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述五行与八卦

王全营

阴阳五行和八卦，不但是阅读古籍时常见的词语，就是在当代作品和生活中也会遇到。今天咱们就这两个话题——五行相生相克暨方位、八卦符号暨所代表的事物和方位，作一概述。

“五行”一词非常古老，我国最早的历史文献汇编《尚书·洪范》载：“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现代汉语词典》“五行”的释文是：“指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我国古代思想家试图用这五种物质来说明世界万物的起源。是道教教义理论的重要内容。中医用五行来说明生理病理上的种种现象。迷信的人用五行相生相克来推算人的命运。”《汉语大词典》释曰：“（五行是）我国古代称构成各种物质的五种元素，古人常以此说明宇宙万物的起源和变化……旧时星相家以五行生克推算命运。因亦用以称命运。”这两条释文并读知道古代思想家、道教、中医、星相家即术士对五行的不同利用。

“五行生克”，《汉语大词典》的解释是：“相生谓一物对另一物起促进作用，相克谓一物对另一物起抑制作用。五行生克说形成于战国，具有朴素唯物论和自发的辩证法因素。对我国古代天文、历数、医学等的发展起了一定作用。”五行相生，汉董仲舒《春秋繁露·五行之义》云：“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相克，隋萧吉《五行大义·论相克》曰：“克者，制罚为义，以其力强能制弱，故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五行还各有方位。《黄帝内经素问·金匮真言论篇第四》云：东方为木，南方为火，西方为金，北方为水，中央为土。汉代典籍《白虎通》《淮南子》《论衡》，隋萧吉的《五行大义》、清赵翼的《陔馀丛考》等，都有相同的记载。

上面说的重点是两个问题，一是五行生克，二是五行方位。五行不但有方位，而且天干、地支、八卦也有方位并且与五行相连。八卦方位下文有介绍，干支方位与五行在下一篇小文论述，这里仅作一简单介绍。《淮南子·天文训》：“甲乙寅卯，木也;丙丁巳午，火也;戊己四季，土也;庚辛申酉，金也;壬癸亥子，水也。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隋萧吉《五行大义·三论方位杂》“未辰丑戌，土之位也。”综合上述可以知道十天干的方位是：东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南方丙丁火，北方壬癸水，中央戊己土。十二地支的方位是：东方寅卯木，西方申酉金，南方巳午火，北方亥子水，中央辰戌丑未土。明清两朝乡试（分省考试，考中者为“举人”）都在子午卯酉年，子午卯酉的方位分属北南东西，意为网罗四方英才;会试（礼部考试，再经过殿试，考取者为“进士”）都在辰戌丑未年，辰戌丑未的方位在中央，意为天下英才聚中央，为朝廷出力。

从上面的介绍我们知道，五行相生相克是古代思想家用以说明万物起源和变化的一种理论。笔者在开封工作时，听说开封东郊有一座铁牛大王庙用铁牛镇河防止黄河泛滥，觉得奇怪：为什么不用石狮子而用铁牛？为了一探究竟，1978年初秋的一个星期天，笔者找到了铁牛村，发现村外的铁牛大王庙已经渺无痕迹，遗址是一道沙岗，铁牛半倾斜被黄沙掩埋到腹部。铁牛身上有铭文，拂去黄沙，显出了文字，大约是这么一段话，说明了铁牛镇河的原因：铁牛者，铁属金，金为水之母，子不犯母故也;牛属丑，丑属土，土能克水故也。这段话就包含五行相生相克、干支方位。看了上面的介绍，对这一段文字就不难理解了。铁牛身上还有于谦撰的铭文，铁牛南边有两通断碑。当时笔者把铭文全部抄了下来，由于时间久远，抄件已经丢失，但是这几句话大意是不错的。只是现在看到的介紹开封铁犀的文章只有于谦的铭文没有上述文字，不知道为什么。

宋、元、明、清四朝有不少家族以五行相生关系为子孙取名，每一辈取一行（xíng），寓辈辈相生之意。这里仅举两例。一是宋代朱熹家族。朱熹的父亲叫朱松，两个弟弟分别叫朱柽、朱槔，木字旁，木生火，朱熹的“熹”字下面四点水属于火字旁;火生土，朱熹三子塾、埜、在，均有“土”字;土生金，朱熹的孙子鉴，金字旁;金生水，鉴子浚，水字旁;水生木，浚子林、彬，木字旁。再一个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后代也是严格按照五行相生的关系取名的，以朱元璋之子明成祖朱棣一系为例：棣，木字旁;仁宗高炽，火字旁;宣宗瞻基，土字旁;英宗祁镇（代宗祁钰），金字旁;宪宗见深，水字旁;孝宗祐樘，木字旁;武宗厚照（世宗厚熜），火字旁;穆宗载垕，土字旁;神宗翊钧，金字旁;光宗常洛，水字旁;思宗由检，木字旁。

在中国古代，迷信的人常用五行相生相克来推算人的命运，这样的例子在古代作品中经常见到，如宋欧阳修《赠太子太傅胡公墓志铭》：“公学问该博，兼通阴阳五行、天人灾异之说。”明谢肇淛《五杂俎》：“华光小说，则皆五行生克之理。”以文学作品为例：《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三十一回：“子安道：‘是算命的一个名色。大概算命的都是排定八字，以五行生克推算。”《水浒传》第九十六回：“正按着金木水火土五行，互生互克，搅做一团，狂风大起。”《西游记》第二十四回：“行者道：‘怎么与五行相畏？土地道：‘这果子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

下面我们说一下八卦。八卦有伏羲八卦即先天八卦、文王八卦即后天八卦两说，本文说的是文王八卦即后天八卦。《现代汉语词典》对八卦的释义是：“我国古代的一套有象征意义的符号。用‘—代表阳，用‘- -代表阴，用三个这样的符号组成八种形式，叫作八卦。每一卦形代表一定的事物。为乾，代表天;为坤，代表地;为坎，代表水;为离，代表火;为震，代表雷;为艮，代表山;为巽，代表风;为兑，代表泽。”有一个八卦卦形歌诀便于记忆：乾三连，坤六断，离中虚，坎中满，震仰盂，艮覆碗，巽下缺，兑上断。《周易·说卦卷九》正义曰：“易以乾、坤象天地，艮、兑象山泽，震、巽象雷风，坎、离象水火。”这一段话是将八卦分成了天地、山泽、雷风、水火矛盾对立的四组，《汉语大词典》有明确解释：“‘乾‘坤两卦在八卦中占特别重要的地位，是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一切现象的最初根源。八卦中，乾与坤、震与巽、坎与离、艮与兑，是四个矛盾对立的形态。”还说：“传说周文王将八卦互相组合，又得六十四卦，用来象征各种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的发展变化。八卦本是反映古代人们对现实世界的认识，具有朴素的辩证法因素，自被用为卜筮的符号逐渐带上了神秘的色彩。”

八卦与五行、天干地支一样也有方位。《汉语大词典》云：“古代按八卦性质配以方位……乾，西北;坎，北方;艮，东北;震：东方;巽，东南;离，南方;坤，西南;兑，西方。”《汉书·五行志》：“于《易》，震在东方，为春为木也;兑在西方，为秋为金也;离在南方，为夏为火也;坎在北方，为冬为水也。”隋萧吉《五行大义·八卦八风》、宋朱熹《周易本义·图目》、清钱大昕《十驾斋养心录·八卦方位》等典籍，都有相同的记载。知道了五行、八卦、干支方位，你就知道“子午线”就是南北线;堪舆家给农户看宅，说“壬山丁向”，就是坐北朝南;说“门开巽地”，就是大门在东南方。

八卦除了分别代表“天地”等事物外，历代学者、文学家、星相家还赋予了更多内容，以“乾”“坤”二卦为例：“乾”为天、为阳、为男、为昼……“坤”为地、为阴、为女、为夜……民国以前称女演员为“坤角”就是这样来的。

与五行一样，古代各类作品中也常有八卦及其方位的内容，我们还以大家比较熟悉的文学作品为例：《水浒传》第六十一回：“吴用再把铁算了搭了一回，便回员外道：‘只除非去东南方巽地上，一千里之外，方可免此大难。”《西游记》第三回：“（孙悟空）念动咒语，向巽地上吸一口气，呼的吹将去，便是一阵狂风，飞沙走石，好惊人也！”第六十八回：“（孙悟空） 朝着巽地上吸口仙气吹来，立起一陈旋风，将人都吹散。”第八十九回“妖精得空而走，向东南巽宫上，乘风飞去。”《西游记》的文字是符合“巽为风、东南方”的。清解鉴《益智录》卷六，景曰：“敝舍何如？”对曰：“巽门坎室，厨居震方东，四宅之上吉宅也。但厨偏北方，半属于艮，艮土受巽，震木克艮，为少男，主小儿不旺。”

多有古代哲人指出五行生克不可信。清潘永因编《宋稗类钞·符命》：“阴阳家流穷五行术数不得为亡（妄），至一切听之反弃人事……蔡元度娶王荆公之女，封福国夫人，止一子，谈天者多言其寿命不永，元度夫妇忧之。一日尽呼术者之有名如林开之徒集于家，相与决其疑，云：‘当止三十五岁。元度顾其室云：‘吾夫妇老矣，可以放心，岂复见此逆境耶？其子后竟至乾道中，寿八十而终。”有一些星相家以五行生克等妄谈“天数”，遭到朝廷惩处的例子很多，例如徐珂编撰的《清稗类钞·方伎类》就记载有下面的故事：“智天豹以精历数自诩，妄谓乾隆但有五十七年，称为世祖示梦，遂编造年号，称大清天定运数，使门徒张九霄叩阍跪献。高宗发交军机大臣及刑部审讯，以为诅咒，照大逆律凌迟。高宗谓：‘乾隆果五十七年，其时朕寿八十有二，即归政亦不为早，是此条不得谓之诅咒。惟妄编年号三十余条，且犯皇祖庙讳，并称世祖显圣，则丧心病狂，不可不按律惩治，张九霄着改为斩监候，秋后处决。”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五行、八卦，反映古代思想家对现实世界的认识，具有朴素的辩证法因素，星相家则把它带上了神秘的色彩。

清錢谦益《除夕再叠前韵和季穆寄黄二子羽之作兼示子羽》就发出了“五行记异凭谁验”的叩问。

据《史记·日者列传》记载：“孝武帝时，聚会占家（预测吉凶者）问之，某日可取妇乎？五行家曰可，堪舆家曰不可，建除家曰不吉，丛辰家曰大凶，历家曰小凶，天人家曰小吉，太一家曰大吉。辩讼不决，以状闻。”这一段话的意思是汉武帝让人召集预测吉凶的几个流派的代表人物，讨论某日取妇是否以吉利，参与这次预测吉凶的有：以五行生克推算命运者、占候卜筮即后世的风水先生、观天象占测吉凶者、以阴阳五行配合年月日时造出星辰名者、推算历象者、洞悉人生者、术数流派之一太一家等，为皇家预测，自然都是占卜家的顶尖级人物，但是对同一件事情却作出截然不同的论断。上文说的蔡元度即蔡卞，北宋大臣，官至枢密院事，加观文殿学士、检校少保。给这样的官员之子测寿命，绝非泛泛之辈，“多言其寿命不永”“当止三十五岁”，结果“寿八十而终”。阅读至此，你对路边那些江湖术士的话，还能相信多少？

（作者单位：河南省社会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