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丹青：《影》中张艺谋元素的中国风视觉表达

田渊

【摘 要】在当今电影市场跨越、融合的多元化空间里附和时代价值观，通过多元題材、概念性精髓、避免文化折扣和多角度的意识错乱，构建电影的价值影响力。价值内涵的人文底色把握住观众受众心理，又能将文化精髓凝聚堪称为不败神话。如今的导演也在潮流下摸索，张艺谋在多种类型的电影中突破自己。2018年9月30日上映的《影》是张艺谋导演凝聚东方美学，汇聚中国特色讲述权谋与人性的电影。水墨丹青的场景再现，千锤百炼的经典对白和舒缓有致的叙事节奏等诠释了张艺谋对中国美的追求。《影》是张艺谋的又一次突破，他创作的商业艺术电影一次次让他成为中国电影界的神话。

【关键词】张艺谋;中国风;镜头色彩;造型艺术

中图分类号：J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08-0088-02

张艺谋作为中国“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人物，他能够把握时代潮流和大众心理，通过美学艺术深刻反映隐藏于生活之中的事实寓意，在丰富色彩和大量构图的背后遵循了影片的精神内核，从《红高粱》（1988）、《秋菊打官司》（1990）到《活着》（1994）、《一个都不能少》（1999）、《大红灯笼高高挂》（2008）、《金陵十三钗》（2011）、《归来》（2014）等一系列影片，厚积薄发的张艺谋在自己的艺术生涯上忠于电影。《影》又是一次怎样的突破呢？让我们回味张艺谋导演的作品，感受他对社会价值观的独特解读。

一、人性权谋的两面人生

第五代导演传承和发展的“文化批判”将人物置于古今的历史和事实中，探讨人心与人性的真假、善恶。而张艺谋将此风格维系，在《红高粱》中，以抗战时期为时代背景突破封建礼教的余占鳖和九儿曲折爱情故事凝聚了爱国主义精神与民族情怀。《活着》在精简的历史背景下表现对时代的荒谬感，并无法掌控历史变迁的福贵个人之痛。《大红灯笼高高挂》中，以颂莲展开表现封建家庭伦理制度的束缚等。这一系列影片表达了在历史背景下对人性的看法。他始终关注的中心点是“人”，迎合了观众的期待。

《影》放在架空的世界尽情发挥想象力和挖掘人性上的深度。其中剧情悬念和镜头画面的设置是对剧本的另一番解读。《影》是部关于反转反杀没有结局的权谋之争。沛王之死正是韩非子曾言“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①《列子·说符》：“形枉则影曲，形直则影正。”②真身和影子相生相克。影片的开放式结局，让观众充分发挥想象力，引起话题效应，境州是否自立为王，耐人寻味。一场作为子虞影子的境州追求自我价值和人生自由的人性故事就此展开。

二、五行色彩的文化迷思

如果说好莱坞科幻题材是电影火爆的主场，那他们是在文化炮制下寄托了人们对于未来世界的渴求与幻想。张艺谋对当代观影者从“寓教于乐”的出发点潜移默化地与时代的情绪对话，与当下快速发展的网络信息浪潮下年轻人对新鲜事物的追求植入传统文化影响。

萧伯纳曾言“生活使我们各自要企求一个能够足以信赖的、生活上的向导。”③在张艺谋电影生涯中黑泽明是他的向导。张艺谋曾说过“我第一次看黑泽明的电影是《罗生门》，我一下子被它迷住了。黑泽明使我明白，当走向外面世界时，要保持中国人自己的性格和风格。”④张艺谋也在许多影片中向黑泽明大师致敬。《英雄》（2002）向黑泽明的《罗生门》（1950）致敬;《影》（2018）向《影子武士》（1980）致敬……

张艺谋喜欢让色彩发声，他不单单用色彩进行浮面的还原，色彩的主观表现性和象征性也蕴含了自己对不同人物的主观评价。就像马尔丹在《电影语言》中言：“所有生理和心理方面的实验都证明，我们更多的是感受色彩的价值，而不是色彩本身。”⑤他的色彩可以和传统文化中的五行观念结合起来，五行的五种正色为青、白、黑、赤、黄，与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相符。张艺谋喜欢用红色，在《红高粱》（1988）中的五种象征意义为顽强的生命力、喜庆吉祥、反抗精神、情欲、血腥残酷;《大红灯笼高高挂》（2008）中的红布、红灯笼代表了情欲;《英雄》（2002）中飞雪误杀如月和残剑使用的红色是情欲与血光的交织。《黄土地》（1985）中张艺谋作为摄影师，用黄色将黄土地中的封建土地文明对人民的束缚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满城尽带黄金甲》（2006）中大王的黄金甲和杰王子反抗的黄金甲代表了皇权的象征。蓝色代表质朴，在《英雄》中秦王让无名击杀其他刺客的故事，侠客们赋予了蓝色正义的色彩。《十面埋伏》（2004）中绿色的竹林里小妹和飞刀门穿绿色衣服反抗朝廷，绿色代表了反抗正统。《影》（2018）中黑白和灰色配色绘出中国泼墨式画卷，山是昏暗，水则波光，体现东方美学。

三、造型艺术的中国味道

如果说色彩不能彰显东方魅力，哪么造型艺术必定是展现中国特色的文化符号。《红高粱》中含有大量中国西部的历史、风俗、自然，《红高粱》和《我的父亲母亲》中都出现了北方的庭院;《英雄》中的胡杨林、《十面埋伏》中雪原场景上的打斗和武侠出没的竹林;《影》中再现了亭台水榭、山间古松;《红高粱》中酿酒作坊爷爷奶奶泥塑一样的造型，高粱地上的野合，抬轿时的狂摇等，表现了暴力美学下炽热的生命力;《活着》中的文化符号皮影戏富含了“人生如戏”的深刻意义;《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的大红灯笼有结婚含义，深宅大院作为中国标志性建筑，压抑的构图和俯拍的严肃感形成了表面的喜庆祥和，在一片红彤彤的场面下禁锢着中国封建社会阴暗、颓废的病态，封锁人们的思想中一成不变的文化悲剧。

唐代王昌龄在《诗格》中说“诗有三境，一曰物境，二曰情境，三曰意境。”《影》正是遵循侘寂禅艺的美学，让依靠传统水墨画风格的画面美学不显得单调无味，整部影片韵味十足。中国水墨式画卷，书法、太极图、刀、伞、山水宫殿、服装渲染，这些中华艺术文化符号就体现在了电影中。整部影片的中国水墨画是中国人实实在在的美学代表，它不似西方画派的色彩斑斓，以洗净铅华的黑白两色牵动观众的喜怒哀乐。黑白两色代表阴阳天地，白中黑点代表阳中有阴，“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正是黑白相容、善恶真假难辨的体现。影片3分09秒时垂直俯拍的太极图，表现太极图的正面典型形象，“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⑥这占卜传统隐喻水的力量，让人们感受到了小艾与青萍的平等相待，正面的构图形象端庄、稳重，表现了太极图的神秘气息。《影》中琴在国君的猜忌、夫妻的反目下，琴瑟赋予了对自由的呼喊和隐喻的事实下浓郁的中国风色彩，卢仝在《风中琴》中曾说：“五音六律十三徽，龙吟鹤响思庖羲。”⑦琴声的强弱、高低、快慢，将打斗场面和整部影片推向了高潮。沛伞是中国冷兵器，《新精武门》（1991）、《神伞奇侠》（1970）等多部武侠片中使用伞作为武器，而张艺谋导演将伞的作用放大，沛伞的婉转锋利、刚柔并济让境州更胜一筹。这场在太极图上的打斗虽没有《满城尽带黄金甲》中的华丽，但打斗中简约的水墨画风格和繁杂的中国风雕饰使打斗比《长城》中女战士们的曼妙动作更加夺目，也见证了《英雄》的宏大。

四、结语

在电影探寻的这条路上，张艺谋导演是奉献灵魂、迷于艺术、不停创作的痴人。不管现在是“爆米花式”的主场还是漫威风格的覆盖，他依然坚持自我，谈文化、谈深度，用各种美学将影片过渡到意境，表达最纯粹的现实生活。《影》摒弃之前浓墨重彩的色调，用黑白灰的高级色彩影调将中国风的山水写意画融入传统的阴阳之道，展现恢弘大气、中国精髓的导演风格，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推广者，他的这部作品更是向世界展现了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中国文化的源远流长。

注释：

①韩非子的三级社会传播模式

②张宪华.《影》的老庄哲学[J].中国社会科学网，2019，111.

③著名的哲学名言

④论黑泽明电影传统与现代的碰撞与融合

⑤[法]马塞尔·马尔丹.电影语言[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6.

⑥（春秋）老子《道德经》

⑦大音希声·古琴曲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