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意识建构与男权弱化

2020-03-03 09:16李鑫
青年生活 2020年3期
关键词:女性视角女性意识

李鑫

摘要:由姚晨监制、滕丛丛导演的《送我上青云》以独特的女性视角展开一幅现实“画卷”。导演以盛男在一段特殊旅程中作为一名女性身份面对生活与生命的境遇的过程,以其独立、倔强,以及直接、坦荡地表露自己对性的欲望,从而表现出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而在男性人物塑造上,导演在其女性叙事视角下弱化了他们的社会身份与男性地位。

关键词:《送我上青云》、女性视角、女性意识、男权弱化

本文所探讨的“女性视角”指的是作为女性导演、女性监制和主演,在影片的创作中自觉地站在一个女性的角度,将女性的思维方式与生活体验传递到作品中从事电影艺术创作,以此来书写女性的情感与个人成长等。由于女性导演所处的社会环境、个人阅历、思想观念以及对电影的追求有所不同,因此,她们的电影作品来建构女性电影话语的方式也各不相同。她们或者通过有故事的女性人物来表现其在影片中的主体性,或者通过语言、行为、影像画面等来表达女性的欲望和情感,这使得“女性视角”的表现形态非常丰富多样。《送我上青云》片名引自《红楼梦》。“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表达的是面对人生采取一种坦然大度、超越悲喜的态度。影片中的女主盛男,作为一名有强烈职业感的记者,出生在一个名存实亡的双亲家庭中,从小对于亲情的缺失,导致盛男对情感的歪解。导演通过盛男在一段特殊旅程中以一名女性身份面对着生活与生命的境遇,表露出男性形象的弱化与边缘化,同时还表现了女性意识的觉醒。

一、女性视角:建构女性意识的镜像之城

在男权文化所笼罩的天空下,人们已习惯了长久以来占统治地位的男性话语霸权,女性话语的缺失亦主动或被动地为人们所习惯。但在中国的影视领域中出现一些女性导演,她们用影像去记录女性的生存困境,关注她们的命运,以细腻敏感的女性视角进行话语表达,发出来自女性的声音,在片中建构着女性意识的镜像之城。《送我上青云》中塑造的女主——盛男有着导演本人主体情感的投射,也体现出女性主体意识的张扬。西蒙娜·德·波伏娃在作品《第二性》中讲到“女性不是生来的,而是后天变成的。”波伏娃提倡男女平等,强调女性要坦诚面对自我处境,勇敢地做选择并改变处境,便可以重新定义自己的存在。《送我上青云》中的女主盛男在患有卵巢癌的这段特殊旅程中勇于追寻自己的爱、性、金钱和生命意义。盛男的母亲经历了丈夫出轨后也勇敢地走出家门,去寻找自我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1、新时代独立女性

女主人公名叫盛男,在一定程度寄予了父母对她的最大期望,胜过男性,成为一名女强人。原本立志当个战地记者,但天不遂人愿,在一家小报社里当调查记者,即使报社不大,盛男也有着自己的职业理想和原则。在生活中她不媚权贵,脾气硬朗,心直口快,完全颠覆了传统女性形象中的柔弱、温和、顺从、被动消极。然而,未满30岁的她,尚未有亲密的伴侣,就患有卵巢癌,倘若是传统的女性,注定会以一种失败的姿态来面对世界的不公。《第二性》里波伏娃也这样解读作为他者的女性:女人总是准备对世界采取一种失败的姿态,因为她从来不曾坦率地接受过这个世界。可盛男不是这样的,她接受现实,正视现实。即使经历了亲情的冷漠、爱情的失望、疾病的折磨、死亡的恐惧、生命的无奈,但她依旧能大笑三声:“哈哈哈”,这就是面对苦难、绝望、恐惧的人生态度。盛男在一次次地折磨打击中,寻找自我、解放自我,冲击着传统的女性观,塑造着新型女性形象,颠覆了传统女性的行为符号、价值体系,建构了女性意识的独立、倔强,并向男权社会发出了抗争的信号。

2、“出走”的母亲形象

影片《送我上青云》中,以女性视角对盛男的母亲进行阐释。梁美枝遭遇了爱情的背叛、家庭的破碎,年近50岁的她,似乎还未成熟。前一秒还在看电视,镜头一转,就从家中出走,跟女儿踏上了旅途。从《玩偶之家》的娜拉开始,“出走”就被看作是女性对所受的社会规范的一种抵抗性仪式,是女性追寻自我和争取自主权利的实践。影片中母亲的出走,首先象征着一种成长,离开家后的她勇于追寻自己的人生,不再将希望寄托于自己的“空壳”丈夫。其次,母亲的“出走”还象征着一种解脱,通过告别旧的生活,与女儿一同踏上了云雾缭绕、山明水秀的地方,过上了洒脱的生活,获得了自我的解放与救赎。最后,母亲“出走”的过程也是一次找寻自我的过程,她争取到一个老人家给予的“异性欣赏”,从而找到了自我存在的价值。影片中的母亲梁美枝从一个依赖男人、没有自我、生活空虚的家庭主妇成长为一个为自我而活着的女性。从某种角度上看,母亲成长的过程也代表着女性自我意识的逐步建构。

通过分析可看出,影片中所塑造的两个主要女性人物,盛男及其母亲,她们在导演的女性视角之下,不再需要男人的支撑,在生命与生活的双重困境中,独自拼搏、自我追寻,从而逐步瓦解了以往男权话语中对于传统女性形象的规范性设定,建构着充满女性意识的镜像之城。

二、女性视角:男权削弱与被边缘化

在多数女性导演的“女性视角”下,女性往往是其影片的主角,男性则是配角;女主人公的命运也不是由男性决定的,而是由女性自身所決定的。波伏娃指出:工作给了女性自由,她不再是一个寄生者,在她与世界之间,再也不需要男性这个中介。于是,她开始执著地通过自恋、爱情、宗教等追寻自身的存在感。在当下社会中,女性导演意识到了时代的发展变化,于是她们开始在自己的作品中塑造个性鲜明独特的女性形象,以此追寻女性自我的存在感,从而颠覆了以往作品中的男权意识。影片《送我上青云》中出现在盛男身边的男性:四毛阿谀奉承,刘光明软弱自欺,以及盛男父亲的“缺席”。在女性导演的“女性视角”下,导演看到了女性的困境,更看到了男性的窘况,电影中的男性变得恶臭,客观地呈现了在男权制的压迫下导致的男性异化,同时,在某种意义上,影片所呈现出来的男性形象也表明了男性主体地位的弱化。本节所探讨的男性形象主要分为两类:父亲形象的“缺席”与被弱化的男性形象。

1、父亲:“在场的缺席者”

父亲这一形象自古以来就有着深厚的文化内涵。父亲向来是至高无上的,有着不可替代的权威,因此对父亲的崇拜、敬仰也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思想道德准绳,是中国传统伦理纲常中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精神领域。影片《送我上青云》中盛男的父亲颠覆了通常意义上的父亲形象,成为令女儿失望、母亲出走的失败者。影片中的盛父,虽然到场,但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一种“在场的缺席者”。在盛男的人生中,父爱是缺席的,父亲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也没有给她该有的关心和照顾。影片中第一次出现的父亲形象:和盛男借钱、出轨盛男女同学、关心盛男打架的输赢而非脸上的伤口。因此,在这样的家庭成长环境中,盛男活的独立又坚强。盛男的“镜像”世界中,揭示了父亲角色在她一生中的缺乏,她生活在一个不安全的世界中。在通常的“男性视角”下,女人们需要按照男性的期望将自己塑造成“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贤妻良母”的女性形象。但是在“女性视角”下,影片《送我上青云》弱化了男性形象,父亲成为一个“在场的缺席者”。

2、弱化的男性形象

在男权社会中,男人多以重情重义、铁骨柔情的汉子形象出现。他们有着一定的担当意识和责任感,这样的形象设定在某种意义上完全是为了彰显男性的光辉形象。然而,在腾丛丛导演的女性视角中,影片所呈现出来的男性形象是一种懦弱、退缩的性格特征。在影片中,男性主体权威被重新建构的女性形象所消解,他们作为陪衬的角色出现,呈现出的是“被弱化”、“被边缘化”的弱者与自负者。

“文艺男青年”——刘光明,他好胜、爱面子,但同时又很懦弱。影片中呈现出来的刘光明是一个弱者对尊严、自己的人生欲望求而不得的无奈与悲凉。他从小就被称为“神童”,三次高考失利,最后仅上了一个大专。而后,靠颜值赢得了土豪女儿的青睐,两人结婚。在岳父的聚会上,他被指示当众背诵圆周率,但他选择屈从并忍受着自己的尊严被践踏。他所获取的无非是阿Q式的精神胜利。盛男在漂流的船上遇到了刘光明,他对盛男说:“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借用《红楼梦》里边的这句诗更加折射出刘光明此时低沉的生活状态。而“送我上青云”也就成了弱者的唱词,是有先天缺陷的人发出的感叹,是求而不得带来的痛苦。

欲望的追求者——四毛。影片中呈现出来的四毛是对金钱、成功的欲望,是对金钱、成功求而不得的苦恼。他傲慢自大,渴望别人的尊重。之所以选择成为一名记者,是因为他想利用记者的人脉和资源来寻找致富的机会。受金钱欲望支配的四毛一再告诉盛男,有钱不仅会过上舒适的生活,而且会赢得尊重。在导演的“女性视角”下所呈现出来的男性同样急需获得他人的认可与尊重,他们想赢得尊重,就只能成功,只能赚很多的钱。所以, 影片中的四毛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被成功“支配”着的自负者。

影片为我们构建了一组现实中男性的社会群像,他们有着不同的人性弱点。侧重于女性视角的电影《送我上青天》中呈现的男性与盛男一样,他们为失去职业理想,金钱,社会身份和爱情而苦苦挣扎,他们不再是大片英雄电影中的救世主,是与女性角色一样真实且脆弱的活人。

三、女性欲望的建构:直接表达

在性别不平衡的社会中,看的快感不平衡地分布在两性之间,形成“男性=主动”和“女性=被动”(即男性的“看”与女性的“被看”)的两极化模式,决定性的男性凝视把自己的幻想投射到女性人物身上。因此,为了打破女性失语的镜像体系,实现女性自我意识、立场表达的迫切愿望,女性叙事视角成为女性表达的有效途径。影片《送我上青云》通过欲望的表达机制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特殊的女性视角,在该视角的表达之下,导演在国内大荧幕上坦荡地展现女性对性的欲望。

“我想和你做爱”在荧幕上的这句毫无遮掩的台词来自一位女性。影片中女性对于性欲望的直接表达,让这部小众文艺片在暑假期间成为大家关注的话题,影片甚至还被贴上了“女性主义”的标签。患有卵巢癌的盛男可能在未来的生活中失去性快感,所以,她想要在手术前,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做一次爱。于是,她对在路上偶遇的刘光明说:“我想和你做爱”;在急躁的状态下,让四毛和自己上床;故意激怒四毛,促成了四毛与自己的性爱。电影大胆、直接地坦露出盛男对性的欲望。中国第一位研究性的女社会学家李银河说道:“终于有一部电影,提醒我们正视女性性愉悦的权利”。在当前的文化背景下,女性通常在性方面是害羞,服从,被征服、被承受。从导演的女性叙事角度看,《送我上青云》不仅探讨了“平等”与“尊重”,而且深层探讨了“性”和“解放”。以此建构着女性意识的觉醒,扭转了看的快感和性在两性之间的不平衡。

坦荡地展现女性自我取悦的场景。女性“没有”欲望,不能拥有私欲,这是男权制的一个特性。女性对性的需求也往往依附于男性的需求。然而,影片《送我上青云》不仅通过女性口吻表达对性的欲望,而且在大荧幕上直接展示女性自慰的画面,当盛男与四毛两人经历了鱼水之欢后,电影通过一个中近景镜头来表现盛男与四毛做爱结束后,未满足的她在认真的自慰着,盛男靠自己达到了高潮。普通电影中,通常以男性的视点表现女性魂牵梦绕、意乱情迷的面孔,但《送我上青天》并没有使用性爱场景来进行感官刺激,而是呈現了性生活中自我取悦的女性画面。劳拉·穆尔维认为,处于主流地位的电影,它的基本原则就是男人看,女人被看;男性是主体,处于主动地位;女性是客体,处于被动地位。但是在“女性视角”下的该作品却扭转了女性被动的地位,从被动转为主动,这也凸显了女性权利和地位的提升。

结语

影片《送我上青云》中女性的独立和性解放,男性的缺席和逃跑,使得这样的一部电影在女性视角的表达之下,让我们正视当代女性、正视女性性愉悦。导演腾丛丛也说道:“我最大的愿望,是想让那些真实而鲜活的女性角色不再缺席中国电影,不再被标签化、物化。”影片中的盛男承受着来自各方的压力,克服着自己的生存困境,追求着独立张扬的个性,在艰难的生命和生存环境中摆脱困境,她不再将希望寄附在男性的救赎上,而是通过自我拯救实现了自我救赎,并在这个过程中完成了自我主体意识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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