,也好像译出了大意,但实际上明显地曲解了原意,不知所云,简直让人看不明白。改译进行意译处理,贴切晓畅地再现了原意,而且语气风格也跟原文同样的决然果断。

原文:这种忧伤,构不成严峻的悲剧冲突,但正是因了它的平淡冲和,从最高的层次上完成了它的悲剧性。

原译::Though this sadness is not a severe tragic conflict, it is just its faintness and gentleness that completes its tragicalness at the highest level.

改译:This sadness cannot constitute severe tragic conflicts, but, precisely because of its faintness and gentleness, completes its tragicalness at the highest level.

原译是较典型的意译,特别是Though this sadness is not……以及it is just its faintness and gentleness that……这个强调句式的表达运用,看似相当忠实地再现了原意,但仔细推敲不难发现:原译对让步状语从句的处理不如改译那样一个主语Thissadness带三个谓语动词,后者更紧凑,更像原文那样一气呵成。所以总的来说,还不如在用词和行文句式上完全仿照原文,采取直译为主,能更充分再现原文的内容与风格。此例虽然不像前例那样极端,也不属于很过分的意译,但也颇能说明意译须谨防走向胡译。

结 语

直译意译的基本方法,连同种种更具体的翻译技巧,它们的实际运用无限灵活,绝无定则,即所谓“译无定法,译必有法”。关键在于译者的水平、责任,在于译者努力去忠实而又创造性地解决译文与原文的意义内容与形式风格的矛盾,从而获得它们之间尽可能的统一。当然,我们也承认确有双语矛盾无法解决的情况,即前述忠实理想难以实现,甚至根本不可译的事实。这种矛盾的绝对性根源于双语文化内涵及其表现形式的独特性与二者之间的巨大差异——这会在交流对话、翻译中不断弥合,但永远不可能完全同一。

总之,从语言表达层面的直译意译方法的实际运用,可窥见译者思维操作内在的解构—重组与直观—摹拟过程:直译和意译分别程度不同地含有这科学规律性和艺术创造性的两个过程。如果说忠实的善译是科学性与艺术性的最佳统一,那么它也一定是直译与意译的最佳统一、非机械对等的有机结合,并体现原则性与灵活性、确定性与不确定性辩证统一的方法论。

[1]罗新璋,陈应年.翻译论集[C].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2]谭载喜.西方翻译简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

[3]毛荣贵.走出翻译误区[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1999.

H059

A

1673-2219(2020)04-0110-03

2020-01-20

湖南省社科基金重点课题“英汉因果关系标记个性和共性的认知研究”(项目编号16ZDB013)。

邓凯方(1991-),女,湖南邵阳人,邵阳学院外语学院助教,硕士,研究方向为翻译学。邓云华(1964-),女,湖南邵阳人,湖南师范大学外语学院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翻译学。

(责任编校:张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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