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方舟：他研制的一个疫苗庇佑了三代国人（下）

（接上期）1959年，脊髓灰质炎的疫情已从南方蔓延到了中西部地区，如果疫情再得不到控制，后果不堪设想，顾方舟心急如焚。

1959年3月，顾方舟等四人被卫生部派到苏联考察脊灰疫苗。当时，世界上只有两种针对脊灰病毒的疫苗：一是美国Salk死疫苗，但必须要注射三次（每次高达5美元）才有效，这对当时的中国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二是美国的萨宾教授通过对9000只猴子、150只猩猩的研究，发现了脊灰病毒的致病机理，研制出的活疫苗，但这种活疫苗的风险极大，一旦发生毒力返祖，人就有会因为服用了这种疫苗而得这种病，所以美国迟迟没有批准这种活疫苗的临床试验。无计可施的萨宾教授只好把他研制的疫苗分送给世界各地的著名实验室，希望外国的同行们能帮助他进行临床试验。这其中，就有苏联！

顾方舟感到，这种活疫苗应该比死疫苗具有更为广阔的应用前景，他想马上就能得到活疫苗的资料。可是，当时中国跟苏联关系已日趋紧张，跟美国的关系更早已冷到冰点，从哪儿才能拿到活疫苗的样本呢？

第一个接受实验的，是他刚满月的儿子

顾方舟开始在苏联寻找活疫苗的下落，最后，竟在自己留苏期间的导师丘马可夫教授那里找了这种疫苗。更让他感动的是，恩师二话没说，就将一些疫苗样本赠送给了他。活疫苗必须冷藏才能保存，顾方舟决定马上回国。1959年9月，一列从莫斯科开往中国的火车上，一个年轻人守着行李箱，生怕稍有颠簸便弄碎了里面的承载了中国千千万万家庭希望的玻璃器皿。他就是顾方舟。

回国后，顾方舟立即成立了研究小组，争分夺秒地对活疫苗的安全性展开了研究。他给227只猴子做了4500张病理切片，这些切片摞在一起，都有四层楼那么高了。虽然动物实验已证明了疫苗的安全性，但只有在人身上测试通过，才能算是真正的安全。冒着有可能瘫痪的危险，顾方舟和他的同事们亲自喝下了疫苗溶液，以身试药。可是，疫苗是给孩子用的，必须要在小儿身上试验才行，找谁的孩子进行试验呢？

顾方舟思来想去：若是不敢给自己孩子吃，那又凭什么给别人的孩子吃？想到这里，他毅然做出了一个决定：瞒着妻子，让自己刚满月的儿子参加临床试验！

在顾方舟的感召下，研究所的很多科学家也给自己的孩子服用了这种疫苗。他们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了他们对国家、对人民和对科学的热爱。10天观察期过后，顾方舟和同事们喜极而泣：疫苗是安全的，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随即，是2000人规模的中国脊灰疫苗2期试验，也成功了。中国脊灰疫苗的3期试验要扩大到450萬人，如何完成如此大规模的疫苗生产，成为了摆在顾方舟面前一大难题！

值得我们永远铭记的“糖丸爷爷”

1960年春节过后，顾方舟和他的同事们来到昆明，他们要尽快在这荒郊野岭中，建一生物研究所和脊灰疫苗生产线，生产出450万人份的活疫苗。

研究所建设之初，顾方舟亲自下到工地，干起了重体力活，一袋200斤重水泥，他扛起来就走。一次，为给蔬菜施肥，他竟然跳到了化粪池中，用自己的身体进行搅拌。山上没有冰箱，疫苗不能在山上保存，他就每天把生产出的疫苗从山上背到山下，送到一家肉制品厂进行冷藏，有时一天要往返十多次……当时，正是三年困难时期，科学家们都是饿着肚子在干活！与此同时，他们还攻克了一个又一个活疫苗生产的技术难题……仅9个月后，一栋生物所大楼就拔地而起了，面积达13700平方米的疫苗生产基地也告建成。随后，中国首批脊灰疫苗投入了批量生产！

1960年，周总理来到昆明。顾方舟激动地对周总理说道：“总理，如果把我们的疫苗给全国所有7岁以下的孩子服用，就可以彻底消灭掉脊髓灰质炎！”“是吗？”周总理听了，认真地问道。“我们有信心！”顾方舟拍着胸脯道。一场与脊髓灰质炎的较量开始了！1960年到1961年，北京、上海等11个城市的450万名孩子开始服用活疫苗，统统都见到了效果。至此，中国脊髓灰质炎疫苗的研制，正式宣告了成功！

很快，1500万人份的疫苗又生产了出来，一箱箱疫苗通过飞机、火车、汽车运送到了全国各地。面对全国日益好转的疫情，顾方舟没有大意。疫苗需要冷藏保存，农村和偏远地区怎么办？另外，疫苗是液体，不利于运输；味道很苦，小孩很抵触。能不能制造出既方便运输，又让小孩容易接受的疫苗？

一天，顾方舟看到自己三岁的儿子正在吃糖果，他就想：为什么不能把疫苗做成“糖丸”呢！顾方舟和他的团队很快又生产出了“脊灰疫苗糖丸”。可别小看了这颗糖丸，它自1964年在全国推广以来，“脊灰”的年平均发病率就从1949年的十万分之4.06下降到了1993年的十万分之0.046，让数十万儿童免于了致残。

1978年，这颗糖丸正式被列入了计划免疫，40岁以下的中国人，几乎都吃过这颗糖丸。随后，顾方舟又制定了“脊灰活疫苗制造和检定规程”，指导了50多亿人份疫苗的生产与检定。为我国彻底消灭脊髓灰质炎提供了强大的物质保证。

1994年，中国最后一例脊灰病毒被消灭；2000年，“中国消灭脊髓灰质炎证实报告签字仪式”在卫生部举行，已经74岁的顾方舟作为代表，在报告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世卫组织宣布中国彻底消灭了脊灰野生病毒的传播，成为无脊灰国家！

从疫情爆发时的无能为力，到彻底消灭这种急性传染疾病，顾方舟为此奉献了一生的心血。他曾不止一次地说过：我一生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做了一颗小小的糖丸。可就是这颗小小的糖丸，挽救了中国千千万万个家庭！2019年1月2日，93岁的“糖丸爷爷”顾方舟老人走了，今天，当我们跟孩子说起中国英雄的故事，一定不要忘了他———“糖丸爷爷”顾方舟！

据《壹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