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腿儿的压岁钱

佟才录

小时候家里穷，过年收到压岁钱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有一次让我记忆深刻。

我八岁那年，吃过年夜饭后，母亲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红纸包递给我说：“这是妈妈给你的压岁钱。”我打开红纸包一看，里面竟有一张两元面额的崭新纸币，我高兴得一蹦老高。我从没有过这么多钱，简直不敢相信。我问母亲：“这钱真是给我的？它以后就听我指挥啦？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母亲摸着我的头，微笑着点点头。

大年夜，大人们都坐在热乎的炕头儿话家常守岁。我提上父亲给我做的玻璃瓶灯笼，去找小伙伴们玩儿。我摸着兜里的压岁钱，很想向小伙伴们炫耀一下！

那時候小孩子得到的压岁钱极少，最多也就几毛钱而已。看到我的压岁钱，小伙伴们都很羡慕。那一刻，我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疯玩儿了一会儿，我们就各自散了。回到家，我想把我的压岁钱夹进课本里保存，可伸手一掏兜，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压岁钱丢了！我没敢声张，悄悄地提着灯笼返回到村街上，在我们玩过的地方仔仔细细地寻找，但最终也没能找到。

我沮丧地回到家，眼眶里湿湿的。母亲问我怎么了，我吞吞吐吐地说：“妈，我的压岁钱丢了。”母亲听了微微一怔，然后温和地对我说：“孩子，你知道吗？压岁钱是长了腿儿的，它可能是溜出去玩了，等玩够了就会回来找小主人的。你好好地睡上一觉，妈妈保证，明天早晨你的压岁钱会回到你身边。”

“真的吗？”我将信将疑。母亲笃定地说：“当然是真的，妈妈怎么会骗你呢？”

于是，我高兴地去睡觉了。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美美的梦，梦见我的压岁钱迈着两条莲藕似的小短腿儿，蹦蹦跳跳地回来找我了。第二天早晨，当我从梦中醒来时，发现我的枕边赫然躺着两元钱。我高兴地大喊：“妈，妈，我的压岁钱真的自己回来了！”那年春节，因为长腿儿的压岁钱，我心里一直快乐无比。

长大以后我才知道，长腿儿的压岁钱，不过是母亲精心编织的美丽谎言而已，而这个美丽的谎言足足温暖了我的一生。

暮春摘自《东方少年》