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上经典(二十四)

孙文韬

雍容笃实

清康熙帝叙述临帖的勤奋时曾说：“凡所遇古今法帖必临一遍。”所以其临书作品多至万余，手写寺庙牌匾，多达千余。虽有大量代笔之作，且有夸张的成分，但其临池不辍是笃实的。据《南书房记注》记载：“康熙十六年十月十八日巳时，上召臣土奇至懋勤殿。上正临摹草书……”巳时相当于现今的午夜，而康熙皇帝还在处理军国大事之余苦练书法。

对于江南士人来说，民族气节蕴藏于文化的坚守之中。清初血腥的杀戮，并不能消解文化的崇高。康熙皇帝以书法赏赐近臣，怀柔安抚文人阶层，能起到极佳的作用。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拓片（局部）清代 爱新觉罗.玄烨

《绿毯八韵》拓片（局部）清代 爱新觉罗.弘历

康熙帝曾特召沈荃，书写各体书法，很称心意，遂下诏留用内廷。康熙十年，授其以四品顶戴，补翰林院侍讲，在南书房值班。由于沈荃和董其昌是同乡，犹善董书，康熙帝自然推崇董其昌的风貌。他曾对李光地说:“朕初学书，宗敬(沈宗敬)之父荃实侍，屡指陈得失，至今每作书，未尝不思荃之勤也。”

《金刚经》是佛教的重要经典，包含根本般若的重要思想，流传广泛。在民间传说中，此经出现各种离奇的灵验感应录，充分说明了其传播的广泛。此作即康熙帝为母祈福所作，铁画银钩，一丝不苟。转折处敦厚笃实，笔画力度沉雄。虽缺乏董书的灵动机敏，但沉稳笃实的用笔，彰显其宏大胸怀。作为一国之君，以家国社稷为重，这种视觉上的重量感更给人一种帝王气象。

潇洒婉丽

乾隆皇帝的书法面貌，是非常周正平和的。相对于他的父亲和祖父来说，又呈现出潇洒流利的个人面貌。而这种面貌的形成，是性格因素使然。在北京故宫三希堂上，没有人能比乾隆皇帝更接近王羲之的法书了。其中锋绞转，体势圆浑，似是无懈可击。平民百姓苦练多年，无缘王羲之笔法堂奥。这字里行间的富贵气息，非一般人所能企及。乾隆皇帝的书风优势在这种周正的基础上，进行个人面貌的独特尝试。

从康熙的笃实到雍正的平静，使得乾隆帝有了潇洒婉丽的底气。《绿毯八韵》碑将丰美的景象归结为宛转流利的线条，观者随着线条的指引俯仰追寻。此碑在避暑山庄万树园南端、澄湖北岸。碑面南额首上雕刻祝寿图，碑趺上有八仙;面北额首上刻有蝙蝠，碑趺上刻有麋鹿;碑上图案，象征着“福”“禄”“寿”。碑身面南刻七言诗《绿毯八韵》一首，字迹清秀，均为乾隆四十六年六月乾隆皇帝所作。前一首赞美这里土肥草丰，同时标榜自己节用爱民、与民间乐的“俭德”。我们从此作中可以发现在部分尾笔的书写中，乾隆帝尝试力度、速度的改变——加大结字中的黑白对比，使得诗文中的欣喜状态得到畅快淋漓的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