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道友信美学与中国文化

王萍

基金项目：本论文为2015年度重庆大学人文社科类“科技创新专项”跨学科项目（项目编号：106112015 CDJSK 04 XK 20）阶段性成果之一。

摘  要：本文旨在探讨今道友信对美和艺术相关问题的见解，理清其与中国传统文化之间的关联性。根据今道友信对“美”等汉字的考察，以及在艺术中强调“表现”和“未完成”，揭示今道友信以对中国传统文化做出新解释的方式，建构美学体系的始末。

关键词：美;今道友信;中国文化

[中图分类号]：G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03--01

一、超越存在的美

今道友信为自己的美学体系命名为“Calonologia”，是考察超越存在的美的价值的形而上学。价值是有层次的，牺牲更大的是更高的价值。美是相对于善的更高的价值。

1、美

今道友信認为，分析“美”字的结构发现：美的光辉意味着自我牺牲的巨大，这两者是同一的。“美”由“羊”和“大”组成，“羊”与《论语》中“告朔之饩羊”的“羊”相关联，指的是每月初一祭祀时，用于献给上天的羊，象征牺牲。美本是牺牲很大、心生感动的意思。

但以往，对“美”的解释，一是“羊大为美”，即羊越大越美味;二是“变成羊的人则美”，即祭祀活动上，戴着用羊头装饰的帽子的人。由此，李泽厚指出：人类最初对美的认识，与味道、颜色等引起的感官快感分不开，中国的古典美学更接近于作为感性论的美学。而今道友信则将美的本义从味觉或形象引向精神层面。

2、義

今道友信说，中国汉字“義 ”中也含有“羊”字。“義 ”的字面意思是“我背着羊”，是说自己被选中去背祭祀中需要的羊。当双肩扛起牺牲的羊时，构成了对社会负责的“義 ”字。这是对村民和上天的责任，“義 ”表示义务和责任。

3、善

“善”的本意是“将祭祀用的羊盛在规定的容器中”，即将一定的牺牲放在一定的献台上，指的是所付出牺牲的大小，要符合规定。如果付出大于规定的牺牲，比如献出生命，那就是真正的心灵的美。因此，美超过了善。

存在论是上世纪 最为重要的哲学问题，哲学被认为是叩问存在的学问。但今道友信主张，不属于存在的价值才是存在的原理和根据。尽管必须重视和维持存在，但还有需要奉献自己的存在才能实现的价值。

今道友信的Calonologia，主张“美是位于存在彼岸、超越存在的唯一价值”。通过否定存在的死，寻求超越存在的美。美的样态位于存在的世界内部，但美的本质打破了存在。可以说，Calonologia是脱=存在论。

二、想像力

想像力在今道友信美学中，负责完成美学的两大使命。源自东方传统的想像力，在现代社会中发挥着巨大作用。

1、形相

作为哲学用语的“形相”，由来于form，意思是本质。进行种类识别时，主要依靠视觉认识事物的形态。

而如今，形相的垄断地位受到质疑。今道友信指出，方形黑色盒子单从形态判断的话，并不能推断出其为何物。在技术关联的世界中，形态丧失了过去的意义。同形异能的机器要求我们对其内部构造进行悟性的渗透，需要超越形相的 认识。由此，今道友信提出“像”的必要性。

2、基于像的想像力

今道友信首先指出，“象”是象形文字，表示巨兽站立的样子。人们把不需要努力产生的表象叫做 “象”。在本质上区别于需要努力才能唤起的“像”。像是一种人类化，所以有人字偏旁。它是人类表达伟大事物时想出的结果，是人类精神的根基，可以依靠它，追溯更高的存在。

今道友信认为，西方的想像力是生成经验性表象的能力，位于感性和悟性之间。而在东方，像的地位要高得多。以像为基础的想像力超越了对形的认识，作为像化作用，位于悟性之上。

当今社会中，思维方式和伦理道德发生了改变，遇到空前的难题。今道友信说：“变为基于计算思考的人类要想获得新生，必然要求基于计算思考以外的思考。是什么思考呢？超越悟性的合理性的思考，正是基于像（imago）的思索。没有它，人类便无法到达理性的思索（contemplatio  intellectualis ）。将悟性和理性结合在一起的基于像的思索，正是孔子从原理上阐述过，老子和庄子实际运用的。”[1]

东方传统文化蕴含丰富的想像力。因此，今道友信才能在以中国为代表的东方古典文化思想中寻找解决之道。

三、表现与未完成

在与西方艺术的再现特征进行比较中，今道友信探讨了中国古典艺术的特征。

1、表现

在中国，最初作为绘画理念的“气韵生动”，强调的不是对外界的模仿，而是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精神的表现。在“表现”这一东方艺术理念中，“作品不是在鉴赏之前就完成的封闭的存在，作为未完成的开放的存在，它是将自己委托于鉴赏者的存在。毋庸置疑，这是以未完成作为‘是的新艺术观，同时，期待观赏者能够积极参加的参与性美学。”[2]

中国的绘画自古追求象征。人们看重表现，强调体现大自然的气韵。在简单的线条中，蕴藏宇宙的生机。

2、未完成

中国艺术中，存在大量余白。形态上的缩减或省略，与“表现”概念相对应，具有“未完成”的特色。中国的古典杰作，都是水墨画出的单色作品。将古典水墨画和现实世界比较，在色彩上是不完全的，即未完成的作品。另外，许多名画都将主题描绘得极小，画纸上多为空白。对此，今道友信认为，这种省略不是未完成，而是“最完成”。他将这种艺术形式与无相联系，运用存在论的分析方法，重申了艺术存在的依据。

由此可以看出，今道友信的美学思想在很大程度上是围绕中国传统文化展开的，是古典思想的延伸和发展。

注释：

[1]今道友信：《東洋の美学》，TBSプリタニカ，1986年，第359页。

[2]今道友信：《美について》，讲谈社，1996年，第8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