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资本积累的加速逻辑

2020-02-25 17:30李霞
中国应急管理科学 2020年8期
关键词:数字技术

摘 要:数字技术和资本的联姻催生出一种新的资本样态——数字资本,数字资本展现出超强的积累能力。数字资本从以下三个方面共同加速资本积累的运动:首先,新型的劳动关系和管理方式从提高生产效率、降低经营成本两个方面提升预付资本的利用效率,提高数字资本在生产领域生产剩余价值的能力。其次,资本采用直接或间接数字化的方式克服产品和交换中介物质形态所形成的时空阻碍,缩短资本周转周期。最后,数字设备的普及和普遍连接克服了需求对资本循环的阻碍,提高资本运动的矢量。

关键词:数字技术;数字资本;资本循环;资本积累;加速逻辑

数字资本在本质上仍然是马克思语境下的资本,那么它在释放自身自由运动和无限扩张的效能的过程中,依旧会受到资本成为自身的本质前提带来的障碍。但不同的是,在数字技术的加持下,数字资本有了新的应对方式,能够以高于以往任何一种资本样态的积累速度实现增殖。数字商品的生产和交换活动是数字资本运动的物质基础,数字商品价值的创造和实现是数字资本运动的价值基础,数字化生产方式的固有特点必然影响着数字资本的运动。下面从数字商品的生产和交换活动系统把握数字资本循环加速的逻辑。

一、数字化生产方式提高预付资本的利用率

在传统生产过程中,工人受雇于资本家,不仅工人的劳动的成果归资本家所有,工人还需在资本家的直接监督下进行生产,以保证生产效率。新兴的数字化生产方式出现与以往的生产方式截然不同的特征,这些特征对提高生产效率有着积极的影响。

1.新型生产关系

劳动者被迫与生产资料分离而脱离了生产过程,为了实现再生产,他不得不出卖自身的劳动力,同资本家结成雇佣关系以进入生产过程,实现和生产资料的再次结合。但在数字化生产中,固定的雇佣生产关系被以项目为基础的生产关系所取代。这样的生产关系下,劳动者不直接地、固定地隶属于某一特定的资本所有者,两者通过项目相连接,缘聚于项目需求,缘散于项目结束。基于项目合作的生产关系,劳资双方不再被签订的雇佣合同所捆绑,劳资双方似乎具有了更为自由自主的选择权利。但深入考察后,我们不难发现,这样的生产关系加剧了劳资双方的不平等,劳动者处于明显的劣势。首先,项目制使得所有劳动者沦为“后备产业军”,资方在选择合作者时有了更多的可选对象,这就为资方降低购买劳动力的支出提供了可能性。其次,基于自身生存和自我价值实现的需求,劳动者必须在激烈的劳动市场竞争中打败其他劳动者以获得参与生产的机会。落后于劳动市场的变化意味着被淘汰,因此劳动者展示出自我控制、自我商品化以及自我理性化三种倾向[1]。也就是说,为了在残酷的淘汰机制下存活下来,劳动者将生活的全部重心置于工作上,以市场需求为导向进行严格的自我管理、自我控制,提升知识储备和升级专业技能,以求将自己嵌入到社会大生产中。对于数字劳动者而言,“数字资本主义利用技术革新成功激活了人类劳动的延展性,将劳动者无缝地对接入工作世界中”[2],工作-休闲的界限被模糊。但对于资方而言,劳动者自主提升意味着资方不需要为了占有更多剩余价值而花费大量财力物力对劳动者进行培训提升,等量的预付资本可以购买更多的劳动力商品,或者只需投入少量的预付资本就能开始资本的循环。

2.新型管理模式

从生产过程来看,以往资本为了让劳动者在有限时间内创造出更大的价值会采取各种手段监控劳动者的生产过程,从工场手工业时代的监工到现在工厂公司普遍采用的关键指标绩效考核(KPI),甚至使用穿戴式设备实时监控劳工脑活动,以迫使劳工时时刻刻处于高效工作的状态中。但数字化生产之下,资本不再需要直接监控劳动者的生产过程,转而依靠数字化信息“神经系统”实现对劳动过程的管理和控制[3]。例如,平台经济下,零工的劳动地点相当分散,如果使用传统的管理模式几乎是不可能实现对其的有效管理。但是平台采用消费者反馈制度来监督和管理劳动者的劳动。将消费者满意度同劳动者绩效捆绑在一起,原来该由资方承当的管理工作被转移到消费者身上,管理监督劳动者的成本和难度大大降低,资本运营成本相应也大大下降。除此之外,新型管理模式迅速加快和提高产品的流通和分配效率,“形成了互联网时代最典型的‘泰勒主义’劳动控制模式”[4]。在这种管理模式下的劳动者每天疲于奔命,逐渐丧失劳动抵抗的可能。

二、数字化克服时空对资本运动的阻碍

资本在寻求快速增殖的过程推动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和电信行业的发展。其中,信号传播技术的发展使得数字信号在光纤中以令人叹为观止的2.0*105km/s的高速传播。相对于原子形式存在的资本,以比特形式存在的数字资本,克服在流通领域中出现的物理的、空间的和时间的障碍,使得数字资本循环的更加接近理想化的资本循环的形式。循环公式可表示为:货币—货币’(M-M’)。比特形式所具有的传输速度快,占据空间小、易储存等优势使得不同部门的资本都试图以直接或间接数字化的方式,克服物质形态带来的时空阻碍,实现资本循环加速。

1.数字化产品缩短再生产时间而提高数字资本周转次数

独立于物理媒体载体,由数字编码而成,可以在互联网上进行传输和交换的内容产品是数字產品,可分为两类,一是以收费为基础、面向用户的数字劳动产品,包括:内容类的数字产品、工具类程序以及在线服务;二是作为用户数据的数字劳动产品,这类商品一般是由用户主动生成内容的商品化。

相较于一般的物质商品,内容类数字产品不具备固定物理形态,可被存储在任何数据储存设备中,如手机、电脑、储存卡、移动硬盘等。简单的“复制、粘贴”操作就能再制造出数据商品,并不改变内容类数字产品的使用价值。点击“发送”内容类数字产品就能几乎在瞬间传送至千里之外的任何接入互联网的设备上。内容类数字产品轻松被再生产、转移和传播的特点,使得其再生产成本和所需花费时间基本被压缩至零。从资本运动过程分析,生产内容类数字产品的数字资本只有在第一次循环时,需要经历传统资本循环的全过程,即购买阶段—生产阶段—出售阶段。此后,内容类数字产品无需再经历准备和再生产阶段就能被无限次出售,此时的数字资本进入价值迅速增值和实现的加速扩张阶段。处于加速扩张阶段的数字资本的周转时间约等于出售时间,周转速度因而得到极大提高。数字资本处于加速扩张阶段时,它的任务是实现价值,也就是将数字商品资本转换为货币资本,这一过程不需要继续投入生产资本以维持运动。这时候,已经成功完成由商品资本向货币资本转化的数字资本就可以从该数字产品的生产和交换中抽身而退,参与到新一轮数字产品的生产和交换中去。简而言之,参与数字产品生产和交换的数字资本不仅在单个资本循环中保持连续和高效运作,在不同层次间的数字资本也能做到紧密衔接。这就意味着,等量的资本投入,在数字资本的新循环模式中,可以更快、更高效得到积累和实现。这就不难理解当今社会生产,特别是文娱领域出现全面数字化的现象,例如电子图书、电子期刊、数字音乐专辑、新兴流媒体、短视频等。但相应地,易于再生产和大量传播的特点,也使得数据商品贬值快,更新换代周期极短,产品的半衰期变短。

2.货币数字化缩短流通时间而提高数字资本周转次数

资本不但有前文提及到的自由运动和无限扩张的倾向以外,马克思还指出,当流通时间缩短到近乎为零时,“资本运作能力增强,生产力和自身的稳定性也越强”[5]。正是释放自身效能和提升自身运作能力的两种趋势作用下,资本力求缩短流通时间的压力一直存在。虽然商品数字化能极大提高资本循环的速度,但是从生物学来说,人的本质仍是碳基生物,而不是活在電流中的二进制代码,那么资本是无法实现人的生产生活全部数字化的,物质的生产和生活仍是人生存的基础。不同于对内容类产品直接数字化,数字资本对具有物质形态的一般商品采取间接数字化的方式来打破时空对资本循环的约束。数字货币、线上交易和在线服务等都是数字资本为克服时空限制而使用的间接数字化的方式。在《资本论》第1卷中,马克思指出,货币作为一般等价物,其功能作用就是关联形态各异的商品。货币不涉及商品间质的差异,只表示它们价值量的不同。数字编码的特点正是将所有质上的差别抽象为量上的差别,在计算机里一切都成为数字:没有图像、没有声音,只有数字。数字编码的特点和货币作为一般等价物的功能特点的相似性,使得货币具有数字化的可能性。新的支付手段的出现,从降低货币制造、发行、维护等货币自身循环成本,丰富支付形式以提高商品交换效率和金融领域的资本流通三个方面加速资本循环。

三、数字设备普及和普遍连接克服了需求对资本运动的阻碍

数字资本加速的逻辑不仅是简单的量上的增加,无孔不入的数字技术为准确协调生产和消费提供了可能性,为资本流动指明了方向,使得资本积累不仅高速而且高效。因而,数字技术提高了资本流通的矢量。生活在“大数据”时代的我们,数字设备渗透到人们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成为人们交流和表达的主要工具之一,同时这些设备也实时挖掘、存储、吸收和转化每个用户产生的数据。这些数据可被分为五类信息:人口学的(年龄、性别、婚姻状态、地理位置等自愿开放的信息)、个人的(用户的个性表达)、传播交流的(用户传播内容)、行动的(用户在网络上的活动)和相关联的(用户活动产生的关联网)[6]。其中前两类是基于用户身份和真实性的基本人口信息,后三类是基于日常活动产生的零碎的行为信息。在过去,人们普遍认为,这些信息过于零散、琐碎,且具有严重的个人色彩因而不具备经济价值。但这五类信息随数字媒体的普及和用户的深度参与,实现了现实和虚拟、个体与个体的整合,其经济效益日益提升,在数字资本运动中起愈来愈重要的作用。在早期的网络社交提倡的是一种匿名文化,而现今的社交平台鼓励和引导用户公开真实、准确的个人信息,从而整合用户线上和线下的身份。对于庞杂的行为信息,社交平台通过信息的重合度而识别出特定的组群,从而将离散的个体信息而编织成关联网络。关联网络不仅可以追踪组群内用户产生的不同层次信息,进而将人口信息和行为信息联系在一起,形成有商业价值的信息,还可以通过分析趋势从而制造热点、引领潮流。

个人数字媒体的普及,释放出个人数据的洪流,数据的普遍连接消除了“传播的碎片化”的问题,这就为准确协调生产和消费提供了可能。也就是说,数字资本在吸收和转化用户产生的数据流的过程中,降低了自身处于出售阶段时识别和辨认潜在消费者所需消耗的时间或空间的阻碍。数字设备的普及和普遍连接提高了数字资本运动的方向性,特别是在出售阶段,这不仅提高了商品完成“惊险的跳跃”的成功率,同时也缩短商品处在出售阶段的时间。两个方面的提升共同缩短数字资本的周转时间,实现资本加速积累。独立个人在数字媒体中转换为信息传播中心,“传播的碎片化”在日益兴起的网络化设备中找到解决方案。这种即时的数字化需求,取代了以往滞后的、模糊的消费需求,为准确协调生产和消费提供了可能。精确的生产和针对性推广诱导消费者进入资本积累的生产-消费关系中,消除了资本由商品形态转换为货币形态过程中需求所带来的阻碍,出售时间大大缩短,资本周转的速度因而也得到了提高。

参考文献:

[1]王蔚. 数字资本主义劳动过程及其情绪剥削[J]. 经济学家, 2021(02): 15-22.

[2]孟飞,程榕.如何理解数字劳动、数字剥削、数字资本?——当代数字资本主义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批判[J].教学与研究,2021(01):67-80.

[3]韩文龙,刘璐.数字劳动过程及其四种表现形式[J]. 财经科学,2020(01):67-79.

[4]吴鼎铭,胡骞.数字劳动的时间规训:论互联网平台的资本运作逻辑[J].福建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01):115-122+171.

[5]马克思. 资本论(第2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4: 203.

[6]伊安费.舍尔. 如何以更少的异化创造更多的剥削?——社交网站中的受众劳动俞平译//克里斯蒂安福克斯, 等著. 马克思归来(上)[M]. “传播驿站”工作坊, 译. 上海: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7: 129.

作者简介:李霞(1994—),女,广东茂名人,华南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马克主义基本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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