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鸟敲击着树干(五首)

2020-03-03 05:06东伦
江南诗 2020年6期
关键词:啄木鸟树干

深 廊

向青山的更深处游走

你会发现,荆条和槲树掬出的深廊

可以洗尘。摘酸枣。观察花蜂

或者弓着腰,沿着幽深的树荫再走一走

就会发现龟背石和刺玫

或者,什么也不干

只是坐一会儿,像位离世的人

听听黄栌接受阳光和雨水

在临朐的粟山

也有这么一条幽深的廊道

那里有几个至亲的人

土坟一样,被落叶覆盖

啄木鸟敲击着树干

沿着溪流和小径

白芍药和薰衣草,在仓房的山坡上观望

你们陷入更深的绿荫中

那一夜的凌晨三点,他停在六楼住院部的窗口

射灯关照的停车场里,零星的车辆

像是夜空遗落的几粒星辉

他的父亲,刚刚在点滴的安慰下入睡

再向山谷的深处走一走

裹满青苔的卵石和被水吹饱的塑料袋

拦住水流,你看到更多的花朵

带着药性将轮廓画在清澈的小溪上

有一会儿,你们因餐桌上的百合

而谈起疾病和宿命

山林中,啄木鸟敲击着树干

像是古老的诊疗方案

高调的把脉声,把我们引向更大的树林

下午,你们在一处草屋前停下

在陶罐和柴窑的矮凳上

两个孩子推动旋转的拉坯盘

精心地玩着泥巴

云 霞

我们赶到时,傍晚的云霞

如一块破旧的衬衫,悬挂在粟山的松枝上

你安静地躺在众人的言语里

仿佛一枚松针,被藏在修辞的树林

那是7月3日的清晨

你翻越过境公路时,一辆重型卡车

卷起一阵疾风:一片被摘掉的木槿花瓣

旋转着,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此时,在姐姐的叙述中

你还在河堤上的简易房里

拉弦子,吃煎饼

修剪着樱桃树上的枯枝

大 雁

你数了数,九只大雁,

像是九个繁体字,在沼泽的上空闪烁。

更遠的那些,成为遥远的黑点,

还没有接近芦苇的白草帽。

二哥说,她们来自一位朋友的笔端。

我看到的是九个姊妹,

在各自的滩涂。顺着饱满的线条走近,

她们形同一色的外表内,

只因有一个共同的母体。

而相貌和说话的语气,如长短不一的手指。

木讷少语的大姐,抱着童年的敌意,

像是伤口含着利刃。

赌气从城市早嫁到山村的二姐,

正在桃园里摘果,和远方的儿女通话。

还有三姐,时常望着弥河的水波,

在泥沙涌起的泄洪区,试图接近一片绿叶。

说到四姐,一个县城边上的城里人,

白天在河岸的简易棚里养兔子,

傍晚在广场上跳舞……

如果说,淡红和浅黑是水墨

永恒的主题和性格,

那么多余的空白,像是阔大的未知。

我冒失地用手机拍照,

她们好像习以为常,

在一间茭白地墙壁上:滑翔,交颈,觅食。

挽 歌

姐姐们,围着一副被黑绸缎包裹的棺木

你闭着眼,一点也不着急睁开

多年前,在进城的路上

三轮车咬断了你两个脚趾

将要燃尽的烟卷,疼痛如一缕青烟

远嫁的小女儿,望着一副黑白相框

小声啜泣。白蜡烛燃烧着

在山东拨来的电话里

你多次提及将要拆迁的老房子

和未知的居住地。

送行的队伍拄着哀杖,低着头

向西南方向烧纸钱,投放谷粒和秦池

来到的人,围着你

在族谱的石碑上,刻出姓氏,月亮和烈日

几天后,我沿着灾难的公路散步

昨日的粟山村,已经成为一堆废墟

除了快速过往的车流和两条淡淡的车轮拖痕

再也没有什么明亮的部分可以记住

作者简介:东伦,原名贾东伦。河南舞钢人。70后。有少量作品在《星星》《牡丹》《外省》及《郑州日报》等报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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