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礼赞

李彦霓

鳞次栉比的木建筑散发着岁月沉淀下来的独有气韵，古朴的街道，老旧的时光，小路蜿蜒着，伸向远方。再次踏上这条小路，走走停停，温暖阳光地洒在我身上，舒适、自在。

小路不长，上面散落着碎石，红色的砖瓦，黄色的泥块，交交叠叠，生成一个個小小的坑洼。一旦下雨，这里便会变得泥泞起来，人们稍不注意，便会溅起泥浆。但这些对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并无大碍，他们的脚掌已经与这里的每一粒尘土，每一个泥凼熟识，他们的呼吸消散在这里的每一片风尘里。

每日清晨，小路总会被那第一声鸡鸣唤醒。伴随着一阵阵喧闹声，人们穿梭于拥挤的早市，散漫地迈着步子，探头关注菜价，驻足买份早点。小路很窄，没有整齐的店铺，独轮车、木板拖车、小铁车，几乎将陈旧的街道挤满。青亮的蔬菜上还挂着水珠，一捆一捆码好，整整齐齐。小路上满是拨不开的腾腾热气，满是化不开的浓浓香气。

午后，蜂蜜色的暖阳又把人们引向一家老茶馆。茶馆墙上还有当年的红色印记，土灶旁是排列整齐的铜壶。没有青砖黛瓦，没有雕梁画栋，只是让人们在此暂时停泊，静听时光长流。不断有人进入茶馆，大都是一些年过半百的老人，每日一杯茶，那是他们与生活的无言默契。

橙黄色的阳光倾泻而下，青山绿水在杯中舒展、沉降，独坐一桌的老爷爷靠在藤椅上，微眯着眼。他右手轻轻刮着盖碗茶，左手捏起碗盖，吹一口气，轻呷一口，咂咂嘴，又继续打量着四周，左手在竹椅上轻叩，不言也不语。

另一边就不同了，带着巴音蜀韵的龙门阵正摆得热火朝天。一听都是一些日常琐事，什么今天的菜价又涨啦，隔壁张老头下棋又赢啦之类的，不时发出阵阵笑声。老制的叶子烟上的火星随他们说话的幅度一晃一晃的，烟雾阵阵，藤椅被晃得吱呀作响，笼中的黄鸟也在啾啾呜叫。

出了茶馆，在小路两旁，是就着淙淙溪水淘米捣衣的妇人，各个巷弄间萦绕着孩童的欢声笑语。路上人们互相打打招呼，扯扯家长里短，末了临别时还不忘从自己买的东西里拿出一些，不顾对方阻拦，强硬地塞到对方怀中，对方阻拦无果后也只能微笑着道谢，盘算着下次的回礼。天微凉，微风轻拂，生活的道路上，他们的轮廓愈发明朗。

黄昏的时候，风穿巷而过。袅袅青烟携着一缕诱人的香气荡漾得很远。小路旁的稀稀疏疏的屋舍里，每片炊烟里，都住着一个家。木桌，木椅，温酒，小菜，瓜瓜豆豆，那样妥帖，那样温暖。

晚饭后，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惬意地在小路上踏着余晖散步。晚间这里的路上，虽不似城中那般灯火辉煌，却也是别有一番意蕴。将晚，一些木屋中电视的微光和昏黄的灯光偷偷从木屋的缝隙间溜出，一闪一闪，照耀在小路上，远远地，传来了犬吠之声，之后又重归于平静。明天，又是平淡的一天呐。

这条小路，现在似乎变得很长，很长，不见尽头。长到装下繁华，长到看尽人间，一直延伸到心房。

深吸一口动人的烟火，可能，这小路的尽头，是不一样的小路田园，透着最浓郁最真实的人间气息，闲暇，舒缓。风中飘过老人们的家长里短，碰触到满指的烟火人间，默念欢喜。

可能，这小路的尽头，是简单的烟火人间。藤椅轻晃轻晃，模糊了刹那惆怅;小路之上的年华，诉说着白墙黑瓦的过往。

可能，这小路的尽头，是心灵深处的美好。淡淡的，不浓，不烈。慌着奔赴远方，想要御风前行时，也别忘了捕捉这一粒红尘。没有尘埃迷离，无须奢华堂皇，远离喧嚣张扬。

日挂青山，在陈旧的院子里，藤椅喑哑摇动。小路之上，有烟火的绽放，那是对人间，最美的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