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六首

雨水中的碎片

雨水开始朦胧，它从

隐秘的地方溢出

起初就像我的生活

一小点，一小点

沾上你的衣服，这活生生的

小饰物，它爱着我

它不见我的表白，愈来愈大

想用它的大嗓门提醒我

宝贝，我听见了

你的下降速度砸出了春天的血，砸在

衣架上漾开了玉兰，砸在树枝上

一朵桃花，砸在青苗上一行

油菜花，砸在我的心上

一首破碎的诗歌，砸

砸出一支枯萎的玫瑰，砸出我十指间

中年的老茧，砸烂

砸烂这雪白的伪装者

砸开不肯离去的秋风

砸碎藏匿起来的碎片

枝条，你正在拯救我

我像一棵树，在风中摇曳

艾溪湖的一棵树却那么美，经过时

它的枝条伸向我，这是一层层的错落有致

难道我是它的同类，它那么轻盈

叶子浅浅的，笑的那么轻

那么绿

这棵树惊艳了我的几十年，它不孤单

它有我

尽管我只看了它一次，但它就像一个人

留在了脑海深处

只要谈起植物，它就是纯正的汉族

像我

因为我也是一株植物

行走，是我的使命

说话，是我脉络中的一种倾诉

薪资，那绝不是我的幸福

只有写诗，只有读词

才算风华绝代的一棵大树

一节旧松针

穿越了一本名著，我还是想找到你

一座小山包，几株参天的大树

踩在脚下发出旧时光的声音

白大褂裹着

我苗条的身躯，满山的野栀子

香得人可以解郁，它们诞生于一个

寂静的天空下，而我行進在

茫然若失里

手心握着灰色的天空

脸庞被树荫遮蔽

只有一节新鲜的松针，它的里面是

一只松鼠甩着大尾巴摇来摇去黄师傅说

不妨试试叙述，我于是

把湖水按在那个下午，贴上感动

现在，我把我的思绪飞上天空

看一看那时的我，那时的脚步

那时的无所适从和那一节

老去的树丛

小小说

荷花露出粉色的时候，梅的心事

开始复活，她取出一串棱角分明的粉晶

一个月的雨胀饱了她的母体

现在她把荷花和粉晶的色彩叠加在一起

太阳，蓝天，

云朵忽然白起来

梅想着自己的名字，她是酷暑的孩子

却叫着冬天里一种花的姓

她是八月的精灵，喜欢草绿，喜欢

斑驳陆离

喜欢忧郁的紫，喜欢火红的热情

她的骨子里埋着一段情

埋着六月的青梅

埋着一朵陷落的荷花

她的布鞋，被阳光叫醒

一步一步都是梅花的再现

她膝盖的血海血色充盈

每一寸都是怀旧的气息

她沉醉在《冈仁波齐》，她听不懂英语

她想，去朝圣的路上

就是用脚，用手，用心

去完成每一秒的生命

荷，请你为我代言

雷声夹杂在暴雨里，转瞬即逝

远方的荷将会思绪低落吗

我思念起这孤独艳丽的生灵

如果我们心心相印，那么请你

把盛开收紧，因为暴风骤雨将会击中

你的美丽

如果你的莲已经成熟，那么请你

茁壮绿色的表皮，接受这

梅雨季节的撞击

如果你是一个柔软的女子

如果你的芯比闪电殷红

比七月有力

那么请你接受我的深情

接受一个女人曾经拥有的美丽

因为我已不再菡萏，而你

每一年都妩媚无比

最后一片叶子

是一只无声的鸟，把风

当成自己的巢

是一群暮年的稻草，把天空

当成练笔的道场，它们隐姓埋名，

在最后的结局里

把我占领

他们把飞翔当成声音

她们抹去心灵深处的胭脂

它们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是秋天的骨髓，是我的

大雁不停地往南飞，这是初冬的明媚

是唐朝的湖水，暗藏的山峰

一群骏马，用骨络奔跑

一跑就是千年

是巨人体内的秋千，是你

种植的相思，这是

我想你的漫天风雪，哦

最后的叶子，你

铺天盖地，你把我的绿荫

铺在成熟上面，你吞噬了我

一次次唤起我

对雪的记忆

责任编辑柳江子

作者简介：张萌，女，诗歌发表于《绿风》《星星》《诗潮》《诗歌月刊》等刊物。入选多种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