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猪肉产业互补性对双边猪肉贸易的影响分析

2020-03-17 02:16徐泽华陶红军杨佳诚
中国畜牧杂志 2020年3期
关键词:互补性中美显著性

赵 亮,徐泽华,陶红军*,杨佳诚

(1.福建师范大学经济学院,福建福州 350007;2.福州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福建福州 350108;3.香港中文大学(深圳)理工学院,广东深圳 518172)

中美两国作为当今世界两大经济体,双边贸易不仅影响两国的经济增长和就业,也影响着世界经济全球化进程。2018年3月23日,美国根据“301”调查结果,对中国进口商品大规模征收关税。根据WTO互惠原则,中国决定对从美国进口的大豆、猪肉等农产品征收25%的关税,中美贸易战由此开启。中美贸易战无疑会影响两国之间的猪肉贸易,对双方猪肉市场供求产生影响。2020年1月15日中美双方在华盛顿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美利坚合众国政府经济贸易协议》,其附录六要求在该协议生效之日起10个工作日内(2020年1月25日)中国应允许进口美国农业部食品安全检验局在食品安全检验局批准的工厂检查过的猪肉和猪肉产品。在可预见的将来,中美两国猪肉贸易壁垒将进一步消除,市场准入水平、贸易数量和贸易额将大幅度增长。

已有学者对中美之间总体贸易和农产品贸易做了较为深入的分析,但鲜有对中美猪肉产业互补性的研究。盛斌等[1]发现中国对美国货物贸易存在“出口过度”。帅传敏[2]表示中国在中美农产品贸易上表现为“贸易不足”,两国农产品贸易存在极大潜力。中国对美国农产品贸易长期处于逆差同两国的资源禀赋差异和经济一体化的程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3-4]。就猪肉贸易而言,国内猪肉产量、出口目标市场人口数量、猪肉出口价格对中国猪肉产品的国际竞争力具有显著正向影响,中国的人口、两国的地理距离则对其具有负向影响[5]。

Tinbergen[6]和Poyhonen[7]最早将引力模型应用到国际贸易研究中。张英[8]利用扩展的引力贸易模型分析认为中俄贸易属于“潜力巨大型”。李亚波[9]基于引力贸易模型,发现中国与智利的贸易潜力值一直在1上下震荡,说明两国具有较大的贸易潜力,但贸易潜力未能全部发挥出来。孔庆峰等[10]发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之间的贸易潜力巨大。本文沿用前人的研究思路及方法,利用引力贸易模型分析影响中美猪肉贸易的因素,着重探讨产业互补性对双边猪肉贸易的影响。

1 中国对美国猪肉贸易存在显著逆差

中国是世界猪肉消费大国和猪肉生产大国,猪肉贸易存在逆差。美国猪肉产量、生猪存栏量和出栏量仅次于中国与欧盟,位居世界第三位。目前,中美双边猪肉贸易极不平衡,中国对美国猪肉出口数量和出口额较小,有些年份甚至是零出口。

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显示,2006—2018年,中美之间的猪肉贸易额虽然波动幅度较大,但总体呈上升趋势。双边猪肉贸易额从2006年的0.48亿美元上升到2017年的11.61亿美元,增加了23.05倍。中美两国间猪肉贸易以中方从美方进口猪肉为主要特征。美国从中国进口猪肉贸易额较小,2006年为4.43万美元,2009—2011年没有进口,2012年进口额最高,但仅为67.77万美元。中国从美国的猪肉进口量巨大,进口额最少的年份是2006年,仍达4 823.78万美元。由于中美贸易摩擦,2018年中国对美国的猪肉进口额同比下降82.83%,仍达1.99亿美元(表1)。

表1 2006—2018年中美猪肉贸易额及其变动

中美两国猪肉贸易受双边猪肉贸易政策和生猪疫情的影响明显,贸易量和贸易额波动剧烈,不利于发挥两国猪肉生产的比较优势和资源禀赋优势,更不利于稳定两国猪肉生产和消费的预期。

2 中美猪肉产业互补性基础

商品差异性是产生产业互补性的根本原因[11],产业互补性正是依据商品差异性发展而来。中美猪肉产业在资源禀赋、消费偏好、生产要素、生产技术等方面存在差异,这是加强中美猪肉产业合作、增强中美猪肉产业互补性的基础。产业互补性指贸易伙伴国在商品上互补余缺,资源上交互使用,通过国际贸易和跨国投资形式提高两国同一产业整体生产规模,增加消费者福利水平。

2.1 资源禀赋差异 水土资源是影响生猪产业发展的首要因素。美国人均耕地占有面积是中国的6.38倍,人均水资源占有量是中国的5.22倍。生猪养殖屠宰需要消耗大量的水土资源,同时饲料粮生产也需要一定的耕地及水资源。与美国相比,我国水土资源不够充裕,并不具有猪肉生产的要素禀赋优势。通过进口美国的猪肉产品可以扩大国内市场供应,稳定猪肉价格,满足消费者需求。同时,我国从美国进口猪肉产品还对美国的水土资源进行了间接进口,实现资源在中美两国间的更好配置。

2.2 消费偏好差异 一方面,从肉类产品消费结构来看,2018年中国居民猪肉、牛肉和鸡肉消费量分别为5 539.8、791.0万t和1 159.5万t,占3类肉类产品总和分别为73.96%、10.56%和15.48%。2018年美国居民猪肉、牛肉和鸡肉消费量分别为974.8、1 218.0万t和1 618.4万t,占肉类消费比重分别为25.58%、31.96%和42.46%[12]。从中美两国同期肉类消费情况来看,中国消费者更偏向于消费猪肉。另一方面,从对猪肉产品消费结构来看,中国消费者经常食用猪内脏和猪杂碎,美国消费者对猪内脏和猪杂碎很少食用。消费习惯迥异对两国猪肉贸易也会产生影响。中国可以从美国适度进口猪肉及其副产品,出口猪肉加工产品。

2.3 产业布局差异 中美两国在猪肉产业布局、规模化水平、机械化水平上有所不同,这也进一步影响着各自猪肉产品的价格。在猪肉产业空间布局上,美国猪肉产业集中分布在玉米种植带,降低了生猪饲养成本,提高了猪肉产业的投入产出效益。中国猪肉产业集中分布于传统养殖区域,如四川盆地、黄淮流域、长江流域等。美国猪肉产业规模化及机械化水平较高,猪肉产业为资本密集型产业。中国传统的养殖模式是家庭养殖,小散户居多,至今散户(1~49头)数量仍占所有养殖户数量90%以上,猪肉产业在中国仍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13]。我国从美国进口价格相对较低的猪肉产品,减少对饲料粮的进口,可优化资源配置。

2.4 技术差异 一般来说,饲料成本占生猪饲养成本的60%,玉米是猪饲料的主要原料。2020年1月24日美国北卡罗来纳州Khaila Daye Market黄玉米价格在4.04美元/蒲式耳(0.16美元/kg)~4.67美元/蒲式耳(0.18美元/kg)。2020年中国大连商品交易所玉米平均收盘价为1870元/t(约0.27美元/kg),约为同期美国玉米价格的1.60倍[14]。一国生猪出栏率越高说明该国生猪产业的生产效率越高。2018年中国生猪出栏率为1.63,美国生猪出栏率则为1.82。单位存栏猪年产肉量越大,说明猪肉产业的生产力水平越高。2018年中国单位存栏猪年产肉量为125 kg,美国达163 kg。2017年我国大规模生猪养殖企业每英担(1英担约为50.8 kg)生猪可以创造115.21美元的产值,生猪养殖成本为105.87美元/英担,盈利9.34美元/英担。美国生猪生产成本分为可变运营成本和固定摊销费用,其中运营成本包括饲料成本、医疗防疫费、燃料动力费、销售费、仔畜费用等,固定摊销费用主要由人力成本、机器和设备折旧费用组成。根据美国农业部统计数据,2017年美国生猪产业可变运营成本为58.50美元/英担,固定摊销费用为16.41美元/英担。2017年美国生猪产业可以创造71.11美元/英担产值,生猪养殖成本为74.91美元/英担,亏损3.8美元/英担[15]。整体而言,中国生猪产业生产成本远远高于美国。

2.5 环境要素差异 生猪在生产过程中产生的粪尿、污水和臭气会对环境造成污染。环境规制水平越强,意味着企业生产过程中处理成本越大,环境要素的使用成本越高。针对粪污排放问题,美国猪场通过农牧结合的方式加以治理,即在农场内部形成“饲草、饲料、肥料”循环体系,提高废物利用率,减少环境压力。另外,美国联邦政府通过“环境质量激励计划”对猪场进行补贴,以降低企业的废弃物处理成本,提高猪肉产品价格竞争力。生猪养殖粪便和污水产生量大,处理成本高和治理难度大已成为中国生猪养殖面临的主要环境问题,尤其是小散户缺乏污染治理技术,治理成本大。

3 中美猪肉引力贸易模型估计

3.1 引力模型构建及数据来源 引力模型是分析国际贸易影响因素的重要工具,起源于牛顿1687年提出的万有引力定律,即任意两个物体之间存在着吸引力,该引力与两个物体质量的乘积成正比,与它们之间的距离成反比。两国之间的贸易额与两国国内生产总值成正比,与两国之间的距离成反比,其基本数学表达形式为xij=A(yiyj)/dij。其中,xij指i国与j国双边贸易额,yi和yj分别代表i国与j国的国内生产总值,dij指两个国家之间的运输距离,A为常数。为了避免数据残差的非正态分布和异方差的出现,对模型两边取对数将其转化为线性形式。

根据本文所研究的内容,引入新的控制变量,从而得到中美两国扩展的猪肉引力贸易模型:

式(1)中被解释变量和解释变量的经济含义、预期符号及相关说明如表2所示。

本文利用1992—2016年中美猪肉贸易的时间序列数据作为样本进行引力贸易模型的回归估计。双边猪肉贸易额数据来自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UN Comtrade);GDP、人口、汇率数据来自世界银行数据库;双边运输距离数据来自网站www.timeanddate.com中的“距离计算器”;人均GDP之差取绝对值;双边贸易互补性指数通过显性比较优势指数和显性比较劣势指数的乘积计算得到。

表2 中美双边猪肉引力贸易模型中各变量含义、预期符号及理论说明

值得注意的是,在该回归模型中,由于只考虑中美两国之间的双边贸易额,其距离是dij不变,故省略距离变量,调整后模型如公式(2)所示:

3.2 数据平稳性检验 为验证数据的平稳性,避免出现伪回归,需要对各个变量进行单位根检验(虚拟变量不适合进行单位根检验)。本文采用ADF方法对(2)式中的各变量进行单位根检验。从检验结果上看(表3),中美猪肉贸易互补性指数cij原始数据不平稳,一阶差分后平稳。被解释变量和其余解释变量均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原假设,即不存在单位根,原始序列平稳。利用差分平稳后的数据进行回归,回归模型如公式(3)所示:

表3 各个变量的单位根检验结果

3.3 引力模型回归结果 本文运用Eviews8.0对中美猪肉引力贸易模型进行普通最小二乘法估计。除了常数项、两国人均GDP之差的绝对值变量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其余解释变量均通过显著性检验。由于人均GDP之差的绝对值变量与人口变量因素有着共线性关系,于是采用逐步回归法去掉该解释变量。保留原有解释变量,再次进行新模型的回归分析,最终所有解释变量都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

可以看出,中美猪肉引力贸易模型的拟合优度R2达到0.984 5,F统计量为219.427 8,通过1%显著性水平检验,方程拟合效果较好。方程中3个解释变量通过5%显著性水平检验,4个解释变量通过10%水平下显著性检验,估计系数符号与预期相同。根据表4,可以得到中美猪肉贸易引力方程:

具体估计结果分析如下:

①国内生产总值。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的回归系数是2.13,符号与理论预期相符,通过5%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说明美国国内生产总值每增加1%,其对中国的猪肉出口量将增加2.13%。伴随美国经济水平的提高,该国政府加大对种植业及畜牧业的补贴与支持力度,出口猪肉更加具有竞争力,从而增加对中国猪肉的出口。

表4 中美猪肉引力贸易模型估计结果

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回归系数是3.15,通过5%的显著性水平检验。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变化对中美猪肉贸易具有正向促进作用,原因在于猪肉作为居民日常消费必需品,经济增长加大了进口力度。

②人口。美国人口的模型估计结果系数为143.50,并且通过10%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美国人口每增加1%,其对中国的猪肉出口增加143.50%。中国居民偏好猪肉,特别是猪杂碎,长期以来美国是我国鲜冷冻猪肉及猪杂碎的主要进口来源国。2018年中国人均猪肉消费量为39.70 kg,除中国以外其他国家人均猪肉消费量为9.19 kg。中国人均猪肉消费量是其他国家人均猪肉消费量平均水平的4.32倍。可见,中国人口增多对于从美国进口猪肉需求影响很大。中国是美国不能忽视的猪肉出口市场。美国人口增多,在人均GDP稳步增长的情形下,其GDP总量越大,对生猪产业的补贴能力越强,对中国的猪肉出口量也会越大。

中国人口的估计结果系数为-187.79,并且通过10%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中国人口增加意味着其国内对于猪肉的需求增加。中国历年猪肉产量波动起伏,猪周期明显,供求经常失衡。当中国人口增加,国内猪肉消费需求增加,刺激国内生猪养殖和猪肉生产产能更大幅度地增长,对猪肉进口需求减少。可见,中美两国人口数量是影响中美猪肉贸易的重要因素。

③汇率。汇率的回归系数为-2.28,符号符合预期,并且通过10%的显著性检验。直接标价法的人民币汇率每下降1%,中国从美国进口猪肉贸易额提高2.28%。人民币升值时我国消费者购买力水平提高,中国会加大对美国猪肉的进口力度。

④贸易伙伴国集团。双方是否同为WTO成员国虚拟变量的估计系数为0.68,符号与预期一致,并且通过10%的显著性水平检验。中国于2001年加入WTO,本文在数据选取上选择了1992—2016年中美猪肉贸易观察值,能够反映出中国加入WTO前后中美猪肉贸易的变化情况。实证分析表明中国加入WTO之后,中美之间的猪肉贸易额随之增加,原因可能是由于两国间贸易壁垒的持续削减。

⑤产业互补性指数。贸易互补性指数变量的系数估计结果是1.25,通过1%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符号与理论预期一致,这说明中美猪肉贸易额与两国猪肉产业互补性指数关系密切。中美猪肉产业互补性指数每增长1%,中美猪肉贸易额随之增长1.25%。产业互补性指数对中美历年猪肉贸易发展及趋势具有显著影响,体现出较大的中美猪肉产业贸易潜力。

中美猪肉引力贸易模型回归结果表明,中国GDP、美国GDP、美国人口、属于同一贸易集团、产业互补性指数等对中美猪肉贸易产生正向影响。中国人口、人民币贬值等对中美猪肉贸易产生负向影响。

4 结 论

本研究结果显示,影响中美两国猪肉贸易的因素除了传统贸易因素,比如经济规模、人口数量、汇率、是否同属同一贸易集团等,还有产业互补性指数。其中,美国经济规模(正向)、中国经济规模(正向)、美国人口数(正向)、中国人口数(负向)、贸易互补性指数(正向)对于中美猪肉贸易影响最为显著。如果中美猪肉产业互补性水平持续提高,中国从美国的猪肉进口数量将会不断增加。

目前,中美两国已经达成第一阶段的贸易协议,贸易摩擦逐步消弭。应该看到,中美两国加强猪肉产业合作,提升双边猪肉贸易水平并不是中国对来自美国压力的屈服,而是两国猪肉产业生产率差异和要素禀赋差异的客观要求。我国猪肉企业应该积极面对来自美国同行的竞争,取长补短,完善自身猪肉产业链。同时,我国猪肉企业也不需要对美国猪肉进口产生焦虑,而是应加强对美国猪肉产业的研究,发现两国猪肉产业的互补领域,挖掘双边猪肉贸易潜力。

为加深两国之间的猪肉产业合作关系,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努力:中国可以适度从美国进口猪杂碎,出口加工猪肉产品。同时,深化我国猪肉产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在我国猪肉产业整合升级过程中,一方面生猪企业可以借鉴美国猪肉产业模式,推广合约生产及企业和养殖户的一体化协作模式。另一方面,国家可以加大绿箱补贴力度,从科研投入、自然灾害救助、技术推广以及疾病控制等方面促进猪肉产业发展,降低猪肉生产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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